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夜奔

　　一

　　走出一線天的時候，我們又見到了那只草標(biāo),。來時看見它,，還以為警告上寨來的人不要接近,，原來,，這只草標(biāo)應(yīng)該反過來看的：它是在告誡下寨來的人,，不要渡河過岸,，去到那座鬧鬼的上寨呢,。

　　河對岸靜悄悄的,。

　　沒有月亮，但有星光,，天并不算太黑,。霧氣更濃了，看不見河中央以遠(yuǎn)的景物,，對岸那座半島全籠罩在霧中,，猛一看仿佛已經(jīng)消失。偶爾有兩三點(diǎn)燈光從濃霧中透出來,，昏蒙如遙遠(yuǎn)的漁火,，比天上的星星亮不了多少，顯示那座石雕似的村寨依然存在著,。

　　三哥舉起手電筒朝對岸照,。手電筒的光線微弱，距離又遠(yuǎn),，霧又濃,，根本照不到對岸去,，蜜黃的光柱一碰上河心的濃霧就消散了。

　　“今晚上的霧特別濃……老是這么霧蒙蒙的,，也不曉得哪里鉆出來的霧,，不管外邊刮風(fēng)下雨出太陽，那邊都是這個樣子,。那霧也蹊蹺,，一到河心就不動了，從來不會走到這一邊來,?！?p>　　我們留意著腳下的卵石，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岸邊那棵系船纜的歪脖樹,。

　　“咦，這船咋這樣眼熟,？”三哥見了那只獨(dú)木舟,，驚訝道，“這好象是我的船噻,，沒錯,，這就是我的船！我的船咋會跑到河對岸去的,？”

　　我和舒薇都看陳新,，陳新慌忙擺手：“別看我，我確確實實在對岸找到這船的——我總不可能游泳到這邊來,，把船劃過去吧,？”

　　很顯然，就在今天白天,，我們在上寨逗留的時候,，有人劃著三哥的船，從下寨潛到了上寨,。

　　突然又冒出一個神秘的渡河者,，這件節(jié)外生枝的事，為原本已經(jīng)很壓抑的氣氛又投入了新的陰霾,。

　　他是誰,？他為什么要到上寨來？

　　沒辦法知道,。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他現(xiàn)在還在上寨，因為他的賴以渡河的交通工具,，在河的這一邊,。上寨那邊的河岸,，可是連一條多余的船也找不到的。

　　是啊,，他們都把船弄到哪里去了呢……

　　“也許是游客呢,，既然我們可以偷那邊的船來到‘鬧鬼’的下寨，就不許這邊也有同我們一般大膽而且好奇的游客,，偷了三哥的船,，去‘鬧鬼’的上寨探險？”

　　舒薇贊同我的推理,，陳新笑著說：

　　“偷兒碰上賊爺爺,，——那個‘賊’發(fā)現(xiàn)他偷的船反被別人偷走，困在那個鬼里鬼氣的村里直到現(xiàn)在,，指不定懊悔害怕成什么樣呢,！我們還是大發(fā)善心，既往不咎,，快快劃船過去援救他吧,。”

　　“你偷了人家的船,，倒要對人家‘既往不咎’,？”舒薇道。

　　“我這是替三哥說的,。不過話又說回來,，要不多虧他偷來三哥的船，咱們哪能去得了下寨,，遇上那么精彩的趕鬼,，又認(rèn)識三哥？待會兒接他一同回下寨,，我一定請他消夜，給他壓驚,?！?p>　　被偷了船，又被陳新意外偷回的三哥蹩著眉毛,，若有所思,。

　　準(zhǔn)備渡河。船只夠坐三人,，商量由三哥劃船,，分兩次把四個人帶過岸。

　　“先帶我過去,，”我說,，“我先探一探情況,。”

　　“我去,！”陳新又一次自告奮勇的同我競爭,，“我比你會劃船?！?p>　　我不干,，這怎么成呢，陳新應(yīng)該陪著舒薇,。

　　“有你在,，怕什么，再說,，鬼在對岸出沒,，這邊很安全的噻——哈，開玩笑了,，難道還當(dāng)真有鬼不成,？”

　　“你別逞能了，讓人家李度去吧,，他對這兒比你熟悉,，又不象你這么冒失?！笔孓币矂袼?。

　　一聽這話，陳新更是非去不可了,，他自顧解開纜繩,，頭一個跳進(jìn)船艙，操起船槳招呼三哥,。

　　“你行不行喲,？這可不比你們公園里頭的船！還是我來劃噻,?！?p>　　“我行不行？你問問他們兩個,，當(dāng)初是誰送他們過河來的,？——板刀面，裹餛飩,？”

　　三哥不懂板刀面裹餛飩的掌故,，還當(dāng)陳新才吃過晚飯又餓了，直驚嘆他飯量了得,，惹得一行人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稍縱即逝,。在空寂的河上聽見這樣毫無顧忌的笑聲，無疑是太響亮,，太刺耳了,，因此，差不多人人都是立刻收聲,。

　　對岸依舊安安靜靜,，沒有半分旅游團(tuán)曾來造訪的跡象。

　　一線天的另一頭,，從山坳之上游人如織的下寨,，同樣傳不出一點(diǎn)聲音。

　　“小心點(diǎn),！”舒薇叮囑陳新,。

　　他若有若無的應(yīng)了一聲，撐船離岸,，又一次如一個船把式那樣嫻熟的劃起槳,。但這一回，他沒有再穿上那身潯陽江上的水鬼的行頭,。三哥坐在船頭,。不一會兒，兩個人影就和船一道,，消失在河中央的濃霧之中,。

　　船再出現(xiàn)的時候，上面只有一個人了,。

　　“他上去了嗎,？那邊怎么樣？”三哥撐船回到岸邊,，還沒靠岸,，舒薇就沖他問。

　　“上去了,。那邊沒得事,。你們快點(diǎn)上船?！比缁卮鸬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