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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23評論第1章 初來乍到
北宋汴京
時值隆冬,寒風蕭瑟,,山陽伯府西北角的陳小娘院里草木凋零,,地上堆疊了厚厚的積雪。
直欞窗上的油紙被風吹的嘩嘩作響,,屋內(nèi)燭火搖曳,。
陳小娘拿著四姑娘的嫁妝單子,一遍遍細細核對著,,身旁伺候的張媽媽端著點心走到近前,。
“陳小娘,先用些點心罷,,您晚膳只吃了幾口,,嫁妝的事晚些再盤算也不遲?!?
陳小娘姣好的面容在燭火的映襯下,,更顯膚如凝脂楚楚動人,她黛眉微蹙,,愁容滿面,。
“張媽媽把點心擱桌上吧,這單子上的,,再加我手頭那點積蓄,,攏共才只有五萬貫,,且不說那些個商鋪田地了,,四姑娘連套像樣的頭面首飾都沒有,我怕她日后在妯娌面前挺不起腰桿,?!?
她情緒低落,,好似被陰霾籠罩著,自古嫁妝就是女子在婆家的底氣,,她只四姑娘一個親骨肉,,怎能不為她著急。
張媽媽對陳小娘忠心耿耿,,聞言自是滿臉不忿,。
“元娘出嫁光上等良田就有五百畝,明面上的銀錢有二十萬余貫,,還有數(shù)不清的古玩字畫,,咱們四姑娘也是府里正經(jīng)主子,大娘子這樣苛待她,,就不怕伯爺責怪嗎,?”
陳小娘人淡如菊,除了給大娘子請安,,整日待在院中不是研讀醫(yī)書就是給下人把脈治病,,極少與人爭風。
她纖細如柳的手指揉著太陽穴,,思維清晰敏銳道:
“張媽媽莫要胡言,,元娘嫁妝豐厚那是大娘子自己貼補的,她的嫁妝伯爺也無權(quán)過問,,怪只怪我出身低微沒法給四姑娘更多,。”
張媽媽可不這么想,,她眼神流露出遺憾,,嘆息道:
“憑小娘本事,若不是困在這深宅大院,,多少嫁妝掙不得,。”
陳小娘笑容苦澀,,心中有無盡話語,,卻也只能靜默無聲。
她家學(xué)淵源自啟蒙就跟著祖父學(xué)醫(yī),,且過目不忘天賦異稟,,家傳養(yǎng)生訣唯有她練出氣感。
七八歲就作男童裝扮去醫(yī)館把脈問診,,十三四歲聲名鵲起引得大娘子注意,,強硬做主納入伯府,好日子戛然而止,從此再無自由,。
陳小娘憶起往事胸口憋悶,,起身推開窗欞往外瞧,只見院里大雪紛飛,,地上厚厚的積雪在風中翻滾,,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她喃喃道:
“不知這雪何時能停,,恐會誤了四姑娘的好日子,。”
與四姑娘定下親事的乃是穎昌府顧知州,,雖是續(xù)弦且年長她八歲,,就身份而言已是上乘之選。
這樁婚事乃是伯爺親自相看,,府中不少人為此恨的牙癢癢,,陳小娘不欲惹事,一直安分守己低調(diào)行事,。
張媽媽趕忙走到她跟前伸手關(guān)窗,。
“小娘莫要吹了風,這雪最多兩三日就會停,,咱們四姑娘是有福的,,必不會有影響?!?
窗欞閉合前,,陳小娘習(xí)慣性往四姑娘院里望去,卻見那處有火光沖天,,她悚然一驚,。
“怎會有火光,莫不是走水了,,快……快去四姑娘院里,。”
陳小娘神魂不安疾走如飛,,張媽媽慌忙拿起披風跟在身后,。
她倆踩著積雪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出院子,只見府中奴仆四散奔逃,,四姑娘院里夾雜著呼救聲,。
陳小娘面如土色,驚慌失措的尋找四姑娘,。
搜尋一圈無果后,,一把扯住四姑娘奶娘,,目呲欲裂的質(zhì)問道:“四姑娘在哪?她出來了嗎,?四姑娘呢!”
那奶娘嚇得抖如篩糠,,哆哆嗦嗦道:
“四姑娘……睡著了,,丫頭婆子怎么都喊不醒她……”
聽到四姑娘還在里面,陳小娘魂飛魄散,,踉蹌著往失火的屋子里去,,哪里還顧得上這些偷奸耍滑的婆子們借口說什么,。
張媽媽驚慌失色的上前阻攔,。
陳小娘力大出奇,將她推倒在地,,視死如歸的繼續(xù)往里沖……
圍觀奴仆的哭聲,、尖叫聲交織在一起,聽的人毛骨悚然,。
火勢依舊兇猛,,猶如一條狂暴的火龍,四姑娘臥房被濃煙和烈焰籠罩,,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煙味和焦糊味,。
陳小娘劇烈咳嗽胸腔窒息,她捂著口鼻艱難前行,,終于透過煙霧看見了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的四姑娘,。
“四姑娘……四姑娘……你快醒醒……”她顧不上蔓延而來的火勢,撲到四姑娘榻前,,聲聲泣血,。
見四姑娘沒反應(yīng),陳小娘咬牙使勁兒拖拽著她往外挪,,然而那大火發(fā)了瘋似的,,隨著寒風四處亂竄,寸步難行,,屋頂?shù)姆苛航K是經(jīng)受不住,,猛的砸了下來……
一股股濃煙騰空而起,四姑娘院里瞬間變成一片火海,,肆無忌憚的吞噬著一切……
四姑娘能感覺到皮膚強烈的灼熱感,,她像是被人放在蒸籠上炙烤。
耳邊的嘈雜,,小娘的呼喚,,她都聽得見,,偏眼皮重似千斤怎么都睜不開。
直至劇烈的疼痛襲來,,刺眼的漩渦將她吞噬,,她徹底失去意識……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當耳畔再次傳來熟悉的呼喊時,,她艱難的睜開眼,,入目的便是陳小娘心有余悸的一張臉,她如同繃緊的弦,,帶著顫音問道:
“四姑娘……是你嗎,?”
眼前的陳小娘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穿著淡藍色長袍,,大半截腿肚露在外邊,,她長發(fā)及腰隨意披散著,美則美矣,,看起來甚是怪異,。
四姑娘腦袋像一團漿糊,思緒混亂不堪,,虛弱道:“小娘~這是……哪里,?”
她抬起手腕揉太陽穴緩解不適,卻發(fā)現(xiàn)手臂空空如也,,只肩上兩根細細的肩帶掛著,,看著自己衣不蔽體的模樣,面上血色退盡魂不附體,。
陳小娘連忙將她摟進懷里安撫,,平日再怎么清冷孤傲,骨子里還是少不經(jīng)事的小姑娘呢,,“我兒莫怕,,這不是在府里,咱們大難不死穿越時空了,,這是距離大宋幾千年后的新世界……”
陳小娘的話讓四姑娘愣在原地,,她抬眼看向屋內(nèi)從未見過的陳設(shè),雖覺不可思議,,卻篤定陳小娘不會騙她,。
在山陽伯府時,出于對大娘子的忌憚,,母女倆在外人面前并不十分親近,,但進了屋關(guān)上門卻又無話不談。
陳小娘看著女兒表情,,柔聲細語道:“你沒有這幅身體的記憶嗎,?”
四姑娘看向小娘直言不諱道:“我腦中一片空白,,除了胸口有些不適,并無其他記憶,,小娘,,我們會被人拆穿嗎?”
四姑娘曾聽他父親閑談時說過,,某一村莊有位斷氣三天又重活過來的老翁,,族老疑心是孤魂野鬼借尸還魂,下令將他燒死挫骨揚灰,,這故事太過駭人,,她記憶猶新,。
不論是何朝代,,對異類都不會欣然接受,她們這般情況與借尸還魂無異,,若是露出破綻,,下場必會凄慘。
陳小娘聽了女兒的話并未流露出膽怯,,她平素在府中寡言少語溫柔乖順,,實則骨子里極有主見。
她也不急著開口,,抬手將溫潤的指尖搭在女兒的脈搏上,。
四姑娘原本還忐忑不安,見她這般泰然自若,,心也跟著平靜下來,。
陳小娘細細把著脈,片刻后才道:“沒有人能拆穿我們,,你的脈象寸口脈伏,,胸中逆氣,乃是臟腑虛衰至極之虛癥……”
她輕柔的語調(diào)帶著一種獨有的寧靜與祥和,,四姑娘聞言心中涌起另一層擔憂,,她方才重獲新生,這身體怎能有差池,。
“小娘,,我會不會再死一次?”
陳小娘收回手指,,淡定道:“有我在你死不了,,不過是心氣虛衰,脈氣亦衰微,,你運轉(zhuǎn)養(yǎng)生訣,,再煎幾副藥吃也就無礙了,。”
四姑娘這才吐出一口濁氣,,有小娘在她亦無所懼,。
陳小娘雖有原身的全部記憶,但某些執(zhí)念卻遲遲不散,,腦中有兩種意識相互抗衡,,幸好她心智堅定尚且能壓制。
她牽著四姑娘往洗手間去,,將她帶到鏡前站定,,看著鏡中娘倆與從前無二的容貌,四姑娘愕然道:“娘,,這難不成就是我們的來世,?”
陳小娘聞言笑彎了眼睛,她心疼又克制的摸了摸四姑娘側(cè)臉,,柔聲解釋道:
“從我這身體殘存的記憶了解到,,這輩子我們還是母女,這新世界乃是一夫一妻制,,并無小妾和庶出之說,,我與你這身體的父親只你一個獨生女?!?
霎時四姑娘眼中迸發(fā)出光,,宛如深夜里的繁星,明亮又閃爍,。
自她懂事以來,,庶出身份就像是一座山,不斷壓彎她的脊梁,,她的課業(yè)不能比嫡姐出色,,容貌不能惹大娘子眼,言行舉止不得行差踏錯半分,,她只能以冷靜孤傲的姿態(tài)來掩飾內(nèi)心的想法,。
四姑娘說不清是何感受,只眼眶微微濕潤,,她若無其事的側(cè)過頭,,聲音干澀道:
“娘,這家中只有我倆嗎,?原身爹去哪了,?”
陳小娘表情有些無奈,細聲道:
“這家男主人是個極有名望的影帝,,夫妻二人年少成婚,,近些年矛盾頗多,,已經(jīng)許久不曾回家了,他也算是個負責任的男人,,雖未歸家月月都給家用,,咱娘倆生活無憂?!?
四姑娘聞言有淡淡的失落,,她無視這莫名的情緒,看著鏡中自己臉龐上的肉,,奇怪道:“我十五歲開始臉就瘦了,,怎么如今又豐腴回來了?”
陳小娘淺笑著,,臉上的梨渦露了出來。
“那是因為你如今這身體才十三歲,,剛升入初中不久,,這里無論男女都是要讀書的,,只要有能力,,可一直往上深造?!?
四姑娘驚異的瞪圓了眼睛,,她心潮澎湃激動不已,不自覺的唇角上揚,,那與陳小娘如出一轍的梨渦甚是可愛,。
她平復(fù)下心情問道:“那我現(xiàn)如今叫什么名字?”
陳小娘輕聲道:“說來也巧,,咱倆名字都未曾變,,你記住這身體的父親叫余淵即可,咱倆就他一個親人了,,稱呼也得盡早改過來,,你若是害怕讓人看出來,咱們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陳小娘閨名陳若谷,四姑娘名喚余懷夕,,陳若谷有原身的記憶做依仗,,女兒又陪伴在側(cè),去哪個城市生活都不畏懼,。
余懷夕也贊同這個提議,,她淡定道:“那這邊……如何稱呼爹娘,?”
陳若谷覺得女兒變小后,性格也開朗些許,,她柔聲道:“這邊都喊爸爸媽媽,,你喊順口也就習(xí)慣了?!?
余懷夕雖對周圍的環(huán)境一無所知,,卻接受良好,她眼眸深邃的望向遠方,,低聲道:
“幸得上蒼憐憫,,咱們?nèi)蘸蠖ㄒ煤蒙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