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下午,,穆少霖的另一副將穆韞帶了幾隊精兵回盤城復(fù)命,。
穆韞和穆修都是穆家從小就培養(yǎng)的精銳,,如果說穆修是個笑面閻羅,,那穆韞一定是溫潤公子了,,倒不是說穆韞長得有多出色,,常年習(xí)武的軍人,,哪個不是高高大大的粗人,,說的卻是他的性格,。
這幾年,,穆韞的夫人給他添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性格大變,,就是行軍打仗,,也知道要講究些謀略,這倒是好事,,沒什么好說的,。而他在軍中被傳為佳話的卻另有其事,說穆韞啊,,有一次提了人頭領(lǐng)賞,,走到半道上卻不走了,同僚問他,,他說人頭上滿臉是血不太好,,竟給拎到河里洗干凈了。
后來軍中調(diào)侃穆韞,,以溫潤公子稱呼他,,只怕還有膈應(yīng)他的意思,而穆韞呢,,每次聽到有人那么叫他,,只憨厚一笑老實應(yīng)著,,以后再有人頭,,還是照樣洗干凈了才提去記功領(lǐng)賞。將士見穆韞不反駁,,也就叫的更歡,。
軍中多年如一日,過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枯燥又單一,,唯一的取樂對象穆韞,,還被穆少霖派出去了。如今人歸來了,,大伙兒自然高興,,都“溫潤公子”的叫著,一窩蜂圍上去,,還私下里約好,,要誰能惹得穆韞發(fā)了脾氣,大家就湊錢請那人喝酒,,直到喝痛快為止,。
從士兵來報穆韞回營,穆少霖已經(jīng)在帳中等了一盞茶的時間,,還不見穆韞前來,,大約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得叫穆修去從那群狼崽中把穆韞解救出來,。
又一會兒,,穆修才帶著穆韞進帳。只見穆少霖坐在主位上,,一手撐著頭,,一手隨意地翻著一本書,那本書已經(jīng)翻過了好多頁,,明顯已經(jīng)是等了很久,,穆韞微窘,上前一抱拳叫了聲“將軍”后,,卻又不知道接下來是該認(rèn)錯還是報告軍情,。
自從穆韞當(dāng)了父親,性子是更加沉穩(wěn)可靠了,,唯一讓慕少霖受不了的,,是他也越見磨唧起來,以前可從沒見過穆韞因為這種小事為難過,。慕少霖將手里的書書丟去一邊,,也不繞那些彎子,直奔主題問道:“豐州那邊都解決好了,?”
“都按將軍的命令,,已經(jīng)撤走了圍困左元幾人的弓箭隊,其他豐州城內(nèi)大理的護衛(wèi)只留了兩個傳遞消息的,,其他全部被就地正法,。左元現(xiàn)在豐州一個郎中家中療傷,只留了一個護衛(wèi),,其他的幾個人都去追東夜的南宮淵了,?!蹦马y又講豐州大致情況說了一遍,說完他又小心問道,,“有一事屬下不明,,還請將軍解惑?!?p> 穆修知道穆韞想問什么,,那也正是他想問的,見穆韞先問出口,,當(dāng)即就豎起了耳朵,,只等慕少霖說說其中的奧妙。
“溫潤公子也有不明白的事,?”望著下面兩人皆是一副好奇的臉,,慕少霖少不得要解釋一番,左不過是解釋之前還得假意不知道他們的疑惑罷了,,“何事,?”
“南宮淵和左元都被困豐州,千載難逢的機會,,將軍為何還要在緊要關(guān)頭放了他們,?”
“我且問你們,南安比之大理如何,?比之東夜又如何,?”
經(jīng)慕少霖這一點撥,穆韞算是明白了,,笑著稱贊道:“將軍果然考慮的周到,。”
穆修還是一頭霧水,,摸著腦袋,,他還是不明白,慕少霖明明沒說什么,,穆韞怎么就說考慮周到了呢,?
穆韞見慕少霖端坐在桌前只笑著搖頭也不多做解釋,便毛遂自薦跟穆修講解一番:“你想啊,,南安和大理大戰(zhàn)剛剛結(jié)束,,已經(jīng)招惹他們惦記了,如今又來了一個東夜,,東夜可可是富庶之地,,一旦開戰(zhàn),,勞民傷財無所避免,,要是他們兩國再合謀進攻南安,,豈不讓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是了是了,?!蹦滦抟慌拇笸龋鞍パ?,這么簡單的問題我怎么就沒想到呢,。”穆修思索著慕少霖的做法,,果然考慮周到,,可想著想著就不對了,他又問穆韞:“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費盡心思地將他們引入豐州,,演這個大一出戲?讓他們兩派人馬在雯州查啊,,多派幾個靠得住的人盯著他們不亂來不是更好嗎,?再說了,就算放了他們,,他們還不是照樣可以合謀圍攻南安,?”
“這……”穆韞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慕少霖見穆韞也想不通了,,這才朗聲道:“理由有二,,一是公主正在雯州,只有將他們引來才能確保萬無一失地安全送走公主,,二嘛,,當(dāng)然是要讓他們鷸蚌相爭,我們再來個漁翁得利,?!?p> 穆修沉吟片刻方點頭道:“果然妙計?!?p> 難得啊,,穆修也有能想通的時候,引得慕少霖贊揚,。
穆韞卻報以質(zhì)疑的目光,,放肆地嘲笑著:“你剛才說什么來著?妙計,?你穆修還有知道什么是妙計的時候嗎,?”
“你別瞧不起人?”穆修自己腦子比不上他,,可也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真?zhèn)€就比他笨,。穆修一著急,,便急得面紅耳赤,“要不,,我說于你聽聽,?”
“聽聽就聽聽?!?p> 慕少霖也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勢,,說道:“我也聽聽?!?p> 其實穆修只是大略領(lǐng)悟到了點意思,,可慕少霖也說要聽聽,他反倒不好再藏著掖著,,說錯就錯吧,,大不了再被穆韞嘲笑罷了,豁出去了,,穆修打定主意后深吸一口氣后才慢慢道來:“將軍以軍備地圖作為誘餌,,大理的人肯定想要,故意讓他們得手后,,又專門在南宮淵進城那天放出消息,,做出全稱戒嚴(yán)的模樣,讓他們信以為真確實丟了緊要地圖,,引他們前去爭奪,,左元辛苦得來的肯定不會拱手相讓,這樣也就能讓他們狗咬狗了,,都結(jié)下怨恨了,,當(dāng)然更加沒理由還要合謀圍攻我們了?!?p> 說完見兩人都望著自己也不說話,,本來還自信得意著的穆修也不大確定了,他試探性的問道:“我說錯啦,?”
兩人不說話的原因當(dāng)然不是因為他說錯了話,,而是不僅說對了,還分析相當(dāng)?shù)轿?,倒是讓人刮目相看?p> 慕少霖贊道:“不錯,,有長進?!?p> 穆修大喜,,居然還被他說中了,他驕傲又得意地望向穆韞,跟他炫耀著自己也是個有頭腦的人了,。
穆韞也不含糊,,也跟著表揚了穆修幾句,穆修一時笑得甚是開心,。
慕少霖放兩人笑過一刻后才又繼續(xù)問穆韞:“左元那邊都處理妥當(dāng)了吧,沒留下什么紕漏吧,?”
穆韞正了顏色回稟道:“我辦事,,將軍放心好了,絕沒留下任何可尋的證據(jù),,更何況左元現(xiàn)在還養(yǎng)傷呢,,腦袋瓜子根本就不靈光,想不了那么遠(yuǎn),?!?p> “那就好?!蹦缴倭攸c頭,,隨即又見穆韞風(fēng)塵仆仆,他的妻小還在盤城城內(nèi)等著他團聚呢,,也不再拘他繼續(xù)問話了,,揮手讓他們都退下。
這頭穆修還在因為剛才兩人的對話摸不著頭腦,,可慕少霖已經(jīng)發(fā)了話,,便不好再多問,等著出了大帳才拉住穆韞問起來:“將軍都派你什么重要差事,,這般上心,?”
“嗨,你說這事兒啊,?!蹦马y領(lǐng)著穆修走到角落里,才放低了聲音說道,,“東夜和大理在豐州城南的樹林遇上,,要爭奪地圖,左元只準(zhǔn)備拿圖逃走的,,沒想臨到走時發(fā)現(xiàn)了南宮淵的身份,,放了毒箭射中了南宮淵。
南宮淵的幾個親兵,,被被左元留下斷后的人殺了倆,,還有兩個自愿留下應(yīng)付左元的人,讓南宮淵先走。沒曾想他毒發(fā)了,,又失血過多,,走起路來一搖三晃,不過他運氣好,,遇上了販賣花木的商隊,,他自己可能根本不知兇吉,又因有傷在身,,糊里糊涂的就跳上了人家的馬車,,一路往薊州方向去了。
我把這事報給將軍,,將軍讓我留下兩個笨的給左元傳遞這一消息,,其他的不必留活口。我瞧著兩個留大胡子的人,,人又笨武功又不高,,便留了他二人一命?!?p> “嗯,?這就怪了?!蹦滦拮聊ブ蠈m淵的事情,,想著跑了就跑了吧,何必還要特意告知左元,,穆修還是不懂,,又問,“何必多此一舉呢,?”
“你呀,,就是經(jīng)不起表揚,才說你有長進,,這就又不明白了,。”穆韞都給氣笑了,,笑過還得不厭其煩再解釋一次,,“南宮淵是誰啊,東夜的太子,,他中了毒要是死在南安怎么辦,,東夜豈不要先找我們的麻煩?告訴左元就不一樣了,,他要知道南宮淵還活著,,還不擔(dān)心東夜報復(fù),?自然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殺了他再嫁禍南安,方能讓他逃過一劫,,這也是為什么將軍要刻意放過左元的原因?,F(xiàn)在,你明白了,?”
“不明白,。”穆修越聽越糊涂,,左元都要殺了南宮淵嫁禍給南安了,,還算什么妙計啊,“確實不明白,?!?p> 穆韞仰頭大笑道:“要真不明白,,那就再多想想吧,。”
穆修還要再問,,卻擁上來一堆將士圍著穆韞喊“溫潤公子”,,穆修這邊還沒問完呢,虎著臉,,三下兩下把眾人打發(fā)了才又堆著笑說道:“穆韞……”
“我老婆孩子還在家等著我吃飯呢,。”說罷穆韞轉(zhuǎn)頭就要騎上馬拍馬而去,,又被穆修拉住死不放手,,死乞白奈道:“再問一個問題,最后一個問題,?!?p> 穆韞算是怕了他了,不過以防耽誤自己太久,,誤了回家的時辰,,穆韞也賊,想要一個可以簡單些辦法,,他說:“問題可以問,,不過卻不能再問這些大理啊東夜的事了?!?p> 沒想到穆修很是爽快的就點了頭,,穆韞只好言出必行了。
“大家都以溫潤公子的說法拿你尋開心,,你不氣,?”
原來問的是這事,倒穆韞想起了家中的妻子孩子,笑得尤為真誠,,說的也真誠,,他說:“我一個粗人,因為家小還得了個讀書人的稱呼,,聽著挺好的,。”穆韞說完便翻身上馬,,他的笑容帶著幸福,,幾乎刺傷了穆修的眼,“穆修,,這下你的問題該問完了吧,。”
瞧著穆韞那迫不及待的樣子,,穆修就不大待見,,連忙擺手道:“完了完了?!?p> “你要羨慕,,也娶一房嬌妻,生幾個孩子嘛,?!蹦马y不及穆修回復(fù),便拍馬家去了,。
“娶妻生子,?”穆修呢喃著這四個字,越是咀嚼似乎越有些不知名的情愫在暗自滋生,,鐵打般的身體中,,也開始慢慢孕育著一顆溫柔似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