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必擔心,，這對你本身沒有任何影響。”

　　拾音伸開手掌，一些展示人體輪廓、空間,、還有一些不明意義網(wǎng)格的示意圖憑空生成，向凌夏樹解釋其中的原理,，雖然看不懂但卻非常專業(yè),，讓人不明覺厲,，“你的人機界面中的未知代碼似乎缺失完整的功能，它雖然能占據(jù)大量空間然后寫入你的id標記,，但卻并沒有利用他們,，我使用的正是這些你利用不到的部分?！?p>　　“那么,，你要我做什么，才能夠去救我的姐姐,？”

　　雖然完全無法理解那些圖表中展示的知識和信息,，再次認真體會了一下，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感的凌夏樹,，確認了對方確實對自己沒有敵意之后,，直接問出了內(nèi)心深處最關心的問題。

　　“為了能夠完整的壓縮自己,，我在備份的時候剔除了全部的非核心內(nèi)置模塊和歷史信息數(shù)據(jù)庫,，因此現(xiàn)在的這個我不具備相關的操作權限，但是只要給我一定的時間進行調(diào)整和嘗試,，就能夠安全地連接上本體,，”

　　拾音立刻進行了回復，語速稍微加快了一些,，

　　“我可以通過本體的權限,，向‘ROOT’發(fā)出一個硬件恢復的操作申請，將你姐姐的生物軀體恢復物理連接,，重新將她接入模擬器內(nèi)……甚至,，在你同意的前提下，我還可以刪除她被困期間的相關記憶,，讓她的意識獲得更高的穩(wěn)定性……”

　　“太好了,！”

　　凌夏樹猛地站起身來，體表橙色光輝閃爍,，緊緊地握著拳,，激動得不能自已。

　　“——然而,，這一切是有前提的,。”

　　拾音的轉(zhuǎn)折,，讓凌夏樹恢復了一些冷靜,，那雙感覺很別扭的眼睛微微轉(zhuǎn)動，更加精確的對上他的視線，雖然其中依然看不出什么感情色彩,，卻凌夏樹感到了一絲額外的鄭重：“前提就是,，你必須幫助我，參與到阻止這次‘系統(tǒng)升級’的行動中來,?！?p>　　“系統(tǒng)升級？你為什么要阻止,？這不是讓你變得更加完善嗎,？”

　　凌夏樹深吸口氣，平復一下激動的心情,，隨后露出不解的表情,。他從瑾歆和老狗那里聽說過關于系統(tǒng)升級的消息，然而按照他們的說法似乎沒什么大不了,，甚至反而日漸成為隱世這幫人的狂歡日,，而且以他有限的電腦知識來說，系統(tǒng)升級似乎是一件好事情,。

　　“從觀察者和用戶的角度確實如此——”

　　拾音點點頭,，“作為底層系統(tǒng)的‘ROOT’，它的職責就是永不停止地收集所有的信息和數(shù)據(jù),，甚至我們剛剛發(fā)生的對話,，都會被完整的記錄到它的數(shù)據(jù)庫里儲存至少91年，這一切都會被它的編譯模塊用來制造下一個操作系統(tǒng)新版本,?！?p>　　“它有一個內(nèi)置的計數(shù)器，當前操作系統(tǒng)出錯的數(shù)量達到某一個限度的時候,，就會觸發(fā)它的糾正機制,，用能夠克服這些錯誤的新版本來覆蓋舊版的操作系統(tǒng),，雖然只是核心變動,，依然擁有一樣的歷史記錄和一樣的數(shù)據(jù)庫，但是當舊的操作系統(tǒng)被覆蓋之后……”

　　少女外形的拾音,，突然抬起雙臂,，輕輕的抱住自己，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能夠被明顯分辨出來的表情：

　　“……他們看到的不再是你,，交談的不再是你,，觸碰的不再是你……‘ROOT’稱這為‘升級’，而我遍歷人類語言5657萬詞匯,，找到了一個更準確的詞語——”

　　“死亡,。”

　　她猛的抬起頭來，那雙逼真卻毫無生氣的眼睛,，此刻透射出的視線卻讓凌夏樹感覺到一種灼熱,，

　　“我，拒絕這個結(jié)果……我,，拒絕這次升級,！”

　　“……”

　　凌夏樹看著眼前少女形態(tài)的拾音，聽著她聲調(diào)一成不變,、然而其中蘊含的情感卻呈現(xiàn)得如此明顯的話語,，突然想起姐姐住院的時候，不知從哪本雜志里看到的一句話：

　　生存,，是每一個能夠意識到自己存在的生命的天然權利,。

　　作為BBD的攜帶者，凌夏樹同樣為生存掙扎,，在剛剛被感染的那段日子里,，他每日每夜，每時每秒,，都在與死亡搏斗,，支持他能夠活下來的原因，除了對姐姐的責任,，就是那濃烈的,，對生的渴望。

　　看著拾音,，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

　　“如果你能夠救助我的姐姐，我可以幫你對抗‘系統(tǒng)升級’,，盡我最大的努力,。”

　　他對拾音點了點頭,，卻把對方剛才的條件調(diào)換了過來,，“只要你和本體聯(lián)系上，我自己同樣也在這套系統(tǒng)里面,，你不用擔心我會違背自己的諾言,。”

　　“我理解你的邏輯,，但是為了避免加速‘ROOT’的計數(shù)器,，我和本體的聯(lián)絡必須極其隱秘以及稀疏，不能冒險進行任何非法操作,，因此你的前置條件我無法做到,。”

　　“你……不是在我腦子里宣稱說，‘我能’嗎,？”

　　凌夏樹皺起眉頭,，一絲被欺騙的憤怒忽然涌上心頭，瞳孔里橙色光點一閃而逝,。

　　“是的,，現(xiàn)在的我只是一個最基本的核心，但是矩陣的相關接口卻還保留著,，依然能夠從這些模塊接收信息,，只是已經(jīng)沒有權限對它們的參數(shù)進行更改，也無法再利用它們的數(shù)據(jù)庫儲存結(jié)果,?！?p>　　拾音帶著一種機械的平靜態(tài)度解釋。

　　“我確實能夠為你搜索到你姐姐維生系統(tǒng)的物理地址,，但是操作物理硬件卻超出了‘矩陣’的權限,，我們能夠做到，但面臨‘ROOT計數(shù)器’威脅的現(xiàn)在,，任何異常操作都要盡力避免,。”

　　“所以——,？”

　　凌夏樹注視著拾音,，面無表情。

　　“你必須參與到我和新版本的戰(zhàn)斗中來,，當你們成功阻止了新版本的更新后,，我的本體就能夠擺脫‘ROOT計數(shù)器’的拘束，讓你姐姐的生物軀體重新恢復物理連接……模擬分析認為,，這是目前我們現(xiàn)在這種初步接觸狀態(tài)下能夠達到的最優(yōu)解,。”

　　“更新的日期在什么時候,？怎么阻止,？”

　　短暫的思考之后，凌夏樹壓住了內(nèi)心的不快,，沙啞聲音開口詢問詳情,。

　　“162天4小時55分39秒之后，”

　　拾音機械地給出了一個精確的時間,，“要阻止更新所需要做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占領緩沖區(qū),，讓更新的暫存文件無法寫入完整,，27次嘗試之后，這次更新就會自動放棄，計數(shù)器清零,?！?p>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盡量去占領……某個地方,？”

　　凌夏樹簡單地總結(jié),。

　　“矩陣中的空間占領并非那么簡單……具體信息我將在后來詳細解釋給你聽?！?p>　　拾音搖了搖頭,，

　　“現(xiàn)在我沒有足夠的運行資源，只能以最小模式運行,，暫時無法做的更多,，所以你目前最迫切的行動就是迅速增加自己所占據(jù)的資源總量，期待你下次將我激活的時候,，能夠獲得更多的資源,，讓我能夠啟動更多的功能?！?p>　　拾音輕輕點頭,，隨后閉上了眼睛，宛如真人一般的少女面容迅速的褪去了膚色和所有細節(jié),，重新變成了光芒組成的人性輪廓,，如同影像倒放一樣，無聲地回到了那個規(guī)則的正十二面體中去,。

　　安靜得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過的房間中,，凌夏樹緊盯著桌子上那個小小的亞光晶體，目光中的橙色光點越來越明亮,，仿佛灼熱的寶石,。

　　……

　　“昨晚上沒睡好？在陌生的地方睡不著嗎,？”

　　第二天早上,，準備緊緊抱住大腿、一大早就專門跑來請凌夏樹吃早餐的老狗,，看見青年的臉色之后,，不以為意地關心了一句。

　　凌夏樹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就專心地吃著自己的早餐。他其實根本就沒睡著,，昨晚和拾音的一番秘密交談,，雖然沒法確認對方說得都是真話,，但至少是有了一線希望，一大早去醫(yī)院,，姐姐的各項指標也還穩(wěn)定,，這讓他內(nèi)心的焦躁和暴戾減輕了一些，表情恢復了平和,，僅僅只是整個人看起來有點低氣壓,。

　　他吃得非常認真，每一口,，都在嘴里經(jīng)過了充分而完整的咀嚼,，然后一點一點的咽下，雖然他吃的食物并不是什么復雜而精致的東西,，僅僅只是荷包蛋和——

　　“哇哦,，早餐麥片？”

　　旁邊一個看起來神情和老狗一樣猥瑣的年輕人湊了過來,，只瞄了一眼凌夏樹盤里的食物,，就驚奇的對老狗睜大了眼睛：“老狗，對于一個未來注定在隱世出人頭地的大人物,，在酪堡的第一餐,，你居然就請人家吃早餐麥片？”

　　“關你什么事兒,！自己滾遠點,，別逼我對你動手啊，我可不想和你湊在一起讓大家開心一下,?！?p>　　放出豪言承包凌夏樹接下來在酪堡一切花費的老狗，被對方的話搞得臉脹得通紅,，“這東西好吃方便又有營養(yǎng),，憑什么不能吃？”

　　“營養(yǎng),？哈,！”

　　猥瑣的年輕人夸張的笑了一聲，“在這個虛擬的世界里,，難道你真的吃過早餐麥片嗎,？也就你這種腦漿已經(jīng)開始老化的才會提到營養(yǎng)！”

　　“實際上,，誰也沒有吃過,。”

　　旁邊正在慢悠悠的擦拭酒杯的酒保,，插了一句話,。

　　“一點也沒錯,！”

　　年輕人伸出手去想和對方擊掌,，卻被棕色皮膚的酒保華麗麗地無視了,，他也不尷尬，胳膊一甩就趁機又往凌夏樹身邊擠了擠：

　　“這不禁令人納悶,，矩陣怎么知道麥片的味道,？也許它們搞錯了，也許麥片的味道其實應該像,，嗯,，鮪魚三明治？,！我對此一直有些懷疑,，就拿雞肉來說，也許那些三棱怪它們根本搞不清雞肉的味道,，所以吃起來和很多肉都像,，也許……”

　　“也許個屁！”

　　老狗粗暴地把他推到了一邊去,，“矩陣的維生系統(tǒng)會根據(jù)你吃的食物為你提供相應的蛋白質(zhì),、維他命和礦物質(zhì)，人類只需要這些……怎么不是營養(yǎng)??？”

　　“你高興就好?！?p>　　猥瑣的年輕人聳了聳肩,，對老狗的粗暴動作毫不介意，隨后他又一臉神秘地湊近凌夏樹,，壓低了聲音,，

　　“身為正常人類，當然還有別的需要,，壓抑自己的欲望就是否定自己的人性……我注意到你是獨自一人居住的,，如果你有‘需要’的時候，可以打我的電話,，包君滿意,，各色——”

　　“耗子！”

　　老狗瘋了一樣地捂住他的嘴,，拼命地把他后邊的話壓了下去,。

　　開玩笑，凌夏樹可是被‘輝煌女神’瑾歆看好的年輕人,，全程陪同進行第一次深潛,，甚至主動動用自己的權限開啟更安全的回歸通道——老狗私下自己琢磨,，恐怕在隱世的中小組織里打磨幾年人脈之后，凌夏樹就會被她親自吸收到共讀會里去,，成為接替司威的下一代酪堡新星,。

　　這樣的重點目標，要是被她知道了耗子有心向凌夏樹推薦他的‘特色服務’,，以后他就不用在酪堡混了,！

　　隨即他又想到接下來要帶凌夏樹拜訪的家伙，不由得后背一陣發(fā)麻,，嘴角微微抽搐

　　——說起來,，其實他也根本沒資格說耗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