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果真還只是一件“愛情的鼓勵”嗎,?
鎮(zhèn)山村的“鬧鬼”,,三百年前的預言,三十年前的囑托,,父母臨終必定要求我在今年六月六攜幣回鄉(xiāng),,這些,,僅僅只是巧合嗎?
我迷惑,,懷疑,,不安,對我自小不離的護身物,,連對我親愛的雙親都油然感到一種陌生,,衣服里那塊貼肉的扁圓金屬發(fā)熱發(fā)燙,裝盛兩只骨灰盒的背包帶子沉甸甸的壓迫著肩膀,。
一行人又回到村長家,。村中平靜如常,并不能看出五行隔絕造成的影響。村長不在家,,這個時間他總是待在村公所的,,村里發(fā)生了怪事之后他依然照舊每天辦公。丫妹留其余的人在堂屋等待,,單獨帶我上了樓,。
多年的木樓梯發(fā)出嘎吱聲,我留神不被底矮的樓頂撞到頭,。吊腳樓的二層光線晦暗,,彌漫著久不通風的陰濕的霉味。穿過擺放雜物的走廊時我又看見了那只銅鼓,,被罩在一塊很大的藍靛蠟染布下面,。丫妹領著我走到她的臥房,門上掛著鎖,,鎖上面生滿銹跡,。丫妹也不用鑰匙,很輕易就把失靈的鎖簧啪的拉開——這又是一件鎮(zhèn)山村五行失常的證據(jù)——她卸下鎖拿在手里,,吱啞一聲將房門朝里推開,。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握了握衣服里的古錢,,由丫妹引導著走進屋,。屋子里只有比外面走廊上光線更暗,空氣卻是干燥而清爽的,。我好象走進一間洞穴,,我每一步都邁得很小心唯恐踢絆到什么,當眼睛適應黑暗,,屋里的一切慢慢顯形,。我看見一扇窗戶被竹簾垂下遮蔽,從竹片的縫隙透著幾線光亮,,在窗旁放著一張極矮的,、榻榻米似的小床。
床上有一個人,,矮小佝僂,,禪師打坐一般盤腿端直的坐著??床磺迕婷?,只看得出她的頭發(fā)很長,一直垂到了胸前,。
這就是雅溫,?我略感詫異,,我原以為一個癱瘓的人應該總是躺著的。路上我已從丫妹和三哥口中得知,,雅溫自從三十年前我父母私奔之后就生了一場怪病,,不但全身癱瘓不能動彈,而且失明,,失聰,,失語,變成了癱子,,瞎子,,聾子和啞子,換言之,,除了呼吸,、心跳這類植物性功能尚存完好,她整個兒成了一個活死人,。全村人都議論這怪事,,不由得嘆息布摩家遭受天譴的宿命難逃。原來從那位預言三百年后惡鬼出世的布摩起,,許是泄露天機的緣故,,這一家人便厄運不斷,幾乎每一輩都有人遭橫死,,要么惡病纏身,。他家人丁特別單薄,到雅溫一輩更成了獨傳,,她本人又得了怪病,,終身不曾婚嫁沒有留下后嗣,上寨四百年的布摩家族,,即要在黑暗和無聲中凄涼的消失了,。
昨日我獨自在寨里閑逛時看見過一間蓋在一塊巨石上的木屋子,以為主人必定是手腳靈便特立獨行之輩,,卻沒曾想那竟是不能行動的雅溫的住所,。當初雅溫準確的計算到自己會得病,,便提前蓋好那間木屋,,告訴人家等發(fā)病的時候把她搬進去。村里人都以為她活不長久,,所以特地躲到那不著地面的隔絕的高處,,象年老的野獸離開族群尋找一處僻靜洞穴獨自等死,誰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雅溫始終硬朗的活著,。不但活著而已,她還繼續(xù)履行她一村布摩的職責,,她瞎聾啞殘,,心卻明慧,她占卜,,起卦,,只有比以前沒得病的時候更靈驗,村里每逢大事還要聽她決斷,。上天并未徹底剝奪她的行動能力和感官:她的嘴皮子還可以動,,還有觸覺,讀懂她的唇語,,在她手心里劃字,,就可以跟她說話。村里專門選心明眼凈的小姑娘服侍她起居,,當她的耳朵嘴巴,,小姑娘長大嫁人就另換一個。現(xiàn)在守在雅溫身邊,、充當她和人間溝通的橋梁的,,便是村長的女兒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