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江湖人說江湖事
龍雪郅哼道:“這是什么說法?安七,,齊九,你們呢,?”
齊九道:“人是黑龍殺的,,難不成還能賴掉?”
龍雪郅道:“你們也找了這么久,,卻被人捷足先登,,三萬兩銀子,就這么不要了,?”
安七笑道:“就算我二人想說是我們殺的,,可有你在,,又有王恒之在,,能做假么?”
王恒之忽然笑道:“有何不可,?我有一個提議,,不知怎樣?”
“你說就說,,賣什么關(guān)子,?”
王恒之指著孫太忠道:“那三萬兩銀子各要一萬,如何,?!?p> 龍雪郅心里一喜,,臉上不動聲色,道:“傳言王少俠仗義疏財,,任意使俠,,卻想不到今日要做瞞天過海,貪婪無恥的勾當(dāng),,實在不妥的很吶,!”
“不妥?!饼R九也道,。
“而且很小人?!?p> 王恒之道:“卻也未必,,黑龍兄未必要這份錢?!?p> “此話怎講,?”
王恒之道:“黑龍兄雖神秘,但也是個有情有義之人,,他這次來殺這二毒蝎,,是之前和我見過面的,他殺鶴鳩雙鬼是為了報一位故友之仇,,前日的消息,,便是我發(fā)出去的?!?p> “這我們當(dāng)然知道,,不過三萬兩銀子,說不要就不要,,我不信這世上有這種人,。”安七搖頭,。
王恒之笑道:“他找我要這個消息,,我的籌碼,也是這個代價,,如今殺了人,,他之所以走,便是把三萬兩交給我了……不過我可不敢獨吞,,所以,,這銀子分成三份,,龍大俠一份,,兩位神捕一份,,還有一份,嗯,,我不要了,,給這位兄弟,要不是因為他,,或許今日也不會這么輕松殺了那兩個毒物,。”
“當(dāng)真,?”三人聽了,,都是為之一怔。
王恒之道:“我王恒之說話,,還能假么,?”
三人大笑:“這個自然不假?!?p> 龍雪郅道:“可你不要錢,,卻讓人有點懷疑啊,一萬兩銀子,,也不是什么小數(shù)目,,難道不蹊蹺嗎?況且王恒之做事是出了名的滴水不漏,,我等也不是落難之人,,不需你扶危濟困,如今把這么大一筆錢分給我們,,奇不奇怪,?”
安七道:“不錯,自古做什么事都有原因,,你分那位兄弟一萬,,又是為什么?這里還有一位高手在此,,看來你是認(rèn)識的”
王恒之道:“那可大大不同,,這位是我?guī)熓澹找?,單名彧,。?p> 三人打量了一番易彧,,剛才他出了一劍便破了鳩婆婆的‘八面來風(fēng)’的暗器手法,,干凈利落,余力尚存,足見其劍法不在黑龍之下,,不由得都拱手拜禮:“見過閣下,。”易彧卻也不理會,,哼了一聲,,道:“恒之,看來你有事情,,那我先走了,,三日后,我再尋你,?!贝筇げ诫[入熹光晨微。
“他,!哼,。”龍雪郅面露不忿,,安七,,齊九臉色也是冷青,王恒之上前道:“各位擔(dān)待,,我這師叔久居山野,,心氣高傲,難免有些古怪脾氣,?!?p> 龍雪郅道:“他是何人?老頭子劍法雖高,,卻未必能敵過我三人,。”聽他語氣,,還是有些底氣不足,。
王恒之道:“我們還是說正事,若你們有興趣知道我這師叔,,我倒是不妨也說說,,三位請坐?!彼共杞o他們,,安七道:“小心有毒?!蓖鹾阒φf:“我吃面都無毒,,自然知道這茶也無毒,,這鶴鳩二鬼只想瞞天過海逃走,卻不敢再生事,,放心,。”說罷,,先飲了一杯,,三人方才喝了,。
龍雪郅道:“快快說來,。”
王恒之道:“說到此事,,還得從三年前說起,,你們?nèi)恢牢沂歉墒裁吹陌桑俊?p> “天機樓江湖聞名,,天下事無所不曉,,天機樓人數(shù)雖少,名聲卻不啻于五派,?!?p> “正是天機樓的一件往事,需要拜托三位幫忙,。三年前,,天機樓接到一個秘密飛信,不知何人所送,,其紙用豬皮所制,,上書八個文字,字字奇怪,,好似圖畫,。”
“圖畫,,那是什么意思,?”
王恒之搖頭道:“沒人認(rèn)得那八個文字,不過我天機樓冷竹長老早年游歷西域半年,,見過不少國家文字,,這文字似乎便是其中一種,不過他亦不能肯定,,冷竹長老又西游一年,,毫無蹤跡,現(xiàn)已失蹤,,又是三個月前,,天機樓被盜,而被盜之物,正是那豬皮紙,,不過好在天機樓已經(jīng)備制了一份,。”
“一年,?!饼堁┷さ溃骸坝纱巳ノ饔颍蜻h(yuǎn)或近,,路上艱難險阻,,爬山渡河,風(fēng)沙沼澤,,不可勝數(shù),,冷竹長老也許路上耽誤,也許去的遠(yuǎn),,未回又有何奇怪,?”
“容在下再說,這事情本不奇怪,,但還有一事,,加上這二事,便可斷定,,事有蹊蹺,。”
“如何事情,?”
王恒之道:“也是不久前,,與天機樓被盜不過提前了一月功夫,有人在四川嘉州發(fā)現(xiàn)了冷竹長老的隨身攜帶的文虛杖,,東西送到了樓主那兒,,確定無疑,冷竹長老沿舊絲綢之路而去,,絕不會經(jīng)過四川,,但他若不去四川,怎會在嘉州找到他的文虛杖,?!?p> 龍雪郅道:“照你的意思,冷竹長老出了什么事不成,?”
王恒之嘆氣道:“我們派人探聽消息,,只聽得一人描述相貌相似,往川西去了,,派人去找找了,,一個月,,毫無蹤跡?!?p> “蜀地地形崎嶇,,地勢險峻,山川急流,,數(shù)不勝數(shù),,唐有李太白《蜀道難》說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是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要在那里找尋一個人,,沒有人見得,,恐怕是難上加難,?!卑财哒f道:“文虛杖在嘉州發(fā)現(xiàn),你們是否只查過嘉州,?”
王恒之道:“安兄話雖說不錯,,便是嘉州也是不小了,更遑論整個蜀地,,其中更有許多深山遠(yuǎn)林,,人跡未至的地方,一兩月找不到人,,也未必就是找不到,。”
“那又是何意,?”
王恒之道:“若是如此,,我們必定要加大搜索范圍,不過據(jù)我們猜測,,那豬皮卷可能隱藏著一個大秘密,,冷竹長老意外在四川失蹤,懷疑是有人故意為之,?!?p> 龍雪郅道:“故意為之,就為了那豬皮書卷,?”
“嗯,。”
“東西既然被偷了,,為何又要害冷竹長老,?!?p> 齊九道:“就是這個時間上,冷竹長老可能是在天機樓被偷之前遇害的,?!?p> 安七搖頭道:“既然是在嘉州,卻沒有半點消息傳出,,只有文虛杖,,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既然沒見到冷竹長老本人,,那就不能斷定他已遇害,。王老弟,我知道你的用意了,,你想讓我三人幫你查探,,對否?”
齊九神色遲疑,,安七卻道:“此事或可再細(xì)細(xì)探討,,我二人要想夏大人請示?!?p> 王恒之道:“夏大人那里我去說,,今日跟二位說,是給你們交待一個底,,兩位是天下聞名的神捕,,有你們在,我方才安心,?!?p> 龍雪郅道:“天機樓高手多得是,又懂天文地理,,機謀論斷,,我也不是安七,齊九兩位是名滿天下的神捕,,對查案找人沒有什么特殊本領(lǐng),,你們何必找我?”
安七笑道:“龍兄乃是川西人,,武藝絕高,,人脈極廣,王老弟不找你找誰,?”齊九道:“你又是個愛財?shù)闹?,看來,這一萬兩是王恒之一點點誠意,。
王恒之點頭道:“若能得到三位幫助,,日后還有三萬奉上,。”三人聽得詫異,,安七忙問道:“不知你是要我們找人,,還是幫你查豬皮卷的來由?!边@安七說話總是能切中要點,。
龍雪郅也是想到這一點,反應(yīng)慢了半步,,點頭道:“我也正有此問,,雖說蜀地我再熟不過,但一碼歸一碼,,你要我們,,究竟是做什么?”
王恒之道:“找人,!不過……若遇到什么情況,,還得三位出手幫襯?!?p> 安七道:“天機樓高手如云,,難不成也怕,?”
王恒之道:“三位有所不知,,就在我們尋找之中,已經(jīng)折損了五位高手,,我們都是安頓了家屬,,秘不發(fā)喪,所以除卻天機樓很少人,,江湖上無人知曉此事,。”
安七和齊九沉默,,剛才王恒之不提,,想是不讓三人知道而心生懼意。
“五位高手,,都有什么人,?”龍雪郅瞪大了雙眼,天機樓屹立上百年,,頓失五位高手,,而且從王恒之所說,對于這五位高手的死,,天機樓也無可奈何,。
“這五人是樓主派去的秘密查探的,,帶頭的是‘雕翎劍羽’岳正,其余四人是趙千宇,,孔定,,吳冬,西門無冕,?!?p> 齊九道:“這五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那岳正可是劍術(shù)能媲美十大劍宗的劍道高手,,趙孔吳西門四人皆是手段高超,,混跡江湖多年,就算是暗算,,想要制服他們,,恐怕不會這么容易?!?p> “唉,,他們死之前經(jīng)過一場大戰(zhàn),五人死狀各不相同,,其中吳冬和趙千宇死于一種極為凌厲的劍法之下,,傷口寒冽如冰?!?p> 龍雪郅道:“寒冽如冰,,莫非是那冰玄鐵所制的‘極軻’?”
齊九道:“‘極軻’的主人陳悅生為人低調(diào),,向來隱于湖光山色之間,,性最淡泊,怎會與天機樓沖突,,會不會是某種功法帶來的寒冽,?”
龍雪郅道:“那也是極有可能的?!?p> 王恒之沉吟,,猛然說道:“陳悅生三年前就在福建隱居,從未出來過,,這事情天機樓知曉清楚,,同一時間,不能出現(xiàn)在四川,?!?p> 安七道:“那么其他三人又是如何狀況?!?p> “孔定和西門無冕死于掌法之下,,掌力極渾厚,,心脈被強行震斷了,我們誰都看不出是什么掌法,。最奇怪的是,,岳正死于……他是死于自己的劍下?!?p> “什么,,自殺?”三人大為震驚,。
王恒之道:“按他的傷口看,,的確是自殺無疑,至于他為何自殺,,也只能找到冷竹長老的下落才能找到原因了,。”
龍雪郅頗為疑慮,,那五人武藝都不弱,,帶頭的岳正就是比之自己也是不遑多讓,看來這次天機樓的對手強大無比而且躲在暗處,,若是自己卷入進去,,幫得上忙倒好,只怕也是于事無補,,那個神秘的豬皮卷他也未曾看到,,憑著王恒之的話無法判斷到底其中有什么觸碰不得的東西。一時之間,,猶豫起來,。他一猶豫,更別說齊,、安二位公人。
場面沉默下來,,王恒之道:“此去四川除了三位,,還有我天機樓十二名高手以及樓主請來的江湖人士,就算有什么事,,也能全身而退,。”
龍雪郅道:“你是想讓我跟天一神水派打招呼,?”
王恒之拱手道:“龍大俠是天一神水派出身……”龍雪郅打斷道:“你可別亂說,,我?guī)煆目刹皇翘煲簧袼桑贿^那里我會幫你打招呼的,?!边@龍雪郅乃是如今天一神水派掌門人龍九春的獨子,,不過此人自小脾氣古怪,拜師卻不在天一神水派,,反而是跟著江湖上一個刀客學(xué)刀,,如今的刀法,更勝于他師父,。
王恒之進一步道:“龍大俠,,我們不是打招呼,而是希望你能幫一幫我們,?!?p> 龍雪郅笑意更冷:“天一神水派也不是我的,你求我有什么用,?”
安七道:“但你卻是一個唯一有能力而且能被錢打動的人,,況且天一神水派獨居一隅,正如盤龍一般落在四川,,沒有天一神水派的通融,,豈敢有江湖人士大張旗鼓進入找尋?這是對他們的挑釁,?!?p> “我與那掌門人關(guān)系并不好,江湖上人盡皆知,,讓我去豈不是更加麻煩,?到時候還是我的不是了?!?p> “父子沒有隔夜仇,,再加上龍大俠武藝高強,天一神水派同等年紀(jì)下少有人及得上,,有哪個敢不尊敬你,?”王恒之道。
龍雪郅目光側(cè)向安七,,齊九二人,,道:“不知你二位怎么想?”
安七道:“王老弟與我二人關(guān)系不錯,,不管是出于請求,,還是江湖道義,我覺得這忙既然是力所能及,,還是可以幫的,。”齊九道:“最近無事,請得夏大人同意,,可以同王恒之去,。”
“萬一其中有什么兇險之處,,兩位不可能想不到吧,?”
安七點頭道:“這我二人自然想到,只是何等兇險也不見得,,蜀地偏僻,,天機樓五位高手殞命,未必是武功不及,,可能是對方仗著地利之便偷襲,,使什么手段也未可,其中有許多疑點,,況且若是算起來,,死了人,我二人與四川蔣知州通和一番,,也算做件公事,。”
龍雪郅道:“什么迷湯罐子……此事尚不明切,,我與天機樓并沒有什么交情,,你王恒之又是賺了我們來,足見不夠懇切,,告辭了,!”
“哎,龍大俠,?!蓖鹾阒溃骸暗降滓裁礂l件,龍大俠才肯幫忙,?!?p> 安、齊二人拿眼睛瞄著龍雪郅,,都以為他要獅子大開口,,心中頗有些不屑。
龍雪郅哼了哼,,道:“我是有條件?!?p> “你說,,只要王某出得起。”
“我要入天機樓,,和安七,,齊九兩位捕頭一起去,看那卷豬皮紙,,而且要讓樓主親自跟我們說,。”
“這是為何,?難道龍大俠信不過王某,?”安七和齊九也是不解,王恒之是江湖上有名的信義之人,,而龍雪郅似乎并不這么認(rèn)為,。
“誠意!”他沒有多說,,道:“安七,,齊九,我們?nèi)蘸筅s赴天機樓,,那一萬兩,,也到時候拿到手,如何,?”說罷,,便一人走了。
安七笑道:“真是個古怪的人,?!毙吹溃骸翱磥矸沁@樣不可了,王老弟以為如何,?”
王恒之有些怔怔的,,忙答道:“行,行,,就按龍大俠剛才說的辦吧,,我天機樓此是請求三位幫主,自然得有誠意,?!彼f罷,安,、齊二人告了退,,走出幾步,便消失不見,。
孫太忠此時仍然未醒過來,,王恒之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笑,吹了個口哨,,便有幾人跑過來,,隨著他的手勢,將鶴鳩二鬼尸體抬了走,。他望向漸漸明亮的天空,,臉上忽然掛上了一絲疑慮,不知是擔(dān)心還是什么,。
留下了一沓銀票,,王恒之看著孫太忠輕聲說道:“你自己保重吧?!笔郎嫌刑嗌浪?,孫太忠今日不死,也是太幸運了,,王恒之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十分失意,他自己曾經(jīng)又何嘗不是,?既然答應(yīng)了留下一萬兩,,雖這做法可有可無,就算不留下孫太忠也不知道,,也沒人指責(zé)他什么,,但他卻不想違心。
就如龍雪郅剛才那簡單的兩個字,,其實天地之間,,不僅對別人,對自己,,更要有一種敬畏的誠意,。
孫太忠一夢醒來,已是中午,,這個巷子很是偏僻,,他恍恍惚惚的記著昨日之事,心下驚險不及,,忽又見自己胸前那一沓銀票,,驚異不已,攤子已經(jīng)被收拾干凈,,除了那頂篷子和不遠(yuǎn)處的干柴垛,,所有都消失一空。若不是清楚記得以及胸口及臉上的鮮血,,他幾乎以為是自己做夢,。
攥著手里的銀票,,他想:“這是否是那些人留下來的,,讓我不要將今日之事說出去,?”一般行走江湖,口風(fēng)是最緊要的,,孫太忠很是慶幸,,這些人不但沒殺自己,反而給下了封口費,,不過他亦知道,,就算沒留下什么,這件事也是他心中的噩夢,,不愿再提及,。
繞著鎮(zhèn)上走了大圈,孫太忠得知消息,,張自傳已被韓申以盜竊罪收押,,且等了再一日,判決下來,,囚禁五年,,并派下人貼上告示,捉拿孫太忠歸案,。孫太忠也是愕然嘆息:“想不到韓大人也是如此,。”想這句話,,他也不得不感慨:韓申與自己二人本無交情,,能收容他們已是大德,如今雖是被人陷害,,但似乎是證據(jù)確鑿,,無可辯駁,又怎能希冀他相信兩人,?
想救張自傳,,可自己也被追拿在緝,只好在偏僻下尋了一聲裝扮,,戴著斗篷,,立馬出了安源府,等日后風(fēng)頭過去,。
經(jīng)此一事,,他也沒以前那般沖動了,人心險惡,,自己若一步不慎,,不僅自己要身陷囹圄,,那張自傳也得被囚禁五年之久,為今之計,,暫避風(fēng)頭,,待日后慢慢查探此事,方能救出張自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