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美,,用后世的話說就是:主觀與客觀上認識,、理解、感知和評判世界上的存在,是基于情感上的審視和評價,。
既然是摻雜了感情色彩在其中,那么他就一定不是古板的、不可忤逆的。
誠然,,大唐的審美觀一定和他這個田野風格的農家院有很大出入的。
這個時代的主流審美當然是雕梁畫棟,、飛檐陡拱,,是華麗的高門大院,亭臺樓閣,。
可是,,吳寧覺得,這也未必是一成不變,,所謂審美應該是有一點客觀成分,有一點情懷帶入,,除此之外,,也還需要那么一點點標新立異、曲高合寡,。
況且,,他這個田野風在后世勉強算是“立異”,可是在大唐,,若是真算起來,,連“標新”都算不上,因為大唐就是剛剛從一個田野為主流的時代過來的,。
魏晉時候是什么潮流,?是什么審美?
那是癲狂梟士的時代,,是天下名士不隱居山林玩一玩田野之趣,,不草廬為家,竹榻而臥,,就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天下名士的時代,。
在大唐,,魏晉遺風未退。
無論是從文人的詩句,,還有當下盛行的游俠之風,,無不體現(xiàn)了這一點。
而那些見慣了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上流社會,,也許就缺這么一點清新脫俗呢?
畢竟逼格這個東西,,無論古今那都是有市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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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打定了主意,現(xiàn)在只需要考慮,,他手里這僅剩的一貫錢到底應該怎么花了,。
于是吳寧開始村里村外、城南城北地到處跑,。
開始,,撿破爛!
什么七哥家有個準備燒火用的爛木樁子,,五伯家里放了個開裂的破缸......諸如此類,,一律搜刮,統(tǒng)統(tǒng)順走,。
連老祖君院里的一個豬食槽子,,一大一小兩個石臼,吳寧都沒放過,。
抬回來,,把豬食槽子里裝上土,種上一溜野花就擺在窗下,。
石臼更好辦,,大的那個裝水,扔幾顆睡蓮種子,,放兩尾小魚苗,,等過上幾個月,睡蓮開花,,間有魚游,,又是一個好景致。
起初大伙兒都覺得吳寧這就是瞎折騰,,窮瘋了啊,,弄一堆破爛擺家里。
可是漸漸的,,大伙兒發(fā)現(xiàn),,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兒?。?p> 這小子好像會變戲法一般,,原本扔在那沒人要的破爛,,到他手里立馬變了個樣,還挺像那么回事兒,。
比如吳寧做的那個床,,就著實驚到了六伯。
這貨是直接在山上拖回一棵枯樹,,節(jié)了四段帶樹皮的樁子,,連在一起安上床板,又弄了個他叫作“床頭”的東西,。
說實話,,六伯就沒見過這么丑的床,那簡直丑的已經無從表達了,。
可就是這么個丑東西,,吳寧還挺滿意,催著他給刷一遍桐油,。
“我說九郎?。 绷紵o語了,。
“咱手頭是緊了點,,可也不能這么對付吧?”
“要不,,六伯家里還有點木料,,抽空我給你打一張得了,總比這個強,。”
這孩子太可憐了,,六伯都看不下去了,。
“別啊,!”吳寧不干,,“這不挺好的?六伯只管給我磨一磨,,上漆就好,。”
“唉,!”六伯扭不過他,,只得照辦,。
可是這一上漆,六伯驚了,,怎么就....變樣兒了呢,?
還是那張用帶皮的木樁子拼湊起來的破床,桐油漆往上一刷,,只見破舊的木頭在油亮的桐油之下仿佛法了一般,,樹皮閃著本不屬于它的光澤,配上愈發(fā)清晰的木紋......
讓六伯這種大老粗都怎么看怎么舒服,,怎么看怎么好看,。
“這......這還行哈,不賴,!”
“嘿嘿,。”吳寧得意地直樂,。
心說,,田野復古的精髓是什么?精髓可不是越舊越好,,越簡單越妙,!
精髓就是看起來好像很舊,很簡單,。
“看起來好像”是重點,。
破木頭配上桐油新漆的光亮形成的這種反差,簡單便宜的擺設配合精心的擺放布置,,簡約之中透的是主人的用心,,一種精神上的精致。
什么叫逼格,?
穿金帶銀那是土大款,,一身普通套裝連商標都沒有,其實不定是哪個大師的私人定制,,那才是貴族的逼格,。
吳寧這布置別看都是破爛兒,可是一搭眼就能讓人感覺出來處處用了心,,里面有主人的心血甚至思想,,那才是賣點。
“就照這么來,!”
吳寧看著已經是成品的“破床”,,更加認定,他這個客棧是可以賺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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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兩個月過去了,,吳家可謂是大變樣,。
院中老藤夏花、廊道游魚,,已經不能算是農院,,更像是一處園林景致。
屋子里也自不用說,,該有家什的都有了,,且與那張床統(tǒng)一風格,看上去溫馨別致,。
這天,,吳寧早起管祖君家里借了牛車,和吳黎,、吳啟進了一趟城,。
回來的時候,車上拉了一個足足有七尺(唐尺)粗細的大樹根,,把老牛累得夠嗆,。
到了家,又把六伯,、五伯,,還有后院挖菜窖的七哥他們都叫上,十來個人好不容易才搬到院子里,。
借著歇氣的工夫,,六伯圍著樹根足足轉了三圈。
“好東西,!哪來的,?”
“嘿嘿?!眳菍幋髽?,一看就是占了大便宜。
“城里不是給京里來的人修別館嗎,?大梁上截下來的,。”
拿袖子把截面使勁蹭了蹭,,“看看,金絲楠木,,根上全是瘤子,,正經的鬼面紋!”
“不錯不錯!”六伯大樂,,也用袖頭蹭了半天,。
“這要是磨出來上了漆,正好是個圓案子,,可以擺院兒里,。”
“嘖嘖嘖,?!眳菍幹痹野勺臁?p> 一米半粗的金絲楠木大茶臺啊,,還是極品的鬼臉兒紋,,這要是放在后世,得值多少錢,?
可惜現(xiàn)在,,也只配放在院子里,當個圓桌用,。
“交給我吧,!”
此時六伯滿眼期待,給吳寧家干活這兩個多月,,六伯對于吳寧那一套早就輕車熟路了,,而且還有點上癮呢。
因為以前做那些木器活,,那都是祖輩上傳下來的手藝,,好是好,可千篇一律,,說白了就是不斷的重復,。
可是這兩個月,六伯咋還有點創(chuàng)造的感腳呢,?
唯一有點可惜的是,,吳寧這邊馬上就完工了,這個樹根應該就是最后一件了,,以后怕是沒人做吳寧這些東西嘍,。
他這門化腐朽為神奇的手藝,也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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