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寧右屯衛(wèi)經略臨時府邸,,熊廷弼拿出一道手書遞給一位官員,。
“高大人,這是給鎮(zhèn)武堡劉帥的手諭,,敵軍圍攻西平堡,,請他速速出兵,,不得猶豫,若是怯懦不前,,本官的尚方寶劍可不是個擺設,。”
說完,,他又拿出一道手書,。
“韓大人,這是給王化貞的手諭,,建州來襲,,請他務必督促廣寧之兵,不是說六萬精銳遼兵就可以掃蕩犁庭嗎,?請他火速發(fā)出廣寧之兵前去掃蕩犁庭,。”
一陣酣快淋漓的大笑之后,,熊廷弼又拿出一道手書,。
“這是給閭陽堡監(jiān)軍道邢大人的,讓他督促祁帥,,向鎮(zhèn)武堡靠攏,,與劉帥合兵,給西平堡解圍吧,?!?p> 發(fā)出這些軍令,作為遼東經略,,似乎已經完成他該做的事情,,他望了一眼身邊坐著的監(jiān)軍太監(jiān)張進賢。
“張公公,這樣部署,,是否妥當,?”
“經略大人運籌帷幄,咱家定會做好咱家份內的事情,?!?p> 料事如神的經略大人下達了一道道的軍令,而渡過三岔河的八旗軍隊兵并沒有停止前進的步伐,。
色勒騎著馬,,小心的控制著馬速,緊緊的跟在叔父的馬側,。
“色勒,,一會打起了,你跟在我的馬后,,不要慌亂,,跟緊了就好?!?p> “知道了,,叔父?!?p> 阿爾賽的這支騎兵有一百披甲,,一百二十個輔兵。一百披甲來自八個旗,,作為先鋒隊死傷無疑會是慘重的,,為了避免各旗保存實力或者是擔憂有厚此薄彼的議論,先鋒隊由各旗抽調精銳組成,。
行進不一會,,果然,在距離河岸的第二座烽火臺后面出現(xiàn)了一座土堡,,土堡矮小,,周長也不到一里。
色勒既期待又有些擔心的交戰(zhàn)并沒有發(fā)生,,因為城堡四周沒有結成軍陣的明軍,。
繞過城堡,向西開的堡門敞開著,,堡墻上也空無一人,。只是城堡四周有一些跑脫力的明軍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色勒,,告訴這些明軍,,讓他們脫了甲胄,都到壕溝邊上蹲著,?!?p> 得到叔父命令的色勒撥轉馬頭向一堆明軍奔去,他住的村子里有一些漢人奴隸,,聰明伶俐的色勒從那里學會了一些漢話,,
在后金騎兵的驅趕下,那些老弱的明軍從地上爬起來,,聚成一堆,,坐在了壕溝邊上。
巡視完土堡,,阿爾賽下令繼續(xù)前進,。
“叔父,我們不去看看堡里有沒有糧食嗎,?”
“他們沒有點火燒糧,,那些糧食留給后面的兄弟們搬運。放心吧,,戰(zhàn)利品都會平均分配的,。”
這樣的城堡不會有什么金帛子女,,沒等色勒繼續(xù)發(fā)問,,阿爾賽猛地一夾馬肚,縱馬前行,。
就在前方,,一群奔跑的大明河防兵實在跑不動了,他們聚集在一個冒著狼煙的烽火臺下面,,解開戰(zhàn)襖,,大口的喘著氣。
“我們從遼陽跑到廣寧,,他奶奶的,,今天還要跑?!币粋€滿臉通紅的士卒抱怨起來,。
河防軍是由遼陽的潰軍和招募的遼軍中的老弱、新兵組成,。王化貞的本意是想讓這些缺乏戰(zhàn)斗力的士兵組成炮灰部隊,,能夠在河邊阻擋建州兵的進攻,哪怕能阻擋幾日便是勝利,,以便能給廣寧的援軍提供足夠的動員時間,。
“不行的話,我們結陣,和他們拼了吧,?!?p> 一個有些血性的明軍站了起來。
“拼什么拼,,參將,、守備全都騎馬跑了。我們投降好了,,大不了被抓去給他們種地,。總比死在這里強,?!?p> 那個有些血性的明軍見無人響應自己的提議,頓時蔫了下來,,嘆了口氣,,坐在地上。
猛地他又站了起來,,丟掉手中的腰刀,,又將頭盔扯了下來,扔到了地上,。
“有沒有人和我一起跑,,我可不想做奴隸?!?p> 說完,,他一扭身,深吸一口氣,,向著西方跑了起來,。跑了幾步,他一扭頭,,見有幾個弟兄跟上來,,便嘿嘿笑了兩聲,頓時身上的氣力增加了許多,,步伐也輕快起來,,他的個頭挺高,步子很大,,跑的很快,。
他必須離開這里,跑到閭陽去,,那里有他的家,,家中有位老娘,,村里還有一個他喜歡的姑娘。
身后隱約傳來陣陣馬蹄的轟鳴聲,,這位奔跑的明軍士兵心中一緊,,不敢扭頭,他拼足了力氣,,讓如同灌了鉛的大腿再次迸發(fā)出力量,。
“投降者不死,,抵抗者格殺,。”蹩腳的漢話在身后響起,。
跑,,只有跑,他沒有停止奔跑,,本能驅動著他一直向前跑,。突然,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后面大力的撞了他一把,,眼前一片紅色,,接著一黑,這個叫做張小一的大明河防軍士兵口中噴出鮮血,,一頭栽倒在冰冷的大地上,。
一名年少的后金騎兵揮舞著一根鐵骨朵,從他的身邊疾馳而過,。
如果這個逃跑的明軍就此死掉,,那么這就是色勒第一次殺人,他有些驚慌,,也有些興奮,,那一記鐵骨朵,打的很準,,出擊的時機也不錯,。擊倒了奔跑中的那名明軍士兵,他的手腕和手臂都沒有疼痛的感覺,,說明發(fā)力和姿勢都把握的很好,。
沒有再去看身后倒下的那個明軍士兵。他更沒有想過這個倒下的明軍士兵是否和他一樣,,家中也有位老娘和一個心中愛戀的姑娘,。
在前方隱約可以看到一些成隊的騎兵,人數(shù)不多,,但是隊伍卻很整齊,。色勒勒住戰(zhàn)馬,,那些人一定不是友軍,因為叔父的這個新組建的牛錄是過河的先鋒部隊,。
過度的奔跑,,胯下的戰(zhàn)馬有些吃不消,馬匹喘著粗氣,,嘴角泛出一絲白沫,。
色勒心中有些驚慌,他向后張望了一下,,看到身后還有十幾個披甲騎兵的身影,,他的慌亂方才平息了一些。
那些應該是明軍成建制的斥候騎兵,,大約有二十騎,,衣甲鮮明,隊列整齊,。
等到周邊十幾個披甲聚在了一起,,色勒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雙方的騎兵對峙著,,都沒有發(fā)起進攻,。
不一會,明軍的斥候小隊撥馬離開,。后金的騎兵也沒有追擊,,失去馬力,想追也是追不上的,。
“下馬休息,。”一名什長下達了命令,。色勒下了戰(zhàn)馬,,打開水囊,喝了一大口水,,快冒出火的嗓子眼頓時舒坦了許多,。
沿著遼河沿線布置的三萬大明河防軍一觸即潰,是的,,一觸即潰,,四名參將、八名守備,,沒有組織起像樣的抵抗,。潰散的官兵在空曠的原野上四散奔跑。
一部分騎著馬和一些腳下生風的官兵跑到了沙河驛,,更有一些腿更長的,,一口氣跑到了西平堡,。
河防軍的潰敗,使廣寧的第一道防線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西寧堡,,守堡千總李宗乾帶著一群士兵跪在城堡門口,他哆里哆嗦的捧著放著關防大印和人員武器清單的盤子,。
阿爾賽跳下馬背,,大步流星的走到李宗乾面前,輕蔑的看了一眼這個渾身顫抖的明軍軍官,,拿起那顆大印,,仔細看了看,又丟回到那個盤子里,,
轉身上了戰(zhàn)馬,,頭也不回的帶著他的牛錄繼續(xù)向西進發(fā),。
西寧堡的投降,,標志著大明廣寧衛(wèi)的第一道防線已經蕩然無存。后金的兵鋒直指廣寧的第二道防線,,西平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