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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離別曲殤
云天和茗悠一起去取婚紗照的那天,,天氣很暖,,柔柔的陽光從層層云彩里偷偷游蕩出來,,像是無邊天籟的細(xì)小部分,。
云天離開中國的機(jī)票是下午四點(diǎn),這個小小的機(jī)器即將拉開他們的距離,,待他再次歸來,,他將攜帶著他和茗悠相戀十年的美滿步入婚姻的殿堂,成為一顆晶瑩神秘的海洋之心,,濃縮成一個漂亮的符號沉入海底成為永恒,。
茗悠即將一個人帶著婚紗照回家。十年,,這個數(shù)字飽含著讓人毋庸置疑的口感,,將為這段故事錦上添花。
離別的天氣總是容易使人誤解,,顯得矯情,,又像平靜的湖海,看似波瀾不驚實(shí)則暗流涌動,,不自覺讓人產(chǎn)生莫名焦灼,。就像現(xiàn)在,原本是風(fēng)和日麗的天空,,幾片烏云說來就來,,冷颼颼的風(fēng)也尾隨而至,非得要灑上幾滴眼淚才能透徹……
這個雋永而讓人眼淚沸騰的時刻,,在前往機(jī)場的車上,,他握住她的手,是暖的,,像是漫山遍野盛開的火紅杜鵑,,從手心一直蔓延到心房。
沿途的風(fēng)景不知是在前進(jìn)還是在后退,,她的頭輕輕靠在他的肩,,纏連著一種熟悉,那是只有歲月的沉淀才能醞釀出的特殊氣味……窗外不時飛過的雨,,像是幾只驚慌失措的鳥,,似乎也有了情緒,不動聲色卻已經(jīng)消耗掉了許多光陰,。
而她只知道他即將離開,。
倦了離別,也躲不過離別,。
云天是一個完美的戀人,,讓人容易產(chǎn)生信任和依賴,他的父母都是金融場上弄潮的好手,,他們的孩子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睦^承了他們的優(yōu)良骨血,,但是他們是冷峻的,冷峻化的家族和感情,。
他的父母在國外的公司,,他們就這樣跨越了一個大洋,他獨(dú)自一人被父母遺落在大洋的另一端,,就像是一個完美的生產(chǎn)鏈,,產(chǎn)品的價值居多罷了,和父母的感情很淡,。
他依然記得自己年幼時光抱著一個不小心被摔壞的玩具找他的父親修理的時候,,他的母親一把將那個玩具扔進(jìn)了垃圾筐,,父親對著旁邊的阿姨說,“再去給他買一個,?!彼驮僖矝]有提起過玩具的事情,他只是在夜晚父母睡下,,悄悄把那個玩具從垃圾筐中撿起來,,收回——那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最心愛的一個。
而如今在他的世界,,失敗向來不曾與他有絲毫干系,,事業(yè)風(fēng)生水起,戰(zhàn)績無往不利,。他篤定了物質(zhì)是愛情生長的沃土,,殷實(shí)的面包上才能培養(yǎng)出高質(zhì)量的感情,于是他的生命也仿佛是那借來之物,,勝利是他那借來之物中唯一樂此不疲完美托詞,。
衛(wèi)冕的桂冠給了他足夠強(qiáng)大的安全和驕傲,讓他在多個領(lǐng)域可以如魚得水,,可以趾高氣揚(yáng),。他年長茗悠五歲,他們的感情也被他處理的穩(wěn)妥恰當(dāng),,怕也是只有茗悠,,既是他的軟肋,也是他的鎧甲了吧,。
畢竟,,他是那樣愛她,如同她一樣愛他,。
靠著他,,像是依賴著眷戀許久的幾個世紀(jì)。以至即使有了婚紗照,,深愛著云天的茗悠仍然感到惴惴不安,,這點(diǎn)疑慮或許是來源于她的母親。
茗悠只記得小時候在幼兒園,,當(dāng)別的孩子們興高采烈的討論起來有關(guān)他們父親的時候,,她竟然對自己的父親一無所知,于是她跑回家里質(zhì)問她的母親,,他的父親是誰,,他和她們之間為什么不曾有過故事,為什么她的生活中從來沒有和別的小朋友一樣的片段……
她的問題天真直率,,不加任何修飾,,于是她的母親也哭的很到位,,母親的眼淚讓她察覺到驚慌,是那種午夜夢回,,大口喘氣,,周身漆黑卻空無一人的回憶。
她們都像是在風(fēng)里無法駐足的落葉,,風(fēng)往哪里,,她們就往哪里,,她只有父親的照片可供緬懷,。等她成人了以后才知道,原來她就是父親留給母親唯一的禮物——父親是一個有了家的人,,只是她的母親誤將他的一程當(dāng)做了自己的一生,,并且一意孤行的要了她。
當(dāng)茗悠自己毫無選擇地變成了一個她那冷血的父親口中不愿意提及的意外,,她的母親也就被擲入了一所沒有大門的牢獄——母親選擇監(jiān)禁自己,,癡迷于沉醉在那段荒誕的戀情不愿醒來。
而她,,成了她牢獄生涯中僅存的孤苦……
她的母親是那樣的愛她,,小時候母親就喜歡把她打扮成一個公主的樣子,恍若她就是一個真的公主一樣,?!败瓢。憧寸R子里的你多么漂亮和可愛,!這世界上怎么會有人不喜歡你呢,!”母親經(jīng)常自言自語道。
茗悠也時時在想,,倘若沒有自己,,父親一樣會離開母親嗎?
很難回答,。
也許茗悠和云天都是上天遺忘的孩子吧,,于是形單影只的兩個人照了個面,順理成章就在一起了,。
而她今天終于要攜帶著自己的幸福,,結(jié)束她對于相逢的種種幻想,目送自己的未婚夫離開,,然后再癡癡守望著他歸來,。
機(jī)場轉(zhuǎn)眼到了。
外面天色的暗淡,,里面的燈光反而顯得愈發(fā)閃亮,,大廳金碧輝煌,,人流攢動像古時的驛站,人們在中途休憩,,隨后再啟程,。眼花繚亂的離別和重逢在這里出場和謝幕,能夠感覺,,能夠看見,,卻不能道出。
云天雙手擎著茗悠蒼白的臉,,托著她的腮,,更顯得柔弱無依。她的一頭烏黑的發(fā)稍稍向內(nèi)彎著,,勾勒出安詳,,她也只能沉默。
他在眷戀著她的味道,,如同她無法接受他的離開,,他是那樣了解,即使短暫的離開也足以讓她輾轉(zhuǎn)——大概深知世間所有的一去不回到頭來都會顯得彌足珍貴,,于是她的什么,,都顯得緩慢。
既然早晚留不住,,為何急著去失去,?她緊緊抱著他,在他懷里摩挲,。
在他眼里,,她是孩子。在她眼里,,他何嘗不是,?
然而其實(shí)他在公司的很多人眼里都是一個嚴(yán)厲的人,甚至暴躁,。他的博士學(xué)歷和精明的頭腦儼然把他塑造得那樣完美,,成為一件每個女人都想擁有的奢侈品。
茗悠有時也會打趣,,時常問他一些關(guān)于他的前任的事,,其實(shí)也只是想提醒自己。
恩,,他現(xiàn)在是屬于她的,。
“茗悠,等我回來……保證自己要乖?!彼f這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像是只有空氣流轉(zhuǎn)在耳畔。他的鼻尖輕輕抵著她的鼻尖,,呼吸在一起交融著,,這是他表達(dá)溫柔的一種方式,也是一種默契,,這種默契飲泣著離別的悲苦,,毫無聲息,卻能帶來順勢而下的眼淚,。
“瞧你,,這么大了還哭鼻子……”他用手輕輕抹去她眼角邊的淚珠兒,他的手很軟,。
突然他把自己俊朗的鼻子向上翻起,,漏出兩個圓圓的鼻孔……
“看我,,像豬嗎,?”
茗悠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
“終于笑了,?!彼麌@了口氣,如釋重負(fù),。
“我走了……”
云天說完,,轉(zhuǎn)身就拉著那個茗悠特意送給他的銀灰色拉箱,頭也不回朝他的戰(zhàn)場走去——那是茗悠逛了好幾個店,,繞了好幾條街,,最后在一條喧鬧狹窄的巷子才為他選中的箱子。
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用品,,挑對的物件兒,,才會讓主人舒服。
那個箱子的顏色款式很適合云天——簡潔,,成熟而不失優(yōu)雅,,它應(yīng)該是屬于他的。
他的步伐很快,,過往告訴他,,只要每次他回頭,她都會向他奔去,,不管他走多遠(yuǎn),。
他非常愛她,不僅是因?yàn)閻矍楸旧恚惨蛩粚儆谒粋€人,。
愛她便走的干脆的吧,。
云天總告誡她說不能讓茗悠太過依戀,如果有一天他突然不見了,,她該怎樣生存下去,?世間如此的險惡,一場金融風(fēng)暴就能瞬間吞噬無數(shù)人幾十年的心血,,商場上的莫測和人世間的起伏無疑是殊途同歸的戲碼,,這點(diǎn)云天非常清楚。和茗悠一樣,,他也容易惴惴不安,,他相信疾病和意外隨時會結(jié)束一切有條不紊,而他們這樣活著,,多半都是沒得選擇,。
他知道自己也僅僅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也許他們都太敏感和聰明?
茗悠每次都笑著打斷這些看似荒誕的傻話,,無意或是有意,。
她是知道的,她怎能不知,?但云天走了很快就會回來,,有歸期的離別輪廓上大體還是讓人妥帖的。既便如此,,她還是顯得焦慮,,都怪那些說了再見隨后消失不見的人事。
出了機(jī)場大門,,雨勢已經(jīng)不可控制,,像泛濫的心情。茗悠反而覺得歡暢,,打發(fā)了一起送行的司機(jī),,她選擇一個人回家。畢竟在她看來,,連她的感傷,,都不能與人分享,除了云天,。
她沿著街邊,,一步一步踱著,風(fēng)吹過了她的裙角,,露出了纖巧白皙的腿,。她要回自己的家——那個她和她母親一起生活的地方,。
然而母親過世以后她總是避免一個人呆著,于是在云天的要求下上個月她才搬去他們未來的愛巢,,這次云天走了,,回到他們的家除了思念她也一無是處,不回也好,。
平日里,,人總是容易笑的,卻不容易快樂,。有了云天,,她仿佛擁有了一切,也好像失去了一切——喜怒哀樂都由他做主,。她知道這是一種病態(tài),,但是她享受著這種病態(tài),并且不愿痊愈,,直至溺亡,。
于是她先趕回去放了婚紗照在家,決定去找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