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寒風蕭瑟,。

天邊的云泛起了魚肚白。

驕陽斂起霞光,，慢慢隱入高聳的城墻后,，留下滿城冰冷。

寧遠伯爵府的深宅里,，一個丫鬟捧著盛滿熱水的銅盆,，慌慌張張的快步走著。銅盆反射著最后一縷霞光,，在半空中映出一個金色的弧線,，一閃而過，令人驚艷,。

不遠處的房門掀起了門簾,，一個嬤嬤朝丫鬟招手示意，讓她快點進來,，小丫鬟顧不上用目光追逐那道令人驚艷的金色弧線,，焦急的快走過去。

一小股熱水也跟著被晃了出來,，打濕了裙擺,。

平日冷清的棲鳳園，不一會兒,，門口就聚集了七八個人,，屋里不時傳來女人的慘叫聲，聽得令人揪心,。

門口,，為首的女子穿著深藍色錦袍，圓潤白皙的手上,，月白色手帕被捏的很緊,。

她的肚子也很大，高高的挺在身前,，她的四肢很纖細,，懷孕絲毫沒能掩蓋的美。

她身邊一左一右兩個嬤嬤扶著她的胳膊,，像是擔心她會撐不住隨時倒下一般,。

“夫人不必害怕,，咱們伯爵在西垂打仗,，沒時間趕回來,，咱已經(jīng)給岳小娘請了穩(wěn)婆，仁至義盡,，至于她生不生得出來,，都是她的命?！?

說話的李嬤嬤是夫人的奶娘,，她輕拍著夫人那雙白皙的手，眸子里透出一絲冰冷詭譎的笑,。

年輕的夫人嘆了口氣,，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聽著一陣緊似一陣的慘叫聲,，皺起眉頭,，過了一會兒，她把手絹舉在胸前,，朝兩邊的幾個婢女揮了揮帕子說道,。

“你們幾個去廚房幫忙燒水端水，再開個灶燒,，杜嬤嬤,，你也進去屋里看看吧?！?

“是,，夫人?！?

幾個下人得了命令,，立刻行動了起來，只一會兒,，院里就剩下年輕的夫人和她的奶娘李嬤嬤了,。

兩人肅著臉又聽了一會兒慘叫，突然,，院子上空傳來一聲不知名的鳥鳴,，那鳥鳴聲尖細異常，像是刀子般直戳人心,，年輕女子猝不及防,，只見她踉蹌了一下身子，緊皺眉頭,，臉色泛白,，腿下涌出一股熱流。

“生了,、生了,！”

是穩(wěn)婆的大嗓門,。

“倒讓她得了先！”杜嬤嬤掀開門簾走了出來,，嘴里嘀咕了一句,，瞇著眼朝著房門啐了一口。

“李嬤嬤,，我……我不舒服,。”

“什么,？夫人是哪里不舒服,？”

“肚子！啊……疼,！”

李嬤嬤正緊張的上下打量著她,，瞥見她腳下的一灘水，連忙扶著她往外走,。邊走邊招呼杜嬤嬤把穩(wěn)婆喊出來,，因為伯爵夫人也要生了。

屋里,，穩(wěn)婆剛剛把嬰兒托起,，正打算拍打她的臀部，突然發(fā)現(xiàn)床上女子的肚子又動了一下,。她見先生下來的女嬰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眼珠子咕嚕嚕轉(zhuǎn)動著，又面色紅潤,，便把孩子放在一旁早已準備好的包被上包好,，又去摸了摸女人的肚子。

“快,，跟我走,！”

“呀！岳小娘肚子里還有一個,?！?

“哎呀，沒時間了,，快走吧,，大娘子那邊已經(jīng)破水了?！倍艐邒叽舐暼氯轮?，順手一把拉住穩(wěn)婆的胳膊，連拉帶拽的拉走了穩(wěn)婆。

床上躺著的女人眼角滑下幾滴熱淚,，看著身邊就兩個十三四歲沒經(jīng)過事的婢女,，肚子一陣疼痛，疼的她再一次慘叫起來,。

“小娘，這可怎么辦??？嗚嗚，現(xiàn)在天都黑了,，咱們?nèi)ツ膬耗苷埖椒€(wěn)婆呢……”

兩個婢女看著慘叫的岳小娘和一旁包被里一聲不響的嬰兒,，抱頭痛哭起來。

“不要哭……,，你們?nèi)?，我……自己生……?！?

床上的女嬰側(cè)著臉,，黑葡萄般的眼睛看向小娘，好似吃驚的張開小嘴,，另一只小手也從包被中伸出來,，慢慢在眼前張開……

……

李嬤嬤和一個婢女饞著伯爵夫人朝自己的院子里趕。路過花園邊的化龍池,，數(shù)百尾鯉魚不停地跳著,，極為反常。

“李嬤嬤,，這是怎么了,？”

“只怕是剛剛生出來的是個哥兒，有些來歷,?！?

李嬤嬤扶著伯爵夫人的手不由得捏的有點緊，年輕的伯爵夫人白著臉喊了一聲疼,。

可能是平時嬤嬤婢女們照顧的好,，運動的多，加上伯爵夫人孩子并不太大,，到了自己床上,，發(fā)動的特別快，慘叫聲一聲緊似一聲,，一炷香功夫,，宮口便就開足了十指，穩(wěn)婆暗喜，一邊讓婢女給自己和夫人擦汗,，一邊催促伯爵夫人用力,。

“哇！”

很快,，洪亮的哭聲響了起來,。

穩(wěn)婆剪斷臍帶，一邊包好孩子,，一邊陪著笑,。“恭喜大娘子,，您生的是個哥兒,。”

“太好了,！”一旁的李嬤嬤眼含熱淚,，撲過去憐愛的撫摸著夫人的臉，雖然伯爵夫人并沒有受多大罪,，可就這么會兒,，她這個奶娘也心疼的不行,。

“大娘子，剛才岳小娘生了個姐兒,，她肚子里還有一個沒生出來,，您這邊生的急，母子平安,，這會兒我還得趕緊過去一趟！”

“什么,？剛才生的是個姐兒？”李嬤嬤與年輕的伯爵夫人一對眼,，兩人均是松了口氣?！斑@么說,，咱們夫人生的是大少爺了！”

“是啊,，姐兒生出來一聲也沒哭,，我還得趕緊過去看看?！彪m說這種大戶人家,，小娘的命不值錢，可即便是庶子庶女，那也是伯爵的子女,，她手上斷不能輕易粘上人命官司,。

“好好好……，杜嬤嬤,，你隨穩(wěn)婆過去,，有事立刻回稟！”

伯爵夫人摸了摸兒子的小臉,，臉上漾出一抹微笑,。

她本來擔心被庶子搶了大少爺?shù)拿枺@會兒也終于放下了心,。

穩(wěn)婆出去后,，李嬤嬤讓婢女們都下去，在夫人耳邊低聲說道,。

“大娘子，那姐兒不能留,！她岳小娘不論待會兒又生了個什么,，咱們只能留一個……”

是啊，她雖然生了個兒子,，是大少爺,，可那個岳小娘肚子太爭氣,，居然一下生了兩個,，三個孩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可那邊是兩個啊，這樣一來,，大少爺?shù)娘L頭豈不是被她們搶盡了,。

“可老夫人也得了信,，就要從廟里趕回來了,?！?

“你放心，那姐兒不是不哭嗎,？到時候,，你就這么說……”

……

穩(wěn)婆和李嬤嬤趕到時，岳小娘的第二個孩子依然在肚子里,，她的身旁，包裹著包被的女嬰依然不哭不鬧,，就那么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看著自己一張一合的小手，讓穩(wěn)婆嘖嘖稱奇,。

一炷香功夫，在穩(wěn)婆的幫助下,，岳小娘也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哥兒,。

那哥兒倒是生下來就大哭,，聲音洪亮，伯爵府一日得兩子一女,，自然是喜上加喜，穩(wěn)婆領了賞錢離開了伯爵府,。

人仰馬翻的伯爵府總算漸漸恢復了安寧,。

棲鳳園里，那個哭鬧的男嬰也總算止住了哭泣,。婢女們給嬰兒們喂了點紅糖水,，收拾妥當，也都進入了夢鄉(xiāng),。

后半夜,，岳小娘的身子一陣發(fā)冷,，喊來婢女給她添了床被子,。

那婢女看她臉上毫無血色，蒼白的可怕,，連忙掀開了被子查看,，這才發(fā)現(xiàn)居然一床上都是血，趕緊著人去稟報大娘子喊郎中,，只可惜,，岳小娘沒等到郎中趕到，就已經(jīng)一命歸西了,。

第二天一早,，伯爵老婦人趕了回來，聽說岳小娘已死,，便要使人把兩個孩子送來自己跟前養(yǎng)著,。

晌午時分，年輕的伯爵夫人差了人帶了個道士過去,，說只怕是那岳小娘生下的大姐兒克死了她的生母,，原因嘛，皆是因為大小姐一出生至今未見啼哭,，乖巧異常,，都說物反必妖，大娘子一早便差人找了道士來算,，那道士更是當著老夫人的面一口篤定,，說是這個姑娘是個命硬的，只能養(yǎng)在外面,，離伯爵府越遠越好,。

伯爵老夫人年歲已大，本也迷信,，聽到這個話,，將信將疑，著人安葬了岳小娘子,，又派人把剛出生的女嬰送往郊外的莊子上,，打算等寧遠伯爵下月從鄞州歸來再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