
峘尋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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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6評論第1章 人間一遇
昆侖仙山蜿蜒千里,,蒼雪覆頂,,山麓略有幾點(diǎn)翠綠,與生俱來的莊嚴(yán)更令人敬仰,,乃是萬山之祖,。仙山內(nèi)有一泉,名曰昆侖神泉,。泉水由下噴涌而出,,清洌無比。泉猶如滿月,,與天池水相接,。泉四圍有仙氣繚繞,如夢如幻,。
山麓翠綠間,,有一山水小亭,四角之檐,繪有昆侖仙境,,淡然清雅,。亭下有白玉桌位,桌上有一壺清酒,??吹酶鼮檎媲械模闶巧碇嘁麻L衫的女子,,青絲三千,,以一青木簪自然綰起,飄然自若,;眉如遠(yuǎn)山,,媚而不俗;眼眸燦若星光,,潤含秋波,;鼻梁挺直,添了幾分英氣,;唇如櫻,,朱砂輕點(diǎn),唇紅齒白,,一笑顛眾生,。
鏡中仙魂,令長久,。
令長久素手執(zhí)起酒杯,,略略品點(diǎn),一身仙氣,,不染世俗,。杯落,明眸轉(zhuǎn)向神泉,,眉眼間透著些許無奈,。潤養(yǎng)她仙魂的峘尋鏡已遺失千年,至今仍無處可尋,。先前這峘尋鏡就安放在神泉之底,,就算是與天池相連,她也早已尋遍天池,,可仍是無蹤影,。六界中也只余下人間未曾去過,這幾日,,令長久便尋思著去往人間走一走,。
正思慮間,,一身著紅衫少年緩步向她走來,墨發(fā)三千,,以琉璃冠之,,獨(dú)留兩縷墨發(fā)于胸前,甚為瀟灑,;眼帶桃花,,眸間含笑,薄唇微揚(yáng),,攝人心魂,,言語間十分戲謔道:“怎么幾日不見,你的酒量倒是提高了不少,!”說話間,,便已優(yōu)雅落座,不客氣地拿起酒杯滿酌了一杯清酒,,纖長素凈的手指略微抬起,,執(zhí)起酒杯,甚為風(fēng)雅地抿了一小口,,酒杯里還余下些許清酒,,少年又將酒杯移到令長久唇邊,一臉戲謔道:“來,,嘗嘗,!酒里還存留著本公子的唇齒清香呢!”
令長久眉間微蹙,,素手擋過酒杯,,調(diào)侃道:“怕是唇齒污濁,毀了我這好酒,!”
少年桃花眼微斜,似是不大愉快,,將酒杯放在白玉桌上,,道:“確是好酒,隔著千萬里我便聞見酒香,,特意趕來一品,!”言語間透露著些許無奈。
令長久微微一笑,,淡淡道:“若非還有事求你,,我也不會拿酒來引你,耽擱你招蜂引蝶,!”
少年有意無意地玩弄著披落身前的墨發(fā),,懶懶道:“就知是如此,!既然你也曉得耽擱本公子那寶貴的不能再寶貴的時(shí)間,這次本公子可是要收禮的,!”先前令長久去尋峘尋鏡,,來回去過不少地方,叫他來也無非是讓他替她看好門戶,,自己倒還真是心甘情愿地做了幾次看門神,,這次,定是要討回來一些本錢才行,!
“禮我已經(jīng)送過了,!”令長久認(rèn)真地說道。
少年聽聞,,抬眸一瞬,,甚為驚訝,問道:“你幾時(shí)給我送禮了,?”連陣風(fēng)兒都沒吹過,,哪兒來的禮?
令長久指著酒杯,,不緊不慢道:“你方才喝的酒,,不就是禮嗎?”
少年一聽,,桃花眼中略帶不滿,,十分嫌棄地問道:“這也算是禮?本公子方才可只抿了一小口,!算不得,,算不得!”說著,,還指著方才他喝過的杯子,,里面可見些許清酒。
令長久低眸掃了一眼酒杯,,甚是耐心地提議道:“不如你將酒壺一并帶走,,就當(dāng)是禮,可好,?”
少年一臉不可置疑地看著令長久,,似是遇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番沉默,。
良久,,令長久見他無反應(yīng),略有失落道:“罷了,,是我先前未曾考慮過你的感受,,多次請你相助,。”少年面色微轉(zhuǎn),,心中暗自想道,,天地良心,你可終于意識到這一點(diǎn)了,!想罷,,少年臉上稍帶笑意,繼續(xù)聽令長久“懺悔”,,然,,令長久接下來的話語卻讓少年的笑意瞬間僵止。
令長久繼續(xù)道:“既然你不愿,,那這趟人間之行,,我也只能另找人陪同了!”說罷,,便起身,,道:“先走一步,你自便,!”
少年微愣,,旋即起身,火紅的身影攔在了令長久前面,,手中還幻化出他常帶的朱玉扇,,一臉笑意,懶懶道:“放眼六界,,怕也找不出第二個(gè)合適的人選了,,罷了,我便同你走一趟吧,!你我之間的交情,,又何須多言,酒我收下了,,就當(dāng)作是禮了,!”他以為令長久會讓他再做看門神,哪料想到,,這次竟是讓他陪同去人間!
令長久淡然一笑,,并無說什么,。清影一隱,便已到了人間,。少年也緊跟著隱去了身形,,來到人間,。
瓊樓長街……
瓊樓長街乃是人間衛(wèi)國都城最為繁華的一條長街,南市與北市皆是接往各國商人的驛站與商鋪,,各式字號亦是應(yīng)有盡有,;東市與西市是各色商鋪,雅俗共居,;長街下是衛(wèi)河,,聯(lián)通楚國與姜國,水路極為發(fā)達(dá),,十里一關(guān)卡,,交通極為繁盛。
令長久不識人間路,,任意選了一個(gè)地方,,便來到了長街的南市。一時(shí)間,,她似是被人間的繁華所吸引,,淡然的眸中,添了幾分驚奇,,不自覺對少年道:“玉無卿,,這人間同我想的,不大一樣,!”
少年名為玉無卿,,乃昆侖一千年寒玉幻化,因得鳳凰琴音相傳,,仙法大增,,于千年前位列仙班。玉無卿行為不羈,,頗懂風(fēng)花雪月,,時(shí)常來人間轉(zhuǎn)悠,因此十分熟悉人間世故,。令長久讓他陪同,,也確有幾分道理。
玉無卿聞言,,好看的桃花眼微瞇,,露出一個(gè)甚為迷人的笑容,調(diào)侃道:“你莫不是想著這人間同你那昆侖仙山一般寂寥吧,!也難為你千年一直守在昆侖山,,天上地下,你也差不多都跑過了,,獨(dú)這人間,,你未曾來過,,不如趁此機(jī)會好好游玩一番!”
令長久掃了一眼玉無卿,,并未說什么,。她確是第一次來人間,不同于以往妖魔之界,,自己委實(shí)不知該如何做,,所以請了玉無卿陪同。
玉無卿見她沒說話,,合上朱玉扇,,纖長的玉指執(zhí)起令長久的素手,薄唇微啟,,懶懶道:“走,,帶你去個(gè)好地方!”說罷,,那雙煞是好看的桃花眼向令長久眨了眨,,笑容亦如三月和風(fēng),拂過人間,,令人沉醉,。
令長久也是被他的笑容迷了一瞬,也就這一瞬,,玉無卿已牽著她到了長街中心,,還替她換了一身男兒裝,一襲白色長襦裙,,腰佩白玉,,頭頂配了一玄色巾幘,手中還多了一把水墨扇,,看上去極為風(fēng)雅,。
玉無卿細(xì)細(xì)打量了令長久,頗是滿意她這身行裝,。方才他二人在南街時(shí),,便有不少男子盯著她看,如今換上男兒裝,,看著倒是順心不少,!
令長久隨即問道:“在人間,你也敢用仙法,!”早就聽聞天界規(guī)矩頗多,,也不知多少神仙都折在了這規(guī)矩上,玉無卿當(dāng)真是膽大!
玉無卿瀟灑地拿出朱玉扇,,極為優(yōu)雅地?fù)u搖,不甚在意道:“天界千年前就因?yàn)楣优d起了彈劾之風(fēng),,一天算下來,,本公子接到的彈劾令比本公子吃的飯都多,哎,,天妒英才?。 蹦┝?,玉無卿還發(fā)出一聲頗為無奈的長嘆,,似是有多大委屈。
令長久朱唇微抿,,心中又是對玉無卿的一番鄙棄,,轉(zhuǎn)眸向?qū)γ嬉蛔L(fēng)月花樓望去,問道:“你莫不是要帶我去那種地方吧,?”
玉無卿俯身,,貼近了令長久幾分,懶散卻又極為邪魅道:“不錯(cuò),!”
令長久秀眉微蹙,,鼻間可聞見玉無卿身上的李花清香,淡淡道:“恕不奉陪,!”說罷,,便離了玉無卿幾分,轉(zhuǎn)身欲走,。卻又被玉無卿攔下,,眸中略帶怒火,道:“攔我作甚,?”
玉無卿懶懶道:“幾日前,,我聽聞玉宇瓊樓來了一位公子,懂得窺探人間百事,,你正好也去瞧瞧,,若他手中有峘尋鏡,你不正好能收了,!”他倒不是奔著那位公子去的,,不過去看一眼也無妨!
“此話當(dāng)真,?”令長久半信半疑,。
玉無卿又搖了搖扇子,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說著,,便已瀟灑走向玉宇瓊樓,。
令長久無奈,也跟了上去,。
行至門前,,便見著一位長相純凈的小生,滿臉笑意地迎來,,對玉無卿道:“公子許久未來,,可是忘了明官?”言語間透露著些許委屈,,真真是惹人憐惜,。
玉無卿亦是滿臉笑意,疼惜道:“怎會,!”
令長久倒還不知,,玉無卿竟也喜歡男子,雖看著玉無卿滿臉笑意,,卻看到了他眼底無盡的寒冷和諷嘲,,果真是千年寒玉!
玉無卿用朱玉扇挑起明官的精致的下巴,,桃花眼極為魅惑地看著他,,道:“我這書童近日也是開了竅,略懂風(fēng)月之事,,一直想要去瞧瞧你們這兒新來的那位公子,,你便幫他一把,好了了他的相思之苦,!”
明官低頭,,一臉?gòu)尚撸从值溃骸澳慵纫验_口,,我便去試一試,,不過,依那位的脾性,,要想一見,,恐非易事!”那位來了以后,,變從未見過任何人,,只是一人在房里彈琴供客人們聽,當(dāng)是宿費(fèi)了,!
令長久與玉無卿相對視一眼,,轉(zhuǎn)眸又對明官道:“你且請請看,,若實(shí)在不行,我便另想法子,!”
明官一愣,,隨即笑了笑,道:“小公子莫急,,我這就去,!”說罷,又看了一眼玉無卿,,轉(zhuǎn)身而去。
令長久見明官那一笑,,方是明白自己的言語過分急切了,,臉上浮現(xiàn)分明可見的尷尬之意。玉無卿亦是戲謔道:“我倒還真是不知,,你竟真開了竅,!”隨即,便是一陣爽朗又魅惑人心的笑聲,。
令長久因著尷尬,,不再同他講話,轉(zhuǎn)身尋了一方位子坐下,。玉無卿知她是略有生氣了,,便不再跟著她,怕她越發(fā)生氣,,屆時(shí)不好過的可就是他自個(gè)兒了,!于是懶懶道:“你好生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來,!”說罷,,未等來令長久的回答,失笑離開,。
令長久沒有看玉無卿離去的方向,,也未答話,只是細(xì)細(xì)打量著這花樓,,倒不似她從前所熟知的那般,,沒有金銀珠飾,沒有污濁之人,,倒像是文人雅士吟詩作賦的風(fēng)雅之地,,只不過是可憐了明官那小生,偏就遇見了玉無卿,,真真是被引上了不歸之路??!
等待之間,亦有不少雅士請她對詩,,她也只言自己是大字不識一個(gè)的白丁罷了,,平日里也只是裝裝樣子罷了!果然,,那些雅士也都一臉鄙夷地離去,,許是心里都在想她是如何的道貌岸然吧!
又等了好一會兒,,令長久方見著明官從樓上走下來,,不過看那神色,似乎是不太成功,,果然,,明官見了她,悵然道:“小公子莫怪,,那位說因身體抱恙,,恐怕……”哎,可惜了這書童長得這般清秀,,卻也見不上一眼,,明官在心里暗自惋惜道。
令長久也是學(xué)著方才那些雅士的動作,,向明官做了揖,,淡然道:“有勞了!雖未見著,,卻還要謝謝你,!”
明官道:“小公子言重了,來日方長,,定會有機(jī)會見的,!”
令長久點(diǎn)點(diǎn)頭,又聽明官問道:“玉公子呢,?”
明官下樓時(shí)只見著了令長久,,卻并未見著玉無卿。令長久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笑道:“他去見一位姑娘,,說改日再與你敘舊!”玉無卿啊,,莫怪我掐了你的桃花,,只是不想你誤了人家!只是如此,,怕是要傷了明官的心,,果不其然,,明官聽聞,語氣略帶失落與傷感道:“哦……”
令長久也不便多留,,心里還尋思著要去見那位公子,,便又作揖說:“在下先告辭了!”明官點(diǎn)點(diǎn)頭,,道:“慢走,!”
令長久轉(zhuǎn)身,也知玉無卿定是去了那個(gè)他時(shí)常提起的地方,,便不再等他,出了玉宇瓊樓,,行至一隱蔽之地,,隱去身形,施法去了那位公子所在之處,,長街繁華,人來人往,,找個(gè)隱蔽之地,,委實(shí)不易!
不消一會兒,,令長久已悄無聲息地落在那位公子的房梁之上,,她自己也是暗自編排了自己一番,怎就選了這么個(gè)不雅的地方落腳,,今日,,她豈不是做了一次梁上君子,!
抬眸看去,,只見兩層紗簾之內(nèi),有一修長的身影端坐于桌前,,身前有一長琴,,自己雖有仙法,,眼神卻不大好!玉無卿說那是因?yàn)樽约涸诶錾娇囱┛吹木昧?,眼睛就不大好使了!故而,,只可依稀看著輪廓?
正想著,,便聽見一陣琴音,,曲調(diào)聽著……頗是熟悉!氣若游龍,,起伏之間,,玄機(jī)暗接,聲如鳳飛入天,,息如凰落九間,,琴音與伏羲鳳凰琴音頗為相似!此人,,必不簡單!
倏爾,,琴音止……
“姑娘的梁上君子要做到幾時(shí)?”一道極為清淡的聲線傳來,,清如天池水,,淡如天邊云,文雅之間又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聽著甚是好聽,!
令長久以為自己屏住氣息,凡人是不可察覺的,,哪料想,,不僅被發(fā)現(xiàn)了,,還被認(rèn)出是女子,,她與那人可是隔著兩層紗簾,莫不是,,那人是千里眼,?
猝不及防地被發(fā)現(xiàn),令長久一個(gè)沒穩(wěn)住,,險(xiǎn)些摔了下去,,索性,抓住了紗簾,,才堪堪落地,,只是落地的那一瞬,紗簾也被自己給扯了下來,,男子的容顏也逐漸呈現(xiàn)在她眼前,,只是一眼,驚鴻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