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寢宮,。

　　靜悄悄的,。

　　死一般靜,。

　　人走進去，都會擔(dān)心自己的呼吸聲,，會不會太大,，驚了圣駕。

　　皇帝一個人呆在書房里,，把所有的太監(jiān)和宮女都趕了出去,，一個人呆坐在榻上發(fā)呆。

　　直到左右仆射,，悄悄到來,，跪下給他請安。

　　“朕不相信這是巧合,。這絕對是一個陰謀,！”見到兩人，皇帝仍舊固執(zhí)已見,。

　　其實,，這話，左右仆射已經(jīng)不想聽,。

　　都是明白人,，都知道，作為皇帝,，無論如何不會承認這是上天給人君的懲罰的,。

　　可是，他們作為文臣,，可能是他們即使胸中再如何有文韜,，也會有些迂腐的原因吧。作為文臣,，首先是文人,，他們倒是挺相信，這就是上天對神武帝的天罰,。

　　但是,，這話，兩人誰也不敢說,。

　　只能繞開這個話題道：“陛下,，是陰謀也罷，不是也罷,，這已經(jīng)不重要,。傳到民間去，會危及陛下威名,，天下會流言四起,，危及皇權(quán),。陛下要早早思慮此事才對。陛下還是想想,，該如何應(yīng)對天下即將紛起的流言吧,。禁是禁不住的了。殺再多人也禁不住,。事情太大了,。”

　　“朕此刻真不想聽這些清醒之語,，該如何,，你們先看著辦吧。只要能夠讓朕清凈一會就行,。你們下去辦吧,。該如何就如何。事后呈個折子,，稟報與朕知曉就行?！?p>　　這時,，一個太監(jiān)進來，膽戰(zhàn)心驚的稟告皇帝道：“陛下,，御醫(yī)到了,。給您包扎?！?p>　　“不必了,。這點小傷，朕死不了,！都退下,，退下！”

　　這一幕看的是兩位肱骨大臣,，想勸也不敢勸,。

　　只能跟著太監(jiān)一起退下。

　　出來皇帝的寢宮,，兩位仆射大臣才是敢稍微松了一口氣,。

　　“陛下這些年，一意孤行,，權(quán)謀手腕用了多些,，你我都知道，難免在民間積了一些民怨,。但是,，這民怨,，真的沸騰到了需要天降妖星，雷霆轟擊太廟,，交泰殿,，勤政殿，掉落的磚石差點砸死陛下的地步嗎,？真的到了這種地步了嗎,？昨天一切都還好好的啊。國泰民安,！太平盛世?。∫灰怪g,，什么都變了,。將來，史書上會怎么寫輔佐圣上的咱們,？說你我都是大奸臣,？誤君毀國？鐵筆如刀,，青竹如山?。∨嵝?，我真的怕了,！”

　　“杜兄，你我心里應(yīng)該早就清楚,，神武之治,，早就大不如前了。現(xiàn)在也就是個繁榮表象而已,。各地民生吏治之壞,，折子上看不到，我就不信你沒有從民間聽說過,。特別是各地的節(jié)度使,，荒唐行事，已經(jīng)令人發(fā)指,。難道你沒有聽說過,，有些節(jié)度使已經(jīng)拿嬰兒來做菜，叫做人宴,。我聽了,，都怕啊！”裴杰這話,，平時是不敢說的,。

　　“以前不是說，這都是必須付出的代價嗎,？咱們需要用人,，來節(jié)制武將的兵權(quán)，必然設(shè)置節(jié)度使,，節(jié)度一州軍政大權(quán),。等到以后，陛下清除了隱患,，再來收拾這些節(jié)度使嗎,？以陛下之英明，等到這些節(jié)度使惹到天怒人怨,，天地不容的時候,，扛起整治吏治的大旗，不是很容易就收拾了嗎,？”杜文晦其實也知道裴杰說的那些荒唐之事,，但是，平時刻意不想去想而已,。

　　身在朝堂左右仆射之職,，自然不會因為一個兩個百姓的死活當(dāng)回事，他們想的是天下格局,。

　　一兩個百姓遭殃，他們只會看成這是盛世大業(yè),，所必須付出的犧牲,，平時不愿意去多想。但是,，偶爾,，深夜之時，還是忍不住的想起那些人那些事,，心中就會不由的覺得驚恐,。

　　畢竟，鐵筆如刀,，青史如山,，文人最怕青史留名這件事。怕的是留下是惡名,，遭后人千古唾罵,。

　　“只怕民怨比你我想的都深。我已經(jīng)發(fā)覺這件事了。但是,，一直也不敢跟陛下說,。陛下現(xiàn)在性情已經(jīng)跟以前不一樣了。一句話說錯,，就是滅門之禍,。你不也是一樣，一直謹小慎微,，我不信你心里跟我不是一樣,。”裴杰很有自信地道,。

　　杜文晦只是苦笑,。

　　“為臣之道，自古如此,。絕對不能功高震主,。更不能表現(xiàn)的自己比陛下英明。這,，你也知道的,。”

　　難得聽左仆射杜文晦說了這樣一句掏心窩子的實話,，裴杰笑了,，伸手拉著他道了：“好啦，牢騷發(fā)完了,，該去辦差了,。我先去工部，讓工匠們盡快把太廟,，勤政殿,，交泰殿用最快的速度修起來。拖的越久,，影響越大,。這是緊要之事，你也知道,。那杜兄,，就想想該怎么寫辭呈吧。這個鍋,，必須有人來背,。你說誰來背？陛下肯定原本是想要大將軍來背的?，F(xiàn)在,，肯定動不了大將軍了,，那就得咱倆來背了。杜兄放心寫,，陛下一定不會御準的,。就是走個過場?！?p>　　“這次難說,。怕是免不了要走過全套的過場?！倍盼幕扌闹性缇颓宄磺?。這都是朝政套路，能夠做到左仆射,，自然一切都了然于胸,。

　　“只不過替陛下受些委屈，你就受不了了??！枉你平時自詡忠君體國呢。我告訴你啊,，該受的委屈,，就得受。那是替陛下受的,。以后,，陛下還能夠忘得了今天咱們替他受的委屈？總有一天,，會重新上來的,。就算是咱們倆不做左右仆射了，也沒有人敢小看咱們,。只要陛下的心里有咱們,，哪怕咱倆就是一官半職都沒有了，朝中也沒有人敢小瞧咱們,。咱們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只要陛下還在,，咱們不會有事的,。”

　　“裴兄,，你一貫如此,，對改變不了的事情，接受就是比我快,。那好吧,。承兄之言，我去寫罪己表去了。裴兄的那一份,，要不要讓我代寫啊,。”杜文晦也跟著看開了,，其實是無可奈何了,，注定抗拒不了的。

　　其實皇帝那句,，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就是這個意思,。

　　歷史上，也都是丞相來背皇帝的鍋,。

　　不然,，一日食，就讓皇帝下罪己詔,，皇帝也受不了,。那就只能夠讓大臣委屈一下，天下治理不好,，自然是丞相的鍋,，丞相就得背起來。

　　放到當(dāng)朝來說,，自然就是他和裴杰這兩個左右仆射了,。

　　“別。杜兄,，我真怕你把罪名寫大了,。本來我是丟官罷職之罪，你別給我寫成了抄家滅族之罪,。這種事,，我還是晚上回家，加班加點自己來吧,。不耽誤明天呈表就行了,。對了，你別忘記了,，讓尚書省寫個條呈,，讓陛下批一下。復(fù)大將軍之職,?！?p>　　“眼下，只能夠如此了,?！倍盼幕蘅嘈Γ骸敖裉?，咱們完敗啊,！被人馬鞭抽了,，卻還要替人求情復(fù)職。我心里真憋屈,?！?p>　　裴杰苦笑著安慰他道：“你愁什么。遲早有你我奉旨抄他家滅他族的時候,。今天天運在石家的架勢,，你想陛下會怎么想？陛下不會想,，就像是大胤朝取前朝代之的路子一樣,，今天得民心天意的大將軍，遲早會取大胤朝而代之,？所以說啊,，今天風(fēng)光的是他大將軍，可也算是坐實給將來他抄家滅族的結(jié)局,。陛下以后不會猶豫了,。石家，必定會被斬草除根,！”

　　“說的也是,。那就且看他三年吧！”被裴杰這么一勸,，杜文晦的心里頓時舒服了,。作為文人，別看平時心善的一只雞都不敢殺,，但是,，整天在心里算計的卻是讓別人家抄家滅族，幾百顆人口落地的事情,，這種時候,，可是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

　　這就是朝堂,，這就是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