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爻立在當(dāng)?sh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拉著小山，走進(jìn)了廟里,。

　　小山發(fā)了一陣孩子氣后,，也就消氣了,。剛進(jìn)廟來，就悄聲說道：“蕭大哥,，蕭大爺來了,。”

　　蕭爻道：“我知道,。小山,，我離家出走的事，爺爺生氣嗎,？”其實自己心中也已猜到,，但仍然希望從小山這里能聽得一些好消息。

　　小山氣消之后,，心情也平復(fù)了,。道：“那天，蕭大爺看到你留下的信,。知道你走了,，氣得要命。他一掌就擊碎了一道門,?！?p>　　蕭爻大致能猜到蕭萬立會為此事動怒，但渾沒想到他竟會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又問道：“小山,，那后來呢,？”

　　小山回思著。道：“蕭大爺發(fā)了很大的火,，他一掌擊碎了一道門,。后來，他好像很傷心,。我見到他怒氣沖沖的樣子,，心中害怕，只敢在門外看,，不敢進(jìn)屋跟他說話,，周大爺?shù)故沁M(jìn)屋勸諭他。蕭大爺便對周大爺訴道‘我蕭萬立究竟造了什么孽,？老天要這樣折磨我,。當(dāng)年中泰還年輕，我便疏于管教,，致使他犯下大錯,，命喪奸人之手。有個孫子,，原以為是老天給我的安慰,，給我的一點補(bǔ)償。卻因老夫離家出走,。難道我是命中注定,，會眾叛親離，要孤獨(dú)終老,？’他一面說,，一面拍打自己的胸口?！?p>　　蕭爻想著蕭萬立當(dāng)時的情狀,，心中倍感難受。

　　卻聽小山道：“后來我問過周大爺,，才知蕭大爺說的中泰,，就是你的父親。蕭大哥,，你父親是被人害死的吧,？”

　　蕭爻點了點頭。

　　小山道：“那你找到仇人了嗎,？”

　　蕭爻忽然一呆,。當(dāng)年蕭中泰身死之時，蕭爻還不到半歲,。到得后來,，蕭萬立沒提過此事,，壓根也就沒想過給蕭中泰報仇。聽小山這么一問,，才忽然涌現(xiàn)了這個念頭,。蕭爻道：“我并不知道仇人是誰，只知我爹是給一個扶桑浪人害死的,。也沒想過報仇,。”

　　小山道：“蕭大哥,，不管那人是誰,，他殺了你爹。你就應(yīng)該給你爹報仇,，你以前不知道,，不會武功，還可原諒,。可你如今長大成人了,，也知道了,，就不能讓那個害死你爹的人逍遙法外。況且你如果不報仇的話,，會被人家恥笑的,。”

　　蕭爻暗暗吃驚：“小山這么大點年齡,，怎能說出這些話來,？”

　　卻聽小山道：“那天我看到我哥，就是大山,，被吳才有掐死了,。我當(dāng)時就立下誓言，等我將來學(xué)好武功時,，我一定要?dú)⑺绤遣庞?，給我哥報仇。后來,，吳才有自己中了毒,，他的老婆又背夫偷人，他死在自己家中,。雖然沒有親手殺了他,，可他遭到這樣的報應(yīng)，有多大的仇,，也算了結(jié)了,?？赡悴灰粯影。挻蟾?，你的仇人也許還活著,。你就要找到他，給你死去的爹爹報仇,。有仇不報非君子,，有恩不報枉為人。你不給你爹報仇,，會被人瞧不起的,。人家就都只當(dāng)你是個沒有孝心的人?！?p>　　蕭爻道：“我以前想學(xué)武功,，可爺爺偏要我讀書。后來他要我學(xué)武功,，我便記著他以前不教我學(xué)武的恨,，這才離家出走。我當(dāng)真昏聵糊涂,，他是我的爺爺,，對我恩重如山，我卻為了這點小事,，就跟他老人家慪氣,。也不顧自己父親的大仇，我真是妄自為人,?！?p>　　蕭爻想到這些，對自己只感到無比痛恨,，無比的討厭,。

　　小山道：“蕭大哥，你也無須自責(zé)了,，你也沒有什么錯,。也許你不是那種愛記仇的人。你離家出走,，或許只是一時的激憤,，沖昏了頭腦?！?p>　　蕭爻冷靜了一會兒,。道：“小山，爺爺生過氣后,，又如何了,？”

　　小山回思著,。道：“周大爺勸他，周大爺便說‘蕭大哥啊,。爻兒人品不壞,，自來又聰明機(jī)靈。只是人年輕了,，沖動了一點,，這一沖動，難免會做出糊涂的事來,。爻兒是那等聰明機(jī)警的人,，要教導(dǎo)他，只需給他點破障壁,，他就能領(lǐng)會貫通,。你跟他賭氣，跟他發(fā)狠,，越是逼他,，他越要反抗。那不但教不了他,，反而會令他將你視為仇寇,。’”

　　蕭爻想著周元嘉的這些話,，雖然沒能親耳聽到,，只能經(jīng)小山轉(zhuǎn)述而得聞知,。但他對自己脾性的了解可說精準(zhǔn)之至,。

　　小山道：“蕭大爺聽得周大爺?shù)脑捄螅那椴庞兴剞D(zhuǎn),，我當(dāng)時站在門外,，看到蕭大爺?shù)哪樕蛺偭诵Ｖ艽鬆斢值馈挻蟾?，爻兒是昨天晚上出走的,，我們立刻動身追去，必還能趕上,?！?p>　　蕭爻問道：“那你們就追來了嗎？”

　　小山道：“不是的,。蕭大爺聽到這話,，忽然又說起賭氣的話來。他胡子一翹,，道‘要找你們?nèi)フ?。這小王八蛋既然要自己出門找死,，那是他自作自受。我出門找他,，就是向他認(rèn)輸,，向他低頭?！挻蟾?，我琢磨著，他說的小王八蛋就是你了,，但我只是轉(zhuǎn)述蕭大爺當(dāng)時說的話,，卻不是罵你?！?p>　　蕭爻道：“這個我曉得,。”想到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的,，被罵幾句,，算是輕的。又想到蕭萬立向來心氣高傲,，極要面子,。自己離家出走，他不但會生氣,，更會為此事跟自己慪氣,。不愿來找自己，那也是情理中的,。

　　卻聽小山道：“周大爺好言相勸,，本以為蕭大爺已轉(zhuǎn)念了，不料蕭大爺倔脾氣發(fā)作,。我一聽到蕭大爺?shù)脑?，就為你?dān)心起來。因為我想,，蕭大爺既說了這種話,，就不會出來找你了，讓你獨(dú)自浪蕩江湖,，可不知會遇到多少風(fēng)險,。我自問，又沒法能勸得回蕭大爺,?！?p>　　蕭爻道：“小山兄弟，是我不好。那爺爺又是怎樣轉(zhuǎn)變念頭的呢,？”

　　小山道：“全靠有周大爺,，他老人家主意多。周大爺又道‘蕭大俠一生行俠江湖,，經(jīng)歷過多少風(fēng)波巨浪,，又向誰低過頭了？難不成到得老來,，竟會輸給自己的孫子,，那不是將一世英名盡付東流了嗎？千萬不能去找他,?！?p>　　蕭爻道：“小山啊，周大爺當(dāng)時真是這樣說的嗎,？”

　　小山道：“真是這樣的,，我當(dāng)時也蒙圈了。周大爺才剛提議要出來找你,，怎地忽然就轉(zhuǎn)變了話鋒了呢,？他不是自相矛盾了嗎？”

　　蕭爻道：“嗯,，我猜周大爺這么順著爺爺,，那是為了說服他。這是以退為進(jìn),，欲擒故縱之法,。”

　　小山的臉上顯出詫異之色,，奇道：“蕭大哥,，你當(dāng)時又不在，怎地知道呢,？”

　　蕭爻道：“是這樣的嗎,？”

　　小山臉上的詫異之色還未消退,。道：“確是這樣的,。過了一會兒，周大爺又說道‘聽說江湖上新出的有一個催命婆婆和一個玉面判官,，此二人均殺人不眨眼,。又最嫉恨天下間的英俊青年，但凡長得英俊的,，不管是好是壞,，在她們眼中都是貪花好色之徒，只要給這二人碰到了，立刻就被例入暗殺對象之列,?！叶疾恢溃艽鬆敒楹芜€有閑心來扯這些江湖傳言,。但蕭大爺聽了后,，卻似乎聽上了心?！?p>　　蕭爻并未接話,。心中卻想起了關(guān)于催命婆婆和玉面判官的傳言。但這二人到底是什么來路,，卻半點也不知情,。

　　小山又道：“周大爺自己瞎扯也還罷了。豈知他竟然問我‘小山啊,，依你看來,，爻兒可英俊嗎？’我聽他還有閑心說這等笑話,，真是哭笑不得,，但又不好不答。我便回道‘蕭大哥可英俊得很,，那天在七香飯館后院,，許姑娘見到蕭大哥，還沒說話,，就先動情了,。還有吳才有的老婆劉彩云，這婆娘見到蕭大哥后,，一雙眼睛老是在蕭大哥身上打轉(zhuǎn),，像是要吞了蕭大哥?！?p>　　蕭爻皺眉道：“小山,，你怎地也跟著胡扯了？”想到許佳玲時,，既感喜悅,，又有幾分愁苦。

　　小山微微笑了笑,，對這段添油加醋的話,，頗感滿意。又道：“周大爺又問我‘小山啊,，爻兒長了一張英俊的臉,，要是碰到了催命婆婆和玉面判官，你說會怎樣？’我一聽,，頓時就擔(dān)起心來,。我回道‘那催命婆婆和玉面判官專門殺害英俊青年，蕭大哥要是碰上了,，她們會對蕭大哥不利,。’”

　　小山緩了口氣,。又道：“周大爺又說‘小山,，你猜得沒錯。她們會殺了爻兒,，爻兒不但會死,，還要背負(fù)著一個貪花好色有惡名?！乙宦牼图绷?。道‘周大爺，那可怎么辦呢,？’周大爺?shù)馈€能怎么辦,？爻兒一死，他這貪花好色的惡名就被栽定,，江湖中人會說爻兒是因為貪花好色而死的,，這種人死有余辜?！挻鬆斅牭竭@話,，臉色就變了，他忽然站起身來,，奔出門外,，我知道他是給周大爺說動了?！?p>　　蕭爻道：“那你們就這樣來了嗎,？”

　　小山點了點頭。又道：“蕭大哥,，有一件事,，可能會對你不敬，但請你別怪,?！?p>　　蕭爻道：“什么事呢,？”

　　小山道：“后來我問過周大爺,，為什么蕭大爺聽到貪花好色之后，就肯動去找蕭大哥了？周大爺說‘這是你蕭大爺心中的一塊傷疤,。因為爻兒的父親——蕭中泰的死就跟這貪花好色有莫大的關(guān)系,。你蕭大爺擔(dān)心爻兒會死，更擔(dān)心爻兒會背負(fù)著和他父親一樣的罵名,?！?p>　　蕭爻聽到這話，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悲憤之意,。霎時間,，只覺得自己以前因為避世隱居、不與世俗接通,，所帶來種種清寧安逸,、優(yōu)越感全都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