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七香飯館
許七香飯館的掌柜姓許,名字叫做敬仁。許敬仁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他不是名廚,,卻炒得一手好菜。因此,才敢把七香二字當(dāng)作飯館的名號。
飯館的大廳里擺有十來張桌子,蕭爻等人選正中間一張坐定,。
許敬仁話不多,見蕭爻等人進(jìn)門之后,,只是說了句很熟的話:“列位請坐,,吃點什么?”
蕭爻等四人剛?cè)胱?,便點了兩只燒雞,,一盤燒鵝,一只豬蹄,,一大盤熟牛肉,,另外要了十斤花雕和一鍋米飯。許敬仁便到伙房里炒菜去了,。
蕭爻先舀一碗米飯給白猴,,那白猴嘰咕叫了幾聲,聞了聞,,就吃了起來,。蕭爻因內(nèi)急,去問許敬仁家的廁所,。
許敬仁皺了皺眉,,頗有些不情愿。但想蕭爻是客人,,讓他方便一次,,倒也無妨,,便指著后門,。說道:“茅廁在后院菜地旁邊?!?p> 蕭爻道了聲多謝,,便由后門轉(zhuǎn)進(jìn)后院。后院倒也寬敞,坐北朝南修了五干房子,,雖不華美,,卻也小巧別致。房子旁邊的一個竹欄里,,養(yǎng)有幾十只雞,,卻不怎么啼叫,格外的幽靜,。前面是一大片菜地,,綠油油地長得很好。
見此田園風(fēng)光,,蕭爻心中不覺感到一份寧靜和閑適,。雖不是自己的家,卻也倍感親切,。見路邊搭有一個矮矮的草屋,。蕭爻道:“茅廁是在這里了?!?p> 毫不猶豫進(jìn)了廁所,,方便之后,因想著要洗手,,卻見房子外面有一只水缸,,蕭爻走到水缸邊,那水也清亮,。
正要洗手時,,忽聽屋子里一婦人說道:“玲兒,這件事你急也沒用,。你二叔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那茅坑邊的石頭,,又臭又硬,。”
蕭爻心道:“這必是許敬仁的老婆了,,她在跟玲兒姑娘說家事,。我一個外人,這么聽人家的家事,,可不像話,。還是洗過手就回去吧?!?p> 又想,,倘若洗手弄出聲音來,可要驚動她們。當(dāng)下手也不洗,,正要挪步時,。忽聽一女子的聲音說道:“媽,這事怎么不急呢,?二叔不肯告知原委,,佳琪姐又不知落到何方。我跟她雖是堂姐妹,,卻是自小一塊玩到大的,,只怕親姐妹的感情也不如我們好。她下落不明,,我怎不擔(dān)心,?再說了,她向來溫和,,萬一落到歹人手上,,難保不會有失。那時,,我們家丟人就丟大了,?!?p> 蕭爻聽得屋中女子語音清朗,,雖看不到她的面貌,,但想說話的聲音都如此動聽,其人的面貌定然也美麗動人,。心想:“她們似乎遇到了什么難事,。我若能見她一面,跟她說說話,,縱然幫不上忙,,但在這么個幽靜祥和的莊園里跟她說說笑話,必也是美不可言的,?!毙睦餆岷婧娴模粫r竟不想離去,。
卻聽那婦人說道:“佳玲,,你說的也在理。都怪這一代沒有男子,,來撐起家業(yè),,才這般給人欺負(fù)。哎,!眼看許家香火,,后繼無人,我死了之后,,如何對得起許家的列祖列宗,?”說完,便聽她嗚嗚咽咽的抽泣著,。
卻聽許佳玲說道:“媽,,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回佳琪姐,你說這些個不相干的陳谷子爛芝麻做什么,?”
那婦人停住抽泣,。說道:“還是玲兒明理,媽媽終究是老了,,也糊涂了,,想不到這些道理?!?p> 許佳玲道:“媽,,二叔不肯明說,你總該是知道事情原委的吧,,你快告訴我,,我好去尋佳琪姐?!?p> 那婦人道:“哎,!”
一時竟又沒了聲息。
蕭爻聽到這里,,也有了些眉目,。心道:“這位許佳玲姑娘有個堂姐許佳琪,似乎失蹤了,,許佳玲著急要找她回來,。這事又跟她二叔有什么干系呢?”
忽然心中一凜:“許佳玲有個二叔,,有個堂姐許佳琪,。那許佳琪就是她二叔的女兒了。她的二叔卻是誰呢,?許佳琪又是為了什么事,,不見了的?”一時,,竟也好奇起來,,便屏氣凝神,豎著耳朵繼續(xù)聽著,。
那婦人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玲兒啊,,我本來不想告訴你。但你現(xiàn)在長大了,,學(xué)了武藝,,本事漸長了。你沒個哥哥弟弟,,我們家的事,,將來都要讓你接手的。這件事是該讓你知道,?!?p> 許佳玲道:“好的,媽,,你快說吧,,盡量撿要緊的說,不相干的就別提了,。
卻聽那婦人責(zé)備道:“鬼丫頭,,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倒像媽媽不會說話了,,要你來教我,。你小時候是誰教你說話的?”
許佳玲格的一笑,。道:“媽,,小時候,你教我說話,,你老了,,我教你說話?!?p> 蕭爻在外面又聽得椅子移動的聲響,,似乎許佳玲倒在她母親的懷抱里,撒了一嬌,。
卻聽許母說道:“這才是媽媽的好女兒,。”
許佳玲道:“媽,,你怎么還不說那事,?”
許母道:“你總是這么急躁,真是半點也等不得,。哎,!兩天前,鎮(zhèn)上來了三個身穿飛魚服的武人,?!?p> 聽到三個身穿飛魚服的武人,,蕭爻便想到清晨遇到的那三人。暗想:“她說的三人會不會就是早上遇到那三個人,?”便又凝神傾聽,。
許佳玲問道:“他們是什么人?來做什么,?”
許母道:“那三人,一個性子急躁,、騎一匹黃驃馬的叫田仰,。一個粗眉大眼,鼻高口闊的叫陳恭明,。另一個五短身材,,嘴邊有一撮胡子的叫孫云鶴,三人是錦衣衛(wèi)的,,都是魏公公的下屬,。”
蕭爻聽得許母之語,,一一回想起早上遇到的那三人的面貌,,發(fā)覺與許母所述完全吻合。再無懷疑,,早上遇到的三人正是許母所說的人,。
許母又道:“他們騎著馬,呼和來,,呼和去,,在鎮(zhèn)上瘋轉(zhuǎn)幾圈后,便說鎮(zhèn)上風(fēng)水好,。要選一塊地,,給魏公公建廟宇,造祠堂,。還要給魏公公塑金相,,像供奉孔老夫子似的供奉魏公公?!?p> 許佳玲怒道:“他也配,?”
許母道:“是啊,那魏公公是閹黨的首要人物,,是當(dāng)朝權(quán)貴,,是皇帝的寵臣。但他雖然得皇帝信任,,位高權(quán)重,,可畢竟是太監(jiān),,是不良之人??桌戏蜃邮乔Ч攀ト?,一個不良之人,怎能跟孔夫子相提并論,?”
許佳玲問道:“那后來呢,?”
許母道:“他們就選中了大街東面,正好是你二叔家的地基,。就說要征用地盤,,要拆了你二叔家的房子,來修造廟宇,?!?p> 許佳玲道:“這也太不講理了?!?p> 許母嘆道:“本來嘛,,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下的臣子土地,,原就是皇家的,。只要皇帝下令,要征收土地,,又有誰敢抗旨不遵,?可他們根本就沒有法令,與其說是征用,,不如說是強(qiáng)占,。”
許佳玲道:“媽,,二叔是如何拒絕的,?”
許母道:“這等師出無名之事,別說你二叔不答應(yīng),,你父親不答應(yīng),。就是我這婦道人家也堅決不同意?!?p> 只聽得砰的一聲,,像是許母說到激動之處,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蕭爻聽她說話時,,一直語氣慈和,。想不到,她竟也會這般拍案而起,。
卻聽許佳玲道:“媽,,你真英明,后來又怎樣了,?”
許母頓了頓,,又道:“他們要強(qiáng)拆房屋,你二叔不答應(yīng),,兩邊就吵起來了,。越吵越兇,就由吵架變成對罵,。這些人粗鄙不堪,,一旦開口罵人,,還有什么好話是他們說不出來的,?污言穢語,當(dāng)真一句也聽不得,。越罵越較真,,雙方都不依不饒,這就打了起來,?!?p> 許佳玲啊的叫了一聲。道:“二叔那點武藝,,怎么打得過他們?nèi)齻€人,?”
許母道:“你二叔跟那個名字叫作田仰的打。斗了五十多招,,倒也打成平手,。陳恭明和孫云鶴見田仰久戰(zhàn)不下,就在旁邊嘲弄起來,。田仰發(fā)怒,,一把刀舞得如疾風(fēng)暴雨一般,你二叔慌忙退讓,。退了五步后,,身子已貼到了墻壁。見無路可退,,他使出家傳劍法中的一招‘金蟬脫殼’,,意圖脫離險境。哎,!始終是晚了一步,,被那田仰一刀砍在肩膀上,。”
許佳玲驚問道:“二叔的肩頭被砍了一刀,?他傷得重不重呢,?膀子保得住嗎?”
許母緩緩說道:“你二叔雖被砍了一刀,,卻只傷了皮肉,,不曾傷筋動骨,膀子是保住了的,?!?p> 許佳玲聽到這里,輕輕的舒了口氣,,總算放心了,。
蕭爻聽得許佳玲的二叔的肩頭被砍了一刀,隱隱覺得早上遇到的那個頑固不化的老者,,便是許佳玲的二叔,。
蕭爻心道:“倘若真是這樣,這事當(dāng)真巧得很了,?!庇钟X得不會有這么巧合的事。
卻聽許佳玲道:“媽,,那后來呢,?”
許母道:“佳琪聽得打鬧,就出屋看望,。見你二叔受傷,,她很傷心,也很著急,,真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許佳玲道:“佳琪姐向來不喜歡熱鬧,她很少露面,,遇到這種事,,她又有什么辦法?”
許母道:“那三個天殺的,,見到佳琪秀色可餐的面貌,,便一個個饞涎欲滴,胡說八道起來,?!?p> 許佳玲問道:“媽,他們都說了些什么?”
許母責(zé)怪道:“那些個骯臟齷齪之語,,你聽也不能聽,,問來做什么?總之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p> 許佳玲哦的答應(yīng)了一聲,至于那三人當(dāng)時說的什么話,,也不便再問,。卻問道:“是他們擄走佳琪姐的嗎?”
許母道:“那三個王八蛋見你二叔固執(zhí),,終究是他們理虧,,拆房屋拆不得,又盡在佳琪身上打壞主意,。他們就跟畜生似的,,那些損人利己的壞事,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出來的,。玲兒,你以后千萬要仔細(xì)了,,碰到這種人,,盡量躲開,,連話也別跟他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