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使團(tuán)無論走到哪里,，圍觀的民眾都填街塞巷,，尤其進(jìn)入摩揭陀國后,，該國人口眾多,，又是天竺最繁華的地區(qū)，對使團(tuán)的議論達(dá)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民間討論以贊美居多，但也有些令人擔(dān)憂的話題,。
“摩訶震旦國的使團(tuán)里怎么有天竺人?。俊?p> “那是通譯,?！?p> “他長得好像我們的國王,，以前那個國王?！?p> “以前的國王胖一些,，他比較瘦?！?p> “你們見過先王嗎,？別亂說?！?p> “我們沒見過,，可婆羅門都這么說，他們見過的,。他們還說,，滿胄王當(dāng)年死得古怪，也許根本沒死,?！?p> “瞎說！王的葬禮我們都看見的,，怎么可能沒死,？都燒成灰啦！”
華氏城內(nèi),，歡迎宴會正在進(jìn)行,，宮門外突然高聲通報，“東遮婁其國王,，毗濕奴伐摩王,；東光國國王，鳩摩羅王,，覲見陛下,！”
宴會的音樂停止，賓客們面面相覷,，沒料到這兩位會到訪,。
人都已經(jīng)來了，喜增不可能把兩位國王拒之門外,，立即邀請他們?nèi)氲睢?p> 王玄策向李義表小聲介紹,，“他們都是五天竺勢力排前的國王，并且跟戒日王不對付,?！?p> “你怎么知道？”李義表詫異,。
“下官做過些功課,，略曉一二,。”王玄策說,，“不請自來,，來者不善。很有可能是沖我們來的,，但他們的最終針對目標(biāo)還是戒日王,，我們當(dāng)小心應(yīng)對?！?p> “兩位一起,？罕見啊,！”喜增招呼道,。
日胄笑答：“聽聞摩訶震旦國來了使團(tuán)，我一時好奇,，便來看看,。半途碰見毗濕奴伐摩王，他也懷著相同的目的,。戒日王陛下不會不歡迎吧,？”
毗濕奴伐摩也說：“其實(shí)最好奇的還是王兄，上次來使,，他就急著要見了,，只是脫不開身。這次我代他一起,?！?p> “聽說西遮婁其遇了些麻煩?！毕苍鰧Υ撕苡信d趣,。
毗濕奴伐摩回答：“不過是些卑賤的野蠻人窺視遮婁其，王兄很快全平定,。讓戒日王擔(dān)心了,。”
喜增請他們坐,，示意音樂繼續(xù),。
接下來，兩位國王并不多話,，只是靜靜觀看表演,。但王玄策覺得他們其實(shí)關(guān)注著使團(tuán)，準(zhǔn)確來說,，關(guān)注著滿胄,。滿胄也感覺到了，渾身不自在,。喜增似乎知道他們的真實(shí)目的,，不過卻沒點(diǎn)破，反過來把他們觀察,。
王玄策心中冒火,，太被動了！民間已經(jīng)起了謠言,，這些國王都想利用滿胄做文章,，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這樣下去,，戒日王很可能先下手,，除去滿胄這個隱患。
日胄突然說了話,，“對面的是誰,？大家不覺得他長相極似已經(jīng)過逝的滿胄王嗎？”
其實(shí)很多人都這么想,，只是不敢開口,。鳩摩羅王起頭，賓客中有不少附和,，皆稱確實(shí)長得像,。
滿胄不知該作何表態(tài)，沉默才是最好選擇,。
喜增主動搭話,，“他叫滿胄，你們說巧不巧,？不僅長得像,，還是同名?！?p> “真巧?。√煜戮尤挥羞@么巧的事,？”
“一定是神的安排,。”
賓客們笑起來,。
“真有這么像,？”毗濕奴伐摩說，“我遺憾未能與滿胄王見面,?！?p> 日胄對他道：“豈止相似,，我看他長得比滿胄王更像滿胄。大家還記得嗎,？當(dāng)年設(shè)賞迦王席卷天竺,，屠殺摩揭陀王族，滿胄曾消失過幾年,，后來戒日王把他尋回,，讓他繼承了摩揭陀王位。那時的滿胄有些胖了,，看起來不太像失蹤前的那個滿胄,，反到是對面這位更像?！?p> “你想說什么呢,？室利鳩摩羅?！毕苍鰡?。
日胄不懼怕他，大膽說了出來,，“尊敬的戒日王,，其實(shí)那時候就有傳言說，你找回來的滿胄不真??！”
大殿里的賓客摒住呼吸，樂師忘了奏樂,，大家都注意著戒日王的臉色,。
喜增盯著日胄發(fā)愣，突然一陣笑,，“難道室利鳩摩羅想說,，這個才是真的？”他指向大唐使團(tuán)中的滿胄,。
王玄策立刻給了滿胄一手肘,，滿胄馬上反應(yīng)，“各位說笑話了,，我怎么可能是國王,？”
“你瞧，他自己都說不是了,?！毕苍鰧θ针行Φ馈?p> 日胄跟著大笑起來，“我開玩笑的,。滿胄王早死了,，現(xiàn)在的摩揭陀之主是偉大的戒日王，誰能撼動你呢,？就算滿胄復(fù)活,，他也不可能拿回自己的王位?！?p> 大殿中一片笑聲，稱贊戒日王政績深得民心,，人民已經(jīng)離不開戒日王,。氣氛緩和了許多。
王玄策心中暗罵,，這回真被架在刀尖上了,。旁邊李義表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感到自己的副使和通譯有古怪,。
宴會散去,，毗濕奴伐摩與日胄一起來的，自然也一起離去,。到了宮室里,，檢查四處，確定沒有監(jiān)聽,。毗濕奴伐摩關(guān)上門窗,，問道：“你確定那是滿胄嗎？”
“不確定,?！比针谢卮穑皾M胄的經(jīng)歷確實(shí)有很多疑點(diǎn),，戒日王找回來的很可能是冒牌貨,，只是時隔多年，已經(jīng)找不到可以證實(shí)這點(diǎn)兒的證據(jù)了,。不過那又何妨,？我們就假定使團(tuán)里的滿胄是真正的滿胄好了?！?p> 毗濕奴伐摩何等聰明,，日胄這么說，立刻明白了,?！芭俪烧妫坑幸馑肌,！?p> “滿胄大哥,，我們得化被動為主動?！蓖跣咴诜恐絮獠?，“這么等著，是在等死,。我們必須行動起來,。”
“怎么行動,？”滿胄問,。
“首先，無論什么場合,，什么人問起,，你都不能承認(rèn)自己是那個國王?！蓖跣哒f,，“我們要向戒日王表明態(tài)度。戒日王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現(xiàn)在要讓他知曉,，我們是站在他那邊的。這樣他至少不會優(yōu)先考慮加害你,?！?p> “為什么不尋求鳩摩羅王和毗濕奴伐摩王的幫助呢？如果他們愿意庇護(hù)我……”
“滿胄大哥,！這時候腳踏兩條船,，只有一個結(jié)果——馬上死！”王玄策強(qiáng)調(diào)自己的主張,，“你覺得那兩個國王可靠嗎,？他們就算保護(hù)你，也別有目的,，更何況這里是摩揭陀,，周圍全是戒日王的人，他們保護(hù)不了你,。聽我的,！現(xiàn)在就去見戒日王，越快越好,，馬上去見,！”
王玄策說完便要行動,，拉上滿胄開了門。滿胄卻不愿意挪步,，僵住身子不動,。“怎么了,，滿胄大哥,？這時候不可再猶豫！”
滿胄定住腳,，低下頭,，“小弟，我知道你為我好,?？墒俏摇屛蚁驓⒑Α摇陀H人的兇手低頭，向他乞求饒命,，我……我做不到。他不可能庇護(hù)我,，他……他會再一次殺死我,！”
王玄策回頭看著滿胄，他明白滿胄的感受,，但現(xiàn)在的形勢已不能顧及他的感受了,。“滿胄大哥,，你不想活下去了嗎,？你說過，已經(jīng)放下了,。想想假滿胄冒充你時,，哪個親戚站出來維護(hù)真相了吧？他們死得不可惜,，為了成為皇親國戚,，他們把假的當(dāng)成真的，就連你的妻子,，為了王妃的尊榮,，跟假貨做起夫妻。戒日王殺掉的不是你,，是冒充你的人,，他知道那家伙是假的。你不必為過去遺憾,，但現(xiàn)在,，你要是不去尋求庇護(hù),，不僅你會死，就連我和整個使團(tuán)都有危險,。為我們想想吧,！想想誰才是關(guān)心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