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愛,？”

玄衣少年眼中充滿不屑神色，望著面前白衣少年,，那不屑愈發(fā)濃重,，隨之輕笑一聲，薄唇輕啟：“我從不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會(huì)存在,，不過是凡人心中的臆想罷了,。”聲音冰冷,，似是寒冬臘月的雪花,，字字句句冰冷入骨。他隨手揮去衣袖上的落葉,，正值初秋,，微風(fēng)習(xí)習(xí)，吹拂著他倚靠著的樹,，泛黃的葉兒正努力緊拽著相伴一夏的枝丫,，不舍離開。

白衣少年眼神從玄衣少年身上收回,，眺望向遙遠(yuǎn)的天際,，仿佛在天的另一邊，有他的念念不忘：“阿柒,，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阿柒,，你總有一天會(huì)明白的,。”少年拾起地上一片落葉,，手中落葉因他的輕觸四分五裂,，他微微發(fā)怔,，輕聲嘆息。

“呵……”玄衣少年冷笑一聲,，望著白衣少年的眼中被蒙上霧氣,，淺灰的眼眸被霧氣縈繞讓人更覺心疼,。幾秒后他忽然緊閉雙眼,，扭開頭，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些許哽咽：“你空守千年能換得什么……我永不會(huì)像你般,，為一凡人失去自己，永不會(huì)像你般,，落得如此境地,?！?

白衣少年將手中落葉碎片揚(yáng)起，碎片隨風(fēng)飛舞,，像是黃色蝴蝶在風(fēng)中低語,，向著遠(yuǎn)方緩緩行去。他不禁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卻什么都沒能留下,。他怔怔看了幾秒,，又將視線收回看向玄衣少年，眼中的憂傷已然盡數(shù)藏起,，寵溺之色重新占滿，將手緩緩放于玄衣少年的頭頂，輕撫著：“嗯…...我只愿阿柒永生永世，不會(huì)為情而困,，為情所傷,。”

……

這一瞬間,，少年腦中竟回想起元靈遠(yuǎn)行前與他在天行山頂賞落葉的那個(gè)初秋,，回想起元靈的那句話,。

“我只愿阿柒永生永世，不會(huì)為情而困,，為情所傷,?！?

他自認(rèn)灑脫狠厲，自認(rèn)沒有誰會(huì)成為他的牽絆，卻不知在哪一刻,，她的纖纖玉手,，她的活潑跳脫,，她的委屈淚眼早已滲入他冰冷的心。

大海一望無際,，與天空銜在一起,，他周圍的水面不知因多少人的鮮血染成妖嬈的紅,，就像那在濁螢暗境忘川河畔盛開的彼岸花色,。他苦尋千年,，只為求得與她成為一雙人,，命運(yùn)，卻仍是不許,。

戰(zhàn)爭(zhēng)就是如此,，前一日平靜安詳?shù)暮Ｃ妫笠蝗毡愠闪怂髅男蘖_場(chǎng),。

索了,，他萬萬不想傷害之人的性命,。

空中那一抹身影因受重創(chuàng)，已無力維持法術(shù),，從嘴角溢出的紅染上她的白衣,，仿佛少年幼時(shí)與兄長玩那弓箭射中的鳥兒，筆直的向妖艷盛放的海面急速墜落,。

眼淚就這樣無聲無息在少年眼眶中蓄著,，終于似那珍珠，一滴,，兩滴,，漸漸無法控制變得急促，爭(zhēng)先恐后的擠出眼眶,，滾滾落入海面，消失不見,。

這是少年萬年生命中的第二次流淚,。

第一次，是母親離開的那一天,。

那天的母神,，也穿了一身白衣。那是鳥族的新貢,，由千萬只白色孔雀用其最柔軟的羽毛織就,，她曾輕拂少年的臉，她臉上的哀傷,，那時(shí)少年不懂,。

他的母神，是普世鳥族圣女,，族中第一只白鳳凰,，是這世間千萬中的獨(dú)一無二。

父神自母神入主他的后宮,，便獨(dú)寵母神一人,，母神仙逝之后父神未在立后，可他心中清楚,，父神心中自有他的打算,，并不像傳言中對(duì)母神難以忘懷。

只因,，那日,，一切他都看到了。

他躲在門口,，看著母神向父神沉重的跪下,，雙手接過父神手中玉瓶,。

母神的眼睛似星星般閃亮，她注視父神的雙眼充斥著濃烈的愛意,，她明白自己將要做什么選擇,，可能也明白父神心中直到如今他也無法理解的難言之隱，她是那樣愛著父神,，毫無保留,，以神族萬萬年的生命相護(hù)也心甘情愿。

父神緩緩轉(zhuǎn)過身,，不愿再與母神對(duì)視,，也許他害怕，再多看一眼,，就會(huì)阻止即將發(fā)生的事,。

母神的嘴唇微動(dòng)，聲音輕微到他無法聽清,。

玉天神境未有冷暖,，可是此刻的他，心中沒來由的升起寒意,。

父神輕輕點(diǎn)頭,，平時(shí)背于身后的雙手現(xiàn)在垂于身側(cè)，用全身力氣攥著的拳頭微微發(fā)抖,，父神在極力隱忍克制,。

他不懂父神與母神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他依然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磥硭麃淼牟⒉皇菚r(shí)候，還是改日再來吧,。他離開這里時(shí),，并未想到，那便是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母神,。

那晚,，他夢(mèng)到了母神。

母神撫摸著他的頭發(fā),，輕聲說,，不能看著他長大，是自己最遺憾的事,。

她說,，她希望他快樂的成長，只要快樂就好,。

她說,，她很愛父神,，父神亦是，她很愛他,，父神亦是,。

她說，神族一生漫長,，能遇到心愛之人并相愛,，值得。

她說,，她要走了,，不能留在他身邊照顧他，沒有做好一個(gè)母神的職責(zé),，她很愧疚,。

她說，照顧好自己,。

他被仙侍急聲喚醒,，母神，羽化了,。

玉天神境主母仙逝，三境鳥獸皆哀鳴不止,。

……

自母神仙逝,，少年像是變了性格，整日的坐在母神曾居于的鳳霞殿門口,，不言不語,。

他腦海中不斷回想著最后一日所見到的母神。沉重跪在父神面前的母神,，緊攥拳頭微微發(fā)抖的父神,。父神定是知道一切的，許是……父神要母神如此,。

四殿下玉天元靈陪在他身邊,，輕拂著他的頭發(fā)，小臉上滿是心疼,。元靈不知他心中所思所想,，只是以為他沉浸在失去母神的痛苦中，元靈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是一遍一遍重復(fù)撫著他的頭發(fā),。

在兄長的輕拂之下，少年終于是哭了出來,。

一切,，不過是父神給予母神的假象罷了,，原來這世間，并無情愛可言,。少年心中升起濃郁的,，像極地般厚的化不開的冰雪，他心中有些情感,，被他埋葬了,。

……

少年的雙臂終是環(huán)上了那一抹身影的腰枝。那是一位姑娘,，雖雙眼緊閉,，面色蒼白如紙，卻依舊可以看出她生的多么標(biāo)致,。她額間有顆奇異的珠子,，那是普世之境人魚王族特有的珠子，是生命的象征,。

可這一刻的珠子,，暗淡無光，預(yù)示著生命已經(jīng)走向盡頭,，他萬年努力,，終將化為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