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是個老壽星了,名副其實的那種,不摻水分,。從民國八年到如今,,這個馬上百歲的壽星老依舊精神矍鑠,眼眸里閃爍著睿智且穩(wěn)健的光芒。
其實方桌自己,,對于年齡什么的一向是看淡的,,而且自己不說,誰知道自己活了要一個世紀(jì)了,?再加上自己身子骨給力,,硬朗的很,就更顯得年輕了,。
不過畢竟歷經(jīng)了百年的滄桑變換,,方桌身上的那股由時光沉淀下來的氣質(zhì),卻是如何也遮掩不住,、模仿不了的,。
方桌材質(zhì)不可考,許多有經(jīng)驗的木匠看了也認(rèn)不出是什么木,,后來,,后來也就沒人在意了。方桌高不過三尺,,這還是往多了說的,。四條桌腿短小卻精悍結(jié)實,很好的支撐起矮小卻沉重的方桌,。
方桌是家里的飯桌,,一家四口人,每人都有一把自己的專屬小板凳,,吃飯的時候,,一家人就圍坐在方桌的四周圍:男主人面對著堂屋正門,坐于上首,;女主人坐在男主人的右手邊,;兒子坐在媽媽對面;閨女正對著爸爸,。誰也不知道一家人從幾時開始這么坐的,,也沒誰問過為什么要這么坐,反正習(xí)慣成自然了都,,挺好,。
除了吃飯時間,作為飯桌的方桌其他時間自然是不用工作的,。他又沒什么桌生伴侶,,因此日子過得難免有些冷清。也正因為如此,,他練就了一項絕技:發(fā)呆,!
這并不是開玩笑,,發(fā)呆真是方桌的絕技吶,成名絕技,。有時候他自己能從午飯過后,,一直神游天外到晚飯開始。誰都不知道他發(fā)呆時都在想些什么,,問他,,他也不說。
小院的生活節(jié)奏,,除了農(nóng)忙時節(jié),,大多時候是相當(dāng)緩慢的。而且就算是農(nóng)忙時節(jié),,也只是主人一家生活節(jié)奏變快了,,對小院里的其他大多數(shù)居民,沒什么影響,,包括方桌,。
生活節(jié)奏慢就顯得日子特別的長,好像永遠(yuǎn)也過不完似的,,靜下心來,,你甚至能感覺到時光在一點一滴地從你身旁流逝。你知道自己抓不住它,,卻也并不焦急,,安靜祥和地猶如一個看客。
方桌就是這樣,,活了一個世紀(jì)了要,,該經(jīng)歷的都經(jīng)歷了,該見識的都見識了,,愛恨情仇什么的沒有多少,,即使有,也早看淡了,。
又是一個清新的午后,,陽光透過槐樹的枝葉,再穿過堂屋門上方的窗戶玻璃,,投射到了方桌身上,,暖洋洋的,方桌又有些困了吶,。
眼睛一閉又一睜,得,,晚上了,!
主人一家都回來了,,女主人在廚房忙著炒菜,蒜薹炒雞蛋,,再搭配一個拍黃瓜,。女主人是個雷厲風(fēng)行的性子,拍起黃瓜來也是虎虎生風(fēng)的,,每一次菜刀背落在黃瓜身上,,那聲音必定是又脆又響,而且每次,,都能嚇方桌一大跳,。
男主人打發(fā)他兒子去給他買了一瓶冰鎮(zhèn)啤酒,一塊二一瓶,,比常溫的,,貴兩毛錢。此時正蹲在家里的大石碾上,,就著生蒜薹愜意地喝著呢,。
至于倆小主人,已經(jīng)做完作業(yè)了,,此刻正趴在灶臺邊上,,眼巴巴等著開飯吶——已經(jīng)快九點了,早餓壞了,。
不多時,,晚飯就開始了。兩菜一湯,,菜已經(jīng)說過了,,蒜薹炒雞蛋和拍黃瓜。湯是米湯,,米沒有幾粒,,湯倒是有大半鍋,夏天里水下去的快,,就這還不一定夠喝吶,。
每次開飯的時候,是方桌最開心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還沒老,,還有用,還能為這個家做點兒什么,,這就夠了,,自己可不是個沒用的老家伙!
方桌正想著,,突然一個桌腿猛的一燙:原來是小主人喝湯喝的太急,,燙著了舌尖和嘴唇,,下意識地把一口熱米湯吐在了方桌的桌腿上。
弄清楚了情況,,方桌哭笑不得:“嗨,!這小屁孩兒……”

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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