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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初至登場
明月掛上了樹梢,,驚飛了棲息在枝頭的喜鵲,,清涼的晚風夾雜著絲絲熱氣,冷熱錯錯相迎,,槐樹忍冬的葉子和花朵被吹的簌簌作響,,仿佛為遠方的夏蟬傳信來了。月色清亮,,灑下一大片銀光,,荷花池里蛙聲綿綿,碩大的圓葉和明艷無垢的荷花仿佛披上了一層朦朧的外衣,,若隱若現(xiàn),。
天空中輕云漂浮,還有羞澀的繁星躲在青云身后眨著閃亮無比圓珠般的眼睛,,好奇的盯著地面發(fā)生的趣事,。
細碎的瓷片布了一地,前廳的堂座端坐著一個儒雅的中年男子,,雖然臉上已經(jīng)有了歲月的痕跡,,但是依舊可以看出他年輕時的俊逸。此時的他,失了往日的溫潤雅致,,額上青筋暴起,,快步走下,對哭的梨花帶雨的白姨娘沒有一點憐意,,劈頭蓋臉就是一掌,。
白姨娘早已做好了被打的準備,可是這掌未免下手太重,,還是當著外人的面,,她的臉上印著根根分明的手掌印,,紅中帶黑,,臉色煞白,一時間竟忘了為自己辯解,,只顧著抽泣,。
王既明吩咐下人把她拉出去,一些處置說完后,,一并送走了客人,。前廳空落落的,屏退了眾人,,他癱坐在大靠椅上,,想起那日疏君對他說的話,他連連搖頭,,遲早都有個了斷,,不過是早晚罷了。
今日之事也算是圓了她的一個愿?,F(xiàn)世的哥哥對她如何,,這里的哥哥對她又如何,無論如何都要護著,,容別人欺負了十幾年,,現(xiàn)在也是時候還回來了。辜負了就要還,,哪怕拼了命也是要還清的,。
她正與杜若說著話,突然就見房門被打開,,又重新合上,,來人嘟嘟嚷嚷的說些什么,不過疏君很清楚,,怕不是又被人欺負了,。果然,她一抬頭,疏君就看見她臉上印巴巴的手指印,,心里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斥道:“會防身的武藝學哪里去了,杜若沒半點武功,,怎么沒瞧見被人欺負,,倒是你,三天不被打,,就能上房揭瓦,,拉著一張臉,我又沒欠著你什么,,別給我板著臉,,小小年紀弄得跟老媽子一樣?!?
她這些渾話也就是說說,,指著身邊的一根小凳子示意她坐下,然后語氣略有松緩:“沒事別跟他們一般計較,,你就是不知道收斂,,她們要說就要她們說去,我十幾年未出府,,今日一出府回來就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我能指望他們說什么,不過就是說我晦氣,,你跟她們置什么氣,,我為人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先不說杜若在我身邊伺候多年,,就單單看慕容小姐,,她可有受那些風言風語半點影響?”
綠撫眼眶里蓄著淚水,,一雙眼睛被氣的發(fā)紅:“小姐,,就你能忍著,你也知道我這個脾氣,,實在是那些人說的話太刻薄太惡毒,,我才忍不住頂了幾句,你是嫡女,,正兒八經(jīng)的,,凡是都要講個道理,哪里有他們那般那樣胡攪難纏的,。四小姐,,七小姐是白姨娘所出,性格真是天差地別?!?
疏君懶懶一笑,,不用想她也了解了大概,眼底的寒意漸漸涌出:“上一輩的做的惡事不能全壓在后一輩的身上,,他們如何說是他們的事,,我們就當沒聽見,這些年的風言風語還少嗎,,暫且忍忍就好,,四姐和七妹雖是那人所出,但自小養(yǎng)在不同的人的身邊,,習性自然不同,,你且看與四姐一樣養(yǎng)在羅氏身邊的五哥,他們的性情如何,,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們等著看吧?!?
“七小姐養(yǎng)在何氏夫人身邊,性情是隨了她的平易近人,,哪里有四小姐的盛氣凌人,,”綠撫很是忿忿不平的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將來做了何等事,,受災的還不是小姐和其他公子?!?
“所以你就由著他們來,,無論他們說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管,”疏君兩手交替摩挲,,手腕上拴著的紅線在燈光下越發(fā)的奪目艷艷,,惹得綠撫不由的多看兩眼:“待到毒瘤長全,一并割去了才會永絕后患,?!?
綠撫聽著最后一句便已知足,可是嘴里還不忘為她抱不平:“這樣貴冠履輕頭足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一邊的杜若忙接道:“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只要不波及我們這邊,,小姐不會隨意動手,,與他們這些小事比起來,還是我們這里的事情更重要,孰輕孰重,,你知道的,,日后咋們有的是機會翻回來,就讓他們再嘚瑟些日子,,你急什么,,會壞事的?!?
疏君并沒有說話,,含了一口茶在嘴里,眼睛往窗外望去,,不知道在想什么,。綠撫抬眼看了看她,不滿的“哦”了一句,,起身往外走去,。
今日是綠撫守夜職,見著外面人都散了,,她才進屋在疏君榻下歇下,,時不時的還會聊幾句,直到次日一早,,杜若端著洗臉水進門,,她才精神抖擻的離開。
服侍她穿戴完畢,,杜若小聲說了幾句,,只見原本還笑臉盈盈的疏君,頓時沉下了臉斥道:“日后沒我的同意,,這些帖子別亂接,。”
杜若瑟瑟的縮了縮肩膀,,諾諾道:“是,,奴婢記下了?!?
疏君皺著眉頭,,撣了撣袖口褶皺的波紋,聲音淡淡:“你立刻派人到長公主府把春蘭叫來,,讓她陪我入宮,,她是宮里來的,知道宮里的規(guī)矩,?!?
狀點完畢,,她滿意的笑了笑,沒一會兒片影進屋來了,,他是宮里派到她身邊伺候的內官,,對她行了大禮之后,方道:“殿下,,宮里的馬車來了,,您可現(xiàn)在出發(fā)?”
“再等等,,”疏君不耐煩的擺擺手:“金甲護衛(wèi)帶二人便足以,,不用跟上幾十個,聲勢浩大的,,落人口舌,。”
片影應聲而下,,他走后,,疏君握緊的雙手這才放下,一雙手掌印滿了月牙似的指甲印,。
出發(fā)前,,王既明對她再三叮囑,讓她不要惹是生非,,該低調就低調,,該收斂就收斂,不要鋒芒畢露,,她都一一應下。
綠瓦紅墻,,碧羅窗底,,燕泥猶濕,簾卷蝦須,,太和殿各處簾飛鳳舞,,精致盆景瓷器滿屋,檀香四溢,,太后禮佛,,殿中的香大多都用檀香。
太后這是第二次正面看她,,一是她出生時收她為義女,,那時她才降生,一雙眼睛都還沒有張開,,二是今日邀她入宮,,看著是落落大方,,不拘小節(jié),她看了很喜歡,。
她們之間像是認識了很久,,談話之間也不見嫌隙,一派和樂融融,,太和殿的其他宮人見了倒是覺得奇怪,,不過想想也就罷了,畢竟太后身邊只有兩個不省心的兒媳,,哪里有長公主來得可心,。
把該交代的交代完畢,太后聽后大是贊賞,,但是卻對昨日之事略有不滿,,微微訓斥幾句后,又擔憂起她的身體來,,也不想就這樣說話累著她,,只是囑咐她照料好身子,日后常常進宮罷,。她突然得了風寒,,耽擱了許多事,太后心里很不好受,,有氣也不能朝她惱,,于是二話不說就把她身邊的片影拉去了苦園,還讓她自個兒去內府重新挑去,。
出了太和殿,,昭帝身邊的內侍總管白玉早已候在外面,瞧她出來,,連忙行禮道:“長公主,,陛下在御花園等您去下棋呢,適才聽合歡姑姑說,,太后讓您去內府挑選內侍,,剛好一同順路去御花園,奴婢陪您去吧,,免得那些不長眼的奴婢驚了殿下,。”
順路又方便,,說話滴水不漏,,讓人推脫不了,不愧是在皇帝身邊伺候的,,能當上大總管的也不是一般人,活脫脫的一只老狐貍。她但笑不語,,點了點頭,跟著前面帶路的白玉往內府的方向走去,。
先前合歡便去知會過,內府的人早早的備好了,,就等著她來,。
那些都是未長開的少年,個個面黃肌瘦的,,沒有一點精氣神,,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想來是經(jīng)常挨打,。她隨便環(huán)視一周,,伸手指了指排在最后的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道:“就他吧?!?
內府的總管是個身形偏胖的,,說話都是撿了好的說,一看她選了最不起眼的,,又怕上頭責怪,,忙道:“殿下,那孩子不服軟,,只怕伺候不好您,,要不奴婢再換一撥人,您再選選,?!?
“我等得,陛下等不得”疏君擺擺手,,轉身便走,,更不去看內府總管僵在臉上的笑容,臨走前還不忘吩咐春蘭去帶那少年:“去問問他還有什么東西需要帶走,,若是沒有,就先帶到御花園候著,?!?
她向來穿的素凈,此次進宮亦是如此,,模樣又生的極好,,用江離的話來說就是歡笑時柔美明麗,沉默時憂郁清冷,。好在,,她很會隱藏,,該笑則笑,難過時也得笑,。
御花園里的艷麗奪目,,花團錦簇,與她溫和的氣息和睦恰恰,,不輸亦不過,,恰到好處。她在備好的椅子上坐下,,白玉在一邊跟小內侍說些什么,,她聽得很清楚,無非是前朝有人求見,,讓她稍等片刻,。
白玉去重華殿伺候,只留下剛才與他說話的小內侍,。
不知不覺,,時間過了大半,眼看著左丞相蔡卻的夫人舉辦的賞花會就要開始了,,昭帝卻還遲遲不來,,要怪就怪杜若,隨便接什么帖子,,現(xiàn)在是走是留倒成了一個大問題,。走吧,又怕人怪罪,,不走吧,,又怕人說不講信用,世事兩難全啊,。
“該你了,!”沈徽清看她出神良久,忍不住喊道:“你很著急,?”
疏君隨便落了一子,,緊接著他又下了一子,二人來來往往,,下了半邊棋,,也沒分出勝負,半晌,,疏君道:“沒有,。”
辰王是在她坐下沒多久才到的,,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話很是冷清,。
沈徽清又落了一子,看著她的臉,,笑道:“你臉上寫著呢,,而且,你的心······跳得很快,?!?
疏君面上一紅,瞪了他一眼,,還未說話,,他便咳了起來,她遞過一盞茶給他,,語氣放緩了說:“我臉上平靜無波瀾,,心也靜如止水,你哪里聽的,,哪里看的,,胡說?!?
他咳了很久才停下,,疏君起身替他順順,又道:“身體不好就別出來,,更別亂說,。”
“我···我就算身體不好,,但是耳朵眼力還是好的,。”沈徽清笑得很無奈,,才說了兩句話又咳了起來,,疏君也不打算跟著他多說,等他平靜下來,,才聽他小聲說:“你陪我下了這盤棋,,我就帶你去蔡夫人的賞花會?!?
“誰說我要去,?”她有點吃驚的駁道。
沈徽清挑眉看她:“外界都在傳,,說你接了帖子,現(xiàn)在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在宮里,,怎么知道外面的事,?”他端了一杯茶放在唇邊半抿一口:“剛好,我也收到了帖子,,原不想接的,,可是下人手腳利索,我也沒辦法,?!?
“殿下真會說笑,”疏君淺淺笑了笑,,落下一子:“該你了,。”等他下了子,,疏君跟著,,又道:“我們走了陛下不會生氣?”
“陛下性子好,,不會怪罪我們這些做弟弟妹妹的,。”他笑容淡然:“而且,,是陛下食言,,我們又不是去做什么傷天害理之事,明日再來請罪也不遲,。瞧你緊張的模樣,,我又不會吃了你?!?
疏君無所謂的聳聳肩,,下手絕不留情,一子落下滿贏:“誰吃誰還不一定,,走吧,。”說著,,抬手就去扶他,。
可能是出于對病者的同情心理,她也是順手就去拉他,。沈徽清眼里閃過一抹驚愕,,隨即笑了笑:“下次再來一局,你我棋逢對手實在難得,,況且辰王府戒備還算森嚴,,有我在,沒人會傷你?!?
“那我還得考慮考慮,,萬一出了意外,你還要我護你,,那可得付錢,。”
二人時不時的拌嘴,,越走越遠,,直至出了御花園的門,昭帝才從后面的樹叢里出來,。白玉在一邊蹲的腳麻了,,說話也是顫顫的:“陛下,您說這是哪出啊,,本來辰王身子不大好,,您還要折騰他?!?
昭帝起身松松麻木的雙腳,,瞇起眼睛看了一眼白玉:“說你腦子不靈光你還跟朕頂嘴,賭氣就算了,,現(xiàn)在又問這些來氣朕,,自己下去想,朕乏了,?!?
昭帝抬腳瀟灑的在前走,白玉笑嘻嘻的跟在他身后,,什么也不說,,心里明白就成。
話說二人出了皇宮,,在馬車上也是斗嘴不休,。才下了馬車,疏君正欲還嘴,,那邊就有人過來與沈徽清打招呼,。疏君側眼瞧了瞧,雖不認識,,但也聽說昭帝大皇兄的遺女佳寧郡主是最愛跟在小皇叔辰王身邊的,,長得嬌俏可愛,是個男人都會喜歡,,就連她看了,,也不免心驚,。她不是長得很美,但足夠小家碧玉,,一雙圓溜溜的杏眼,,粉嫩的桃腮,怎么說也是一個小美人,。
沈徽清忙著應付她,沒空與自己拌嘴,,她也很識趣的把距離拉得很大,,不想惹禍上身。
春蘭被她打發(fā)回府照看那個小內侍,,加上她又不喜與外人打交道,,話也不多說,自己獨自進了蔡府,。她一進門,,就有前來引路的丫鬟婆子查看她的請?zhí)瑥万炌戤呥B忙堆笑往里面引,。
榮昌的男子能做官,,女子尚且不差,做將軍侯爺?shù)亩际浅J?。為官不問出生,,不論男女,只要有才,,皆可上朝做官,,所以男女之間的規(guī)矩不大,什么三從四德,,倫理綱常如同擺設一般,,兩兩相坐,也不設屏風,,不開帷帳,,按照尊卑次序從上往下挨次坐。
疏君身后跟著兩個金甲護衛(wèi),,饒是她想低調行事也不成,,整個京城的都知道,從不露面的昭棠長公主身邊有先帝御賜的金甲護衛(wèi),,外人沒見過她,,但都見過王府四周氣派的金甲護衛(wèi),隨著她走動的步伐,,眾人的目光都聚集跟著她走,。她面上微動,不好說話,只跟著丫鬟的步子走,,先見了蔡夫人,,隨即被她引上座,她是晚輩,,想著王既明的話,,她就挑了主位左下邊的第一個位置坐下,與她絮叨幾句,,蔡夫人吩咐丫鬟好生伺候之后,,又去了一邊與其他貴婦談笑。
人人都知道金甲護衛(wèi)的凌厲,,就算想要與她談上幾句,,也會被金甲護衛(wèi)肅然的眼神嚇退。這樣也好,,她本喜靜,,人多了她又應付不來,輕輕嘆了口氣,,喝了一盞又一盞的茶,,一會兒笑,一會兒沉著臉,,讓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賞花會,,自然是賞花,,蔡府的花園雖然沒皇宮的御花園大,但各色各類的花都有,,蔡府是賢妃的娘家,,來交往的人自然也多,這邊鶯鶯燕燕,,那邊嬉笑打鬧,,好生歡快。也不知過了多久,,疏君覺得坐累了,,想要起身走走,剛到一處茉莉花叢,,就聽見耳邊軟綿綿的有人跟她說話:“我到處找你呢,,這花真香,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樣,?!?
疏君笑著搖搖頭,,折過一朵半開半掩的茉莉別在宓瑤的鬢邊,左右端詳之后才笑道:“這里人多眼雜的,,小心我那小侄兒磕著碰著,,要是傷了他,我可得心疼死,?!?
宓瑤與她是兩小無猜,慕容勤與王既明是仕友,,兩家交好,,所以就算她被鎖在府里,也還是會有宓瑤為她帶來外界的小道消息,。
現(xiàn)世的她,身邊除了哥哥,,其他人都不敢越過她半步,。到了榮昌,饒是有些傳言,,她都沒有怕過,,反而還勸她什么都不要聽不要做,當個睜眼瞎罷,。人活在世上不是讓你郁郁終生,,他們要這樣說,我們又抹不了他們的嘴,,既然如此,,就不能如他的意,現(xiàn)在收盡鋒芒,,將來有他們悔的時候,。
很少有人對她說這些話,起初她也就當是童言無忌,,沒多大在意,,可是經(jīng)過多年的相處,她才發(fā)現(xiàn)身邊有這樣一個知心人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