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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春雨

春天是另外一個戰(zhàn)場,,那是生的戰(zhàn)場,,萬物棣通,木石所壓,,霜露所濡,,土膏墳起,牙甲怒長,,仔細聽似乎還能聽到它們破土的聲音,,春天的美好讓屈大將軍府暫時遠離了人類戰(zhàn)場的血腥和死亡。但將軍府所有人都知道陳杞兩國在初春時節(jié)都會安靜那么一陣子,,而各家因男丁在戶都會熱鬧那么一陣子,。

安歌作為將門之女,,她本應該習武,可父親和兄長不但未教她任何武功,,她還可以和兄長一起同師傅識字讀經,,因為母親告訴她戰(zhàn)爭是父親和兄長的事情。老夫子姓姒名滿,,為杞國的卜正,,知夏禮,懂經史,,擅卜卦,,已到了知天命之年,一把胡子有星星斑白,,他原是望族后裔,,因時而放蕩不羈時而絮絮叨叨,也因貪戀屈府的美酒和自在,,就在屈府設杏壇授文課,,頗有仲尼之風,可孔夫子弟子三千,,而姒滿真正的弟子只有二人,,一是屈府少將軍屈應執(zhí),一是屈府小姐屈安歌,。也因這兩個學生,,姒滿頗有些懷才不遇之感。

屈老將軍少年習武,,這在杞國并不多見,,因杞國國小又不尚武,屈老將軍少年時期就成為軍中小將領,,多次衛(wèi)國護疆,,在一場戰(zhàn)爭中右腿筋斷,左腿骨折,,傷好以后,,也落得殘疾,只能獨自行走十數步,,其余就是在木制輪車上,。他的兒子就成了杞國的少將軍,常年駐防,,只有在春天邊界休養(yǎng)生息才可暫住府中,。

老將軍委托姒師傅帶著家將為屈府購進很多書籍,安歌對經史并不感興趣,每一上課便昏昏沉沉,,可當她在一堆書中找到釀酒的古籍,所有的精神頭都來了,。她甚至把兩位貼身侍女分別改名為酴醾,,意味“重釀的酒”;醇醴,,意為厚的酒和薄的酒,。

酴醾正在指揮家將們將一個個大陶罐抬到室外,春雨已至,,沙沙沙……淋響了春天,;沙沙沙……滋潤著大地上剛蘇醒的土壤;沙沙沙……招惹著屈府墻垣邊一株株的迎春花,,學館和酒坊前的空地上幾乎擺滿了陶罐和陶盆,。

安歌用手中的青銅劍指著家將們,家將們竟熟視無睹,。安歌對酴醾說:“酴醾,,你讓這些家將們沐浴了嗎?”

酴醾盡量瞪大她那不大的眼睛,,雙鬟上各簪一支紫色的小野花,,小野花上沾染了雨露。她驚訝地說:“還要沐浴嗎,,我也沒有沐浴呢,!”

安歌說:“不沐浴怎么行?”

酴醾無辜地說:“可誰知道天要下雨呢,?”

安歌說:“你不會去問姒師傅嗎,?”

酴醾說:“姒師傅也不肯天天占卜天氣啊,!”

安歌氣呼呼地說:“他不肯就不要喝我的春酒,。”

姒師傅應聲從花園東角的客房走出,,咳嗽一聲:“我可以不喝春酒,,那你也不要做酒啦!回去咱們依舊讀《春秋》做文章,?!?

安歌連忙擺手:“不,不,,師傅,,學生我一定會孝敬您春酒的。”

姒滿說:“那我也不會替你推演天氣的,?!?

安歌滿臉賠笑地說:“怎能勞駕您泄露天機呢?”

姒滿搖著頭,,背著手離開了,。

寒慕從前廳走來,笑得滿面春風,,遇見搖頭離開的姒滿彎腰作揖,,姒夫子問寒慕:“我的小龜龜呢,天氣暖和了,,你幫我找小龜龜了嗎?”

寒慕眼底醞著笑意:“末將記下了,,這兩天就去?!?

姒滿師傅又搖頭晃腦地說:“記住,,并不是所有的龜都是靈龜,這靈龜一曰‘北斗龜’,,二曰‘南辰龜’,,三曰‘五星龜’,四曰‘八風龜’……:”

還未及姒滿師傅說完,,就聽背后女聲清亮:“五曰‘二十八宿龜’,,六曰‘日月龜’,姒夫子,,誰又知道這些鬼烏龜長成什么樣子……”

說話的正是安歌,,那個一直背對姒滿師傅,手里拿著青銅劍,,一邊用手指撫摸劍身一邊抱怨,。

“我又沒讓你去找烏龜,你在旁邊羅唣什么,?”姒夫子皺眉說,。

寒慕又連忙拱手:“小人委實不識什么日月神龜?”

此話一落,,丫鬟和家將們都不禁掩口而笑,。

姒滿師傅說:“不識什么神龜,是靈龜,,你記得要從江水中找尋,,必尋一尺之龜……”

“色以黃白明潤者為佳,黑者,、昏暗者不用,。藏久而枯朽者亦不用……”清亮的女聲又朗朗響起,。

姒滿師傅連連點頭:“是也,是也,,速尋之,。”

寒慕也連連點頭,。

姒滿師傅緩步離開,,嘴里還不斷念叨:“戊寅年,有水患,,這開年就是雨,非喜雨也,?!?寒慕疾步來到安歌身邊:“將軍聽到動靜,讓我來看看這邊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接第一場春雨做春酒了?!卑哺枰粰M眼,。

“做酒不是山泉水最好嘛”寒慕摸著下巴說。

“我想嘗嘗用春雨做的酒是什么味道,,我要做用雨釀酒開天辟地第一人,。”安歌扭頭笑得自信滿滿,。

“你怎么又用將軍的銅劍做燒火棍呢,?”寒慕皺著眉頭。

“那你說,,我該用什么,?”

“我明天給你找?guī)赘鶡鸸鳎@劍要是丟了,,將軍一定會責罰你的,。”寒慕寵溺地看著安歌,。

“不會弄丟的,,放在酒坊,只有我才進得去,?!闭f著安歌返回酒坊,寒慕看著背影無奈地搖頭,。

酒坊在花園盡頭的山坡上,,緊鄰著姒夫子的臥房和講學館,,穿過幾棵老樹和花叢就是儲酒房。杞國國小,,除了位于西南的首陽山,,國都昌樂城中有數個山丘,將府就以一個小山丘為屏障,,山丘以北十里為城內最大的練兵所,,山丘以南就是將府的花園。這花園里總是花香酒氣繚繞,,一條小河蜿蜿蜒蜒,,從花園流過,流經練兵所附近,,最后匯入桂河,。

酒坊很大,分為五間,,一間支著兩口大鍋,,為蒸米釀酒之所;另一間放著各色柴薪,;第三間儲著做酒的材料,,那第四間是酒庫,正發(fā)酵的酒和已釀好的各種酒就被安放在陶罐中,,密封儲存,。這第五間就是安歌的休憩之所。釀酒釀累了,,就干脆躺在酒坊里,,沉沉睡去,安歌十有六七倒是住在酒坊,,自己在將軍殿后的臥房卻常??罩谩?

安歌命醇醴把糯米用雨水洗了洗,,然后索性和醇醴一起把裝糯米的陶盆放到坊外,。春雨下了小半天,各器具里的水只及各陶罐的三分之一,,安歌讓家將們把陶罐的水集在其中四罐中,,剩余的倒在糯米盆中。糯米需要泡制十二個時辰,,閑來無事,,她跑到將軍殿后正屋左側的偏廈,那是兄長屈應執(zhí)的臥房,,應執(zhí)練劍結束,,渾身汗?jié)?,正將自己的劍放到劍架上?

“哥哥,明天天晴,,高柔來學館讀書呢,,你也來學館吧!”

“她來我為什么要去呢,?!?

“好,那你就別來,?!?

晚飯是在偏室進餐的,屈老夫人推著屈老將軍輪車坐在主人位置,,姒滿坐在緊挨屈將軍夫婦的下首,,對面兩張小幾分別坐著應執(zhí)和安歌。老仆給老將軍,、姒滿、少將軍各倒了一杯酒,,老將軍喝下,,問安歌:“這就是你的將軍酒嗎?感覺柔媚缺少力道,?!?

姒滿說:“有酒喝就好啊,總比和無色無味的白水好,!”

安歌撅著嘴說:“我已經用最好的山泉水,,什么事情都是我親力親為,你不說我辛苦偏要說這些,,那就不要喝了,。”

應執(zhí)連忙說:“妹妹的酒最香甜,!”

這時,,老夫人說:“應執(zhí),你也弱冠了,,該給你提親了,。”

應執(zhí)雙手作揖:“母親,,兒子常年征戰(zhàn),,不知何時戰(zhàn)死沙場,怕誤了女子青春,?!?

屈將軍大怒,,滿臉漲紅,食箸拋出,,正中少將軍的胸口:“打仗就不娶妻了嗎,?那杞國就沒有將種了!你們父親十七歲就娶妻了,,十九歲有了你,,二十四歲又有了你妹妹。以后不要再提什么戰(zhàn)死沙場,,否則我現在打死你,。”老夫人是個柔和的婦人,,不輕易動怒,,但最是聽不得兒子提“戰(zhàn)死沙場”。

安歌也有點害怕了,,放下了食箸,。

屈夫人緩緩地說:“我倒是覺得濰地司徒的女兒不錯,眉宇間很有堅毅之氣,,適合武將家,。”

安歌說:“娘親,,我想讓季柔做我的嫂子,!”

屈夫人說:“你哥哥要是喜歡季柔,并且堅持,,那我無話,。”

應執(zhí)眉宇之間明顯有喜色,。

第二天,,風清氣柔,學館山坡上的桃樹李樹枝干已經泛綠,,小小的似帶絨毛的牙尖已經拱出,,但季柔還是披著她那雪白的披風,加上紅潤的臉龐,,猶如春花,。季柔之父乃是杞國中大夫高壅子,子女甚眾,,俸祿不豐,,家財不廣,病母在臥,。所以男孩子都由父親親教,,女子就學則很隨意,,高季柔和安歌相識于臘八買粥米之時,因只比安歌大一歲,,又很相得,,于是就常來將軍府旁聽,中大夫亦拿一小罐酒做酬謝,。

安歌見到高柔,,就興奮地跑過去,拉起高柔的手:“你又多日未來,,我都想你了,。”

高柔柔聲說:“祖母和母親身上都不大好,,三姐姐和我需要服侍,。”

安歌說:“現在祖母和高夫人的身體可轉好了,?”

高柔說:“天暖了,,也康健不少。還要感謝你的姜棗酒啊,,祖母喝了不覺冬日寒冷,,咳得也沒去冬狠了?!?

安歌興奮地說:“真的嗎,?我昨天剛剛用第一場春雨泡了米,,釀春酒呢,。”

兩個人說著,,來到學館內,,應執(zhí)和他的貼身副將寒慕已經在學館內。高柔輕輕問好,。

姒滿開始講《詩經·小雅·斯干》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

似續(xù)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戶,。爰居爰處,,爰笑爰語。

約之閣閣,,椓之橐橐,。風雨攸除,鳥鼠攸去,,君子攸芋,。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鳥斯革,,如翚斯飛,君子攸躋,。

殖殖其庭,,有覺其楹。噲噲其正,,噦噦其冥,。君子攸寧。

下莞上簟,,乃安斯寢,。乃寢乃興,乃占我夢,。吉夢維何,?維熊維羆,維虺維蛇,。

大人占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祥,。

乃生男子,載寢之床,。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罹。

青鳥啼叫,,聲聲入耳,。這里大概只有寒慕在認真聽課,他站在房廊下手里一邊玩弄一根小草,,一邊側耳聆聽,。陽光照在少年清秀且不失英氣的臉,春日也變得風流起來,。

應執(zhí)在想著如何和高柔提婚,,安歌的視線穿過春日的陽光,腦袋里幻想著飽滿瑩白的糯米在變松軟,。

一個時辰的課程結束了,,姒夫子背著手走出學館,蹩進自己的臥房喝春茶,。安歌看了高柔神秘一笑,,說:“你先在這等我一刻鐘啊”,然后蹦跳著叫走寒慕,。

如果說寒慕是個俊美的少年,,比他大一歲的應執(zhí)則是粗獷的漢子,濃眉大眼五官分明,。大眼睛幾乎成了屈家人的外貌特征,。應執(zhí)走到高柔面前,高柔有些不知所措,,臉有些紅了,。應執(zhí)也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還是高柔輕輕說:“少將軍安好,?!?

應執(zhí)更加不知所措,,高柔想走出學館,,應執(zhí)下意識將高柔去路擋住了。

高柔說:“少將軍,,聽說安歌釀了新酒,,我也想去嘗嘗?!?

應執(zhí)說:“你以后都隨便喝,,想什么時候喝就什么時候喝!”

高柔的臉更紅了,。

應執(zhí)說:“你喜歡安歌,?”

高柔輕輕點點頭,。

“那你喜歡我嗎?”應執(zh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把這句話說出來,。

高柔一下子愣了,,少女懷春,能接觸到非直系親屬的男性就是屈將軍府的人,,最開始覺得寒慕俊秀,,不僅偷偷多看幾眼,但高柔知道寒慕八歲即無父無母,,做過兩年學徒,,十歲參軍,屈老將軍憐其幼小,,帶到身邊,,后來屈老將軍身殘寒慕也被帶到屈府,沒有人知其出身,。他盡管俊美,,而他從未向她多看一眼。并且昏昧不明的身份和她官宦少女的地位不甚相匹,,以后更是不能談及婚嫁,。然后就是屈少將,身材高大,,五官端正,,武功高強,軍功頗豐,,如果說寒慕是一棵白楊,,那么屈少將就是胡楊。更重要的是,,每次她來屈府,,她都感覺到屈少將在時時看著她,有時她一抬頭,,目光幾乎和屈少將迎在一起,,兩人都同時羞紅臉,然后同時躲避,。但感情的種子就這樣種下了,。

應執(zhí)看高柔沒說話,心里也慌了,,難道她把我當成浮浪子,?可她在我心目中多么溫柔可親,就像春天的太陽。他著急地想伸手拉過,,這時高柔輕輕說了一句:“請少將軍到我家中與我父母提親”,,然后匆匆避開走了。

應執(zhí)站在原地,,欣喜若狂,,高高蹦起,大聲呼嘯,,連巢穴里的小鳥都被驚飛了,。

安歌身前走著,酴醾和寒慕在身后跟著,,安歌用手指指著身邊的地,,然后向寒慕努努嘴,寒慕會意連忙和安歌并肩而行,,安歌說:“你覺得高柔會成為我的嫂嫂嗎,?”

“我不知道啊,!”因為寒慕十一歲就長在將府,,勤勞聰慧雋秀很得老將軍夫婦喜愛,為少將軍裨將,,吃穿住行也比一般仆役好許多,,將帥府內外奴仆見到寒副將都要作揖,事無巨細幾乎都由寒慕決定,,寒慕在將軍夫婦面前謙恭有禮,,在少將軍兄妹面前也很冷靜克制,每次出現幾乎都站在兄妹的身后,,唯有談話時在少將軍兄妹前自稱“我”,。

“你怎會不知?”

“我又怎會知呢,,我覺得高家姑娘一定會答應這門親事,,可我沒見過她的雙親,怎會知道高姑娘是否能嫁與少將軍呢,?”

“也是的呢,,不想了,釀酒去,?!卑哺枧呐哪X門說,。

“那我去練武了,。”寒慕轉身就走。

“唉,,你別走,,你也看看我的春酒?!卑哺柘肜『?。但寒慕輕輕一躲,跑開了,,只甩下一句“酒好了,,讓我品嘗即可?!?

“美得你,!”安歌氣呼呼地喊。

糯米泡了十二個時辰,,被均勻放進兩個竹筒里,,竹筒被酴醾和醇醴分別抬進兩口鍋中,鍋內和桶內分別加入適量昨日的雨水,,灶下塞了去冬讓家將拾回的干枯桃枝,,點火。江米慢慢熟了,,酒坊中溢滿米香,。

醇醴嬉笑著:“姑娘,能不能讓我們嘗一口江米飯啊,?!?

安歌佯怒:“想得美!”

酴醾也對醇醴說:“咱們將軍府可比不上商賈人家,,咱們能吃上糯米飯的也就只有老將軍老夫人和姒夫子了,,連姑娘都舍不得吃呢,你就別想了,?!?

話是這么說,等江米煮熟抬出鍋外的時候,,安歌還是盛出五份糯米飯,,其中兩份分給了酴醾和醇醴,醇醴端著熱氣升騰的糯米飯沖酴醾做著鬼臉,。

酴醾和醇醴端了江米飯隨安歌到了偏廳,,午餐已經用過了,只有她和哥哥還未進食,,安歌只好囑咐下人收好江米飯做晚餐,,自己帶著裝著兩份午餐的食盒去找哥哥,。

安歌徑直去了花園一處空地,午飯過后,,哥哥是不會在臥房的,,他在和寒慕比試武功。哥哥使長矛,,寒慕用劍,,哥哥長矛穩(wěn)健且有力,寒慕的劍速快且輕靈,,一時不分勝負,。春日午后的陽光照在萬物,萬物蓬勃,。

“好了,,都停下吧,用餐了,?!卑哺韬爸瑑蓚€丫頭已經開始在空地邊的木亭里布置飯菜,。

寒慕先收了劍,,氣淡神閑躲開應執(zhí)一矛,跳出比武圈:“將軍,,吃飯吧,!”

少將軍這才收了矛,大笑:“寒慕,,你的武功真的長進了,,我覺得我非你敵手?!?

寒慕連忙俯身:“我的武功前兩年是老將軍教的,,后三年是少將軍教的,怎會高于你,?!?

安歌問:“寒慕,你用過午飯嗎,?”

寒慕說:“用過了,。”

少將軍說:“用過了,,就過來坐下,,喝點安歌釀的酒?!?

三人一同坐下,,安歌把自己的菽米飯撥到一個作料盤內遞給寒慕,,然后跑出亭外折了兩枝迎春花枝,變作一雙筷子,,折返亭內:“喏,,這是你的筷子,,再吃點,。”

寒慕拿過安歌的竹箸,,說:“你的迎春花筷子還是你用吧,!”

安歌不以為意轉向哥哥:“哥哥,今天季柔可是應了你否,?”

應執(zhí)自信滿滿:“那是當然,!”

“太好了,太好了,!”安歌興奮地拍手,,筷子上的迎春花瓣簌簌落下?!暗湍镉H知道嗎,?你接下來是要提親嗎?”

“提親,,會不會太快了,?會不會太唐突了?”應執(zhí)瞪圓了眼睛,。

“當然你不是明天就去提親,,咱們要請姒夫子卜算吉日,找媒人贄雁納彩呢,!”安歌說,。

“你知道的還挺多,是不是著急出嫁了,?”應執(zhí)打趣著,。

“我才不急呢,我怕夫家不讓我做酒,。我要在咱家里做多多的美酒,,擺滿一院子,然后才出嫁,?!卑哺桡裤降卣f。

寒慕打趣說:“也不知道酒神缺不缺婆娘,,不然嫁給酒神好了,?!?

應執(zhí)說:“你啊,太高抬她了,,擅做酒的美貌女奴比比皆是,,酒神才不娶她呢?!?

安歌噘著嘴說:“誰稀罕嫁給酒神呢,?姒夫子說酒神是女子。你們再取笑我,,就不要再喝我的酒啦,。”

“那你也不需要我給你搬運江米啦,?”寒慕挑著眉毛問,。

安歌狠狠地用眼睛剜了寒慕,這時應執(zhí)突然起身:“啊,,我太高興了,,就直接來耍耍長矛,忘記提親的事了,,我現在就去告訴爹爹和娘親了,。”說著扔下筷箸,,飛也一般地跑了,,寒慕也跟在了身后。安歌和酴醾,、醇醴都不禁捂嘴而笑,。

安歌本想也跟著應執(zhí)湊湊熱鬧,但想到江米飯差不多晾涼了,,匆匆吃過午餐回到酒坊,。酴醾將酒曲細細研磨成沫,醇醴出去采摘迎春花曬干,。安歌將碾碎的酒曲均勻地和江米拌在一起,,酴醾在旁邊說:“姑娘,你讓奴婢怎么攪拌奴婢就怎么攪拌,,你就不要做這些了,。”安歌哪肯依,。

拌好的江米被撥出一個深深的窩,,安歌再把指縫間的每一粒米都抹進陶罐中,撒上最后一把酒曲,,再撒上數朵新鮮的迎春花用粗麻蓋好放入酒室里,。鎖好酒室,,鑰匙貼身拿好。其余的一切就要交給時間了,。

安歌輕松了,,應執(zhí)也志得意滿。多么美好的春天啊,,即使太陽落盡,,也絲毫不損春日的美好。

“仲春之月,,令會男女,。于是時也,,奔者不禁”,,安歌今年剛過及笄,正可參加這場春聚,,父母并無異議,,但是兄長和寒慕力阻,安歌于是攛掇著帶上高柔,,四人同行,,應執(zhí)和寒慕才勉強同意,但通傳到季柔家中得到的回信都是家中事務繁忙,,并無閑暇游樂,,安歌有些悶悶不樂,好在哥哥和爹娘已經擇了吉期,,央了媒人,。哥哥是決意要自己捉一對活雁,她也立意要跟著哥哥去的,。

版權:瀟湘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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