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岑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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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我除了我自己,一無所有
手機還在不停地震動著……
裊裊煙霧繚繞在發(fā)絲間,,濃稠的青白色把一片黑寂染得更加渾濁,。
身姿纖弱,,卻獨有一番風(fēng)骨,有種風(fēng)中殘荷的枯槁,。
骨子里透出來的冷淡拉開了與周圍的距離,,卻怎樣都是一個難得的美人兒。
近看,,沒錯,,是她了,當(dāng)紅明星虞念之,,娛樂圈的一匹黑馬,,上帝的寵兒……
差點沒認出她來,她,,和以前確實不一樣了,。
“來了嗎?”朱唇微啟
“……還沒”延曦曉得這次和以前的一二三四一樣,,而她的悲傷也一如往常,,一分不少。
延曦跟了她好多年了,,是她的助理,,念之在他心里織了一張勾纏相錯的網(wǎng)。
他在那里蟄伏了太久,,所以他早通曉她所有心路,。
喜樂他都先過濾一遍,然后再將所有的情緒都包裹在密不透風(fēng)的心房里,。
延曦對念之的情誼是篩選,,所有的春風(fēng)和煦下,是他篩掉的冰箭利刺,。
這種感覺并不好,,你需要承受雙倍的悲喜,而虞念之從來都不是一個活得恣意的人,。
細手把玩著酒杯,燈光灑在酒杯上割裂出七彩的光,,“都說時間久了好多事情就會變成習(xí)慣,,可是就像這酒一樣,只會越喝越醉,,越喝越難受”說罷,,念之又吞了半杯酒,烈酒入喉,,刺痛得不禁眉骨緊促,。
延曦見過念之純稚干凈的模樣,,更加心酸,他壓了壓情緒,,張嘴想要說什么,,就聽聞
“豈弟君子,莫不令儀”念之兀自輕笑了一下,,又輕嘆道:“令儀……好名字,,可惜了?!?
話音剛落,,只聽房門被敲響,念之不緊不慢地抬開身旁女人吊在自己肩上的脖頸,,瞇眼望去……
或許是酒精作用,,人的反應(yīng)變得遲鈍,抬眼間念之有種千金壓頂?shù)母矇焊?,兩眼發(fā)黑,,天旋地轉(zhuǎn),一顆心像被人死死捏住,。
她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一道刺眼的光影分分合合,,最后重疊成一個身影,。
白色掛脖紗裙勾勒出纖裊婀娜的身姿,栗色的頭發(fā)微卷,,柔絲如瀑地垂落在最窄的腰側(cè),,屋內(nèi)昏暗的光襯得她肩頭如同一塊兒美玉泛著淺淺的光。
冰肌弱骨的,,確實不俗,。
看見她,念之確實真的相信了,,人不可貌相之說,!
從前母親沒少教自己長心眼,如今卻是會識人了,,可天曉得到底是用多少剜心之痛換來的,。
隨著白令儀逐漸清晰的輪廓,包間外重金屬的搖滾樂,,帶著震感的音韻仿佛能穿透墻壁,,化成有形的利刃齊齊朝著念之刺來。
昏暗中,,念之不可己見地蹙了一下眉,。
夜場里人們個個穿著裸露,,叼著煙,搖骰堵酒,,衣衫不整地喝酒尋歡,,那般縱欲貪婪,在一片青灰色的白煙里,,享受著地獄般的極樂,。
隨著酒保攏在門把上的手移動,房間外的冗雜逐漸遠去直至消沉殆盡,。
她穿著一件米色長T,,黑色寬松棉褲,一雙棉麻拖鞋,,很簡單,,很隨意,白令儀覺得念之比自己預(yù)想的還美,。
她的身量沒自己高,,可勝在纖盈,弱柳扶風(fēng)之感,,氣質(zhì)白潔無暇,,很特別!
白令儀似乎也覺得自己的目光有些肆無忌憚,,趕緊收了目光,。
“你真人很漂亮!”白令儀不吝言辭夸贊了一句,。
確實五官秀氣的人,,上鏡很吃虧,拍不出神韻,,會顯得寡淡,。
五官很柔和,算不得明艷,,可每一處在她臉上都是神來之筆,。
微醺中那種慵懶繾倦,更有種說不出的風(fēng)情,。
這就是讓不可一世的喬以南捧在手心多年的女人,,是娛樂圈高懸的一輪皎月,根本無人敢染指,。
前些年一位制片人對念之不敬,就被喬以南折了手指,,其他的或真或假白令儀也聽過不少,。
工作之余,,虞念之深居簡出,幾乎除了喬以南之外和圈內(nèi)的人鮮少來往,,外界和這位冰山美人似乎從未破冰過,。
白令儀看得有些入神,可還是不忘再次開口“路上,,有些堵車”
念之慢條斯理地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媃夷的手腕轉(zhuǎn)動著酒杯,輕抿了一口,,又緩慢放下,,她的手很小,指尖帶些薄粉,,與剛打上粉霜的荷苞有些相似,,念之抬眼時對上了白令儀的目光。
白令儀心頭怦怦亂跳,,她趕緊垂下眼,,藏起慌亂。
預(yù)期的談話并沒有到來,,令儀只得硬著頭皮再次開口:“念之姐,,您找我來有什么事?”聲音小小的,,帶著絲顫音,。
最初的驚艷過后,白令儀覺得漫長難熬,,內(nèi)心有種炙烤的感覺,,可分明念之的神色淺淡,甚之是安然,。
他喜歡這樣的嗎,?身形纖長高挑,美得明艷張揚,,論皮相白令儀是可以滿足任何男人虛榮心的女人,。
美則美矣或許是太過嬌艷明媚,念之看得有些疲憊,。
“上次頒獎典禮的時候,,我們都想和您合影要個簽名,可沒來得及……”
“坐”
平和的聲線聽不出喜怒,,又隱約潛藏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白令儀怔了一瞬,有點邁不動步子,,悄悄吸了一口氣,,咬牙過去,。
“我不習(xí)慣等人的”
白令儀細腿顫了一下,張口想解釋什么,,可是腦袋一片空白,,她盡力掩飾自己所有的情緒,腳下的步子卻不聽使喚地慌亂,。
令儀被幾個十分熱情的女人生拽著坐在念之身旁,。
一個身材火辣的女人,如同水蛇一樣纏在令儀身上,,細長的指尖輕滑開令儀的肩帶
軟語嬌俏地說“念之姐,,你瞧這細皮嫩肉的,嫩得像是可以掐出水來,,我一個女人都喜歡呢,!”
念之余光瞥去,就像刀刃的寒光刺在白令儀的香肩上,,“這姐姐夸你呢,。”
念之說罷又往身旁的女人那偷了一口香,,細絲媚眼看著白令儀,,著實攝人心魂!
白令儀和虞念之實在沒半點交集,,她努力想在那雙寒潭的眼眸里捕捉點什么,,可念之的眼眸里不帶一絲情緒。
虞念之私下里竟是如此做派,!她舉止投足分明是少有的江南女子的嫻靜爾雅,。
令儀有些茫然,失神地看著,,半晌才支支吾吾道“真的抱歉,,遲到了”
“您是前輩,好多事情還……還得請教您呢,!”
“那倒不必了”念之撩撥開眉間細發(fā),。
白令儀心頭一緊。
手機還在震動著,,在喧囂中的角落里
令儀被身邊的女人擠得動彈不得,,交雜的香水味刺入鼻腔,連喘息的空隙都沒有,。
一只手在她的頸間,,胸口邊徘徊著,溫?zé)岬谋窍⒃谒哪橗嬘坞x,極具挑逗和侵略,。她又羞又惱只一會兒,,令儀的臉變得滾燙,,全身燥熱,。
念之指尖徹骨的寒意,一點點地滲進白令儀的皮膚里,,她心跳得飛快,,卻僵得像個石像。
“這是一副很好的皮囊,!”念之又湊近了些,,在令儀的耳邊呢喃細語,使人頭皮發(fā)麻,。
她湊得近了,,令儀能在交雜刺鼻的濃香中,聞到念之身上一股縹緲清靜的木質(zhì)香調(diào),,很驚艷,,似乎在哪兒聞到過。
虞念之今天叫自己來到底是什么意思,,白令儀費勁地迫使大腦飛速運轉(zhuǎn),,細細揣摩著虞念之的心思,回想著自己哪兒得罪過她,。
白令儀如今覺得喬以南對自己的冷淡不屑,,或許當(dāng)真是救了自己一命,她想飛速逃離這里,,這個讓人琢磨不透的女人若真是做出點什么她無可奈何,。
“我……”
突然!一陣劇痛來襲,,令儀腦子一懵,,怔愣了半晌,粗喘了一下,,鼻腔里緊憋的一口氣這才釋放出來……
低頭見,,胸前幾道鮮紅結(jié)成一片,在白裙上浸染開來,,就像罌粟一樣妖冶,,辛辣感一股一股涌上來,冷汗密密實實的爬滿額頭,。
驚恐,,訝異,無措,憤怒,,在她臉上輪番上演,,她緊緊咬了咬后槽牙,終于在一番掙扎后喘息說道:“你干什么,!”
“就想看看有什么特別的”念之將指尖的血漬抹開,,翻轉(zhuǎn)著纖手欣賞著,好像真的能翻云覆雨,。
過了一會兒,,她才寒聲道:“好像……沒什么特別的?!?
“你太囂張了,!你就不怕我報警嗎!我也有公司的,,你就不怕……”
念之神色淡漠,,認真聽她叫囂著,直到白令儀最后自己沒了氣焰,,閉嘴了,。
這是鉚足的全身之力揮出去的拳頭,可拳拳打在了棉花上,。
那個附在白令儀身上的女人從她肩頭松開,,一只手給念之擦著指頭,視線從白令儀身上掃過,,聲音中隱約帶笑“剛有點名氣,,可別自毀前程?!?
一個嬌媚的女人懶聲說“小姑娘,,人得有自知之明,不是什么樹都能乘涼的,,有些樹可養(yǎng)著毒蛇呢,,別到時候還沒歇涼快,就被毒死了,!”
延曦抬表看著時間,,眼前的這一幕沒能在他心中掀起一絲波瀾“念之,我們該回家了,?!?
“FS這個綜藝你不用參加了,你的微博會告訴大家的”
FS開播以來熱度一路飆升,,是時下最火的綜藝,,合作的都是圈內(nèi)頂流,,能受邀也變相印證了在娛樂圈的地位。
不管見得光的見不得光的,,白令儀細想自己是受了多少罪才擠進去的,。
這一路走來遭的冷眼,委屈,,都是打碎了牙和著血往肚里咽,。
這圈子太大,個個深藏不露,,自己沒有背景,,每一次都是孤注一擲,走得如履薄冰,,不管是什么代價,都付出了,。
就虞念之平淡的一句話,,就沒了?
白令儀睫毛顫了顫,,心咯噔一下,,盈滿眼眶的淚水,啪嗒地滴落下來,。
“這是我很需要的機會,,我……我真的很需要……”白令儀半伏在沙發(fā)邊,艷麗的五官因為悲慟有些變形,,眼里閃著淚光哀求著,。
虞念之莫說是綜藝了,就連訪談都很少,,紅毯也是匆匆一晃而過,,幾乎不接受采訪。
見念之要走,,白令儀似乎要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喬總他根本對我沒興趣,是我沒分寸,,我真的和您比不了的……”
一層層血色在白裙上撲散開來,,有點森冷,梨花帶雨的,,可這絲毫未能軟化念之漸凍的心,,她仍舊無動于衷。
虞念之自然不必為了一個綜藝大費周章,,不過是因為,,這是翟陸離投資的罷了,。
就在白令儀惶然無措,繾著對這個綜藝最后一絲幻想,,思量著還能如何挽救萬一時
她聽聞念之開口:
“我不喜歡欠人的,,下半年最大的影視項目,男一號喬以南,,我會給你留一個位置,,有人安排你和馮導(dǎo)見面,就當(dāng)是賠你衣服吧,?!?
白令儀倏地抬起淚涕縱橫的臉,不可思議地望著虞念之開合的唇瓣,。
最大的影視項目,?喬以南!她報復(fù)自己不是因為喬以南嗎,?為什么又……馮導(dǎo),,馮有成嗎?虞念之和馮有成又是什么關(guān)系……
說完這些念之似乎累脫了力,,她站起來,,打了個踉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出房間,。
她似乎在逃離,,就像溺水的魚拼命奔向一個氧氣口。
白令儀就這樣怔愣地望著虞念之的背影直至門被再次合上,。
手機還在震動著,。
延曦望著淚水暈花的濃妝下憔悴的面孔“……我?guī)慊丶摇,!?
·
車燈一點點掃去黑暗,,慢慢打開塵封已久的富麗威儀,車窗淺淺的縫隙里,,絲絲縷縷的茉莉花香飄進來,,她細眉緊皺,一下從酒精的麻木中刺醒,。
“念之,,別睡了,到家了”延曦柔聲哄道,。
“這兒……是念之姐的家,!”果果一只手撐在車門框上癡望著眼前的景象,又說“你抱她進去吧,,干嘛叫醒她,?!眲傄徽f完她便知會了自己的愚蠢,這樣森嚴氣派的地方,,哪里是能隨便的,。
張揚果是念之新雇的助理,也是念之的粉頭,,追星像她這樣的倒也沒幾人,,微博的熱評她總能排到名次,對網(wǎng)絡(luò)運營也有一套,,念之的熱搜,,她倒是功不可沒。
延曦朝著還在震動的手機看去,,又瞧了這個扎著兩條小辮兒,,古靈精怪的女孩兒一眼
低沉說“這兒是……念之的家?!?
果果是念之的骨灰級粉絲卻也不曉得念之在這兒寸土寸金的東城還有這么氣派的豪宅,。
柏油路兩側(cè)是品相極好的羅漢松林,滿園的茉莉盛開,,夜晚星星點點的散發(fā)著陣陣清香,西北角處有個足有籃球場那么大的游泳池,。
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延伸之處是幾十米高的歐式建筑,,像是大山一樣屹立在那兒,一眼望不著院落的邊際,。
雖說果果也是個實打?qū)嵉母欢?,可這樣豪氣的宅院,著實還是震驚了,!
“念之到家了啊……”聲音輕得像是生怕攪到了她的美夢,。
果果看了一眼延曦,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她給念之松了安全帶,,輕拍著念之的肩膀“念之姐?”
感受到觸碰念之微瞇著眼睛,,應(yīng)了一聲,,半晌……她才睜開眼,透過車窗的縫隙看著庭院,,路邊一排排清冷的夜燈,,弱得很,照不亮四周的漆黑,。
可她知道,,回家了,。
宅院不見光亮,死寂陰沉,,如同一個隨時將人吞噬的黑洞,。
念之覺得心臟隱隱作痛,冷嗤道:“這哪是家???拍恐怖片都不用布景!”
“姐,,你小心點……”
還不等果果的手抓牢,,念之便一甩手將人撇開了。
燈光把人影拉得老長,,像在地上攀爬的枯枝,,歪歪扭扭的,果果和延曦捏著把汗,,心驚膽戰(zhàn)地望著念之搖晃的背影,。
“人呢……有人嗎……”念之負氣似的朝著夜里凜冽的空氣喊了兩聲。
偌大的家,,沒人會等自己,,于是她垂下了眼,低聲說了一句
“我回來了”
張姨手心疊手背地握著自己,,和陳叔交換了眼色,,“翟總,虞小姐回來了,,我去接一下,?”
夜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寬闊,他靜靜地看著她,,神色淡漠,,可卻又足夠的耐性。
漸漸地兩人的影子有了交點,,念之的影子一點點融進他的身影里,。
山里的氣溫低些,他的外套上蓋著一層薄薄的冷氣,,仿佛他與這夜色融為一體,,冷得讓人再靠近一分都有些不適。
他是翟陸離,,翟氏集團的董事長,,也是虞念之的丈夫,他回來了,。
他的眼神未曾抽離片刻,。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念之那雙平底棉麻拖鞋上,。她穿著平底鞋,雖然走得慢,,可每一腳都很實,。
“她會走?!彼穆曇艉芨蓛?,帶著絲冷意。
他像深山里的一泓潭水,,即使在最燥熱的七月,,鳴蟬鳥叫,萬物生機,,他仍然靜默,,緩慢地流淌在歲月的洪流里。
頭重得把人壓彎,,四肢疲軟無力,,突然,一個踉蹌,,不等聽聞那聲“小心,!”一個重心不穩(wěn),朝著地面栽去,。
恍惚間,,念之感覺身子一輕,熟悉的煙草味夾著冷冽的空氣侵入鼻腔,,像是靠著一座大山,很踏實,。
她努力將渙散的眼眸聚焦,,愣了幾秒:“陸離?”聲音弱得如游絲,,一呼吸就吹沒了,。
果果和延曦被剛才那一踉蹌嚇得噤了聲,見念之沒摔著,,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稍微平復(fù)了些,,“翟總,念之今兒喝多了……”
不等延曦說完,,果果趕緊搶白“姐,,她今天劇組殺青,大家高興,,就多喝了點兒,?!?
翟陸離朝著念之緋紅的臉頰看去“這是喝了點兒?看來你們的酒量不小啊,,她喝多了也不知道攙著,。”
“翟總,,念之……”
念之聽著聒噪聲斷續(xù)地傳來,,碎片似的劃著自己的神經(jīng),在他懷里皺起了眉頭,,陸離低頭瞥了一眼,。
“辛苦了”說罷抱著懷里的人轉(zhuǎn)身朝著大廳走去。
看著念之垂落在翟陸離臂彎上的發(fā)絲,,果果紅著眼,,忍不住心酸,突然開口“翟總,,你給她的,,她早就有了!”
翟陸離的眉頭倏地緊皺,,仿佛一下被鋼針扎入心臟,,痛得說不出話來。
果果也不曉得自己哪來的勇氣,,見翟陸離不吭聲,,竟控制不住自己再次開口,“你給她的,,她早就有了,!”
“果果!”
延曦都來不及想象陸離鐵青的臉色,,趕緊上前一把拽著站得僵硬的張揚果,,將人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