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這就是命
“人一生病就容易想家,,我現(xiàn)在就特別想,好想我媽媽……”
他趴在床上,,裹緊被窩,,只露出半個(gè)頭,眼里光芒閃爍,,脆弱的樣子像個(gè)受傷的小孩,。
“我小時(shí)候老是生病,,我媽可操心了,,說我身體素質(zhì)不行,送我去練跆拳道去練武術(shù)……每次生病,,我媽媽都會給我熬湯喝……唱兒歌哄我睡覺……”
“直到十歲那年……就再沒有過了……”
說到這,,他停頓了,眼中的淚光更明顯,。
她坐在榻邊,,聽他喃喃低語,隨口答音:“十歲,?練武術(shù)有這么好的強(qiáng)身作用,?”
他輕聲哽咽起來,縮在被子里:“不是……是因?yàn)槲覌寢尅ナ懒恕?p> 她一滯,哀傷起來,,隔被拍拍他的肩以作撫慰:“原來你也從小失去了母親……”
他從被子里探出頭來,,雙眼紅紅的,“你也是嗎,?”
“嗯,。”這一刻,,她是真的很難過,,因?yàn)樗肫鹆诉@兩世她最遺憾最無奈的事,只答:“是啊,,我從小隨師父學(xué)藝,,不在母親身邊,母親很關(guān)心我,,時(shí)常去探望我,,可是七歲那年,她突然就去了……我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她沒有說,,她的母親長孫皇后,,不僅是突然去世,而且是服毒自盡,,原因不明,。
她一直都在追究真相,可前世始終未能查出,,更奇怪的是,,無論是她師父成凰長公主,還是清源長老,,或是長孫家,,他們都不支持她對此深究下去……
她想,這一世,,如果真能為南晉取得一些太平時(shí)日,,她不用忙于戰(zhàn)事,她定要將母后的死因查個(gè)水落石出,。
在她情緒悵惘陷入深思的時(shí)候,,他的手從被窩里伸出來,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
感受到他手心的灼熱,,她一時(shí)慌神沒有穩(wěn)住,欲抽出,,卻被他握住了,,他的手很有力,,讓人無法抗拒。
她羞赧地看了眼顧長安,,別過頭,,心中在暗罵他趁機(jī)占便宜。
他用自己掌心的溫度讓她冰涼的指尖升溫,,拉過來,,放在自己心口,看著昏黃燭光下的她,,“你能不能唱歌給我聽,?”
她想撞墻。
勉強(qiáng)按捺住自己發(fā)狂的心情,,露出溫婉的笑容:“可是我不會唱歌啊,。”
她躲避他的目光,,眼睛一轉(zhuǎn)看到房內(nèi)墻壁上掛著歌姬的樂器,,也是想趁機(jī)脫開他的手,便道:“……不過我會吹簫,,要不我給你吹簫吧……”
顧長安一愣,,內(nèi)心翻江倒海,憋住了笑,,這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情緒差點(diǎn)被這一句話破功,,他深吸一口氣,十分艱難地開口:“……不用了……謝謝……”
反正他就是不肯放手了是不是,?
“那你睡吧,,我先走了?!?p> 她想逃啊,。
他不肯,撒嬌道:“不,,我要你唱歌給我聽,,不然我難受睡不著……”
她多想直接給他一拳,看他睡不睡得著,,可面上還得溫柔地哄他:“我不會嘛,,你先好好睡覺吧,,等風(fēng)寒退了,,就不這么難受了?!?p> 他置若罔聞,,任性道:“不會唱我教你,,來,一二三,,預(yù)備起……”
“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
她像被雷劈了一樣僵在那里,。
他一副天真的樣子,“不喜歡鴨???那換個(gè)……”
“一句一句來奧,預(yù)備開始……快樂池塘栽種了夢想就變成海洋~”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她,,等她跟自己唱,。
她傻了很久,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怯怯地開口:“快樂池塘栽種了……夢想就變成海洋……”
“音調(diào)不對,,沒唱出歡樂的感覺,,再來一遍,聽我的……”
“快樂池塘栽種了夢想就變成海洋~鼓的眼睛大嘴巴同樣唱得響亮~借我一雙小翅膀就能飛向太陽~我相信奇跡就在身上~啦啦啦......有你相伴 leap frog啦啦啦......自信成長,,有你相伴,,leap frog……快樂的一只小青蛙 leap frog,快樂的一只小青蛙 leap frog,,快樂的池塘里面有只小青蛙,,它跳起舞來就像被王子附體了,酷酷的眼神,,沒有哪只青蛙能比美,,總有一天它會被公主喚醒了~~~”
……
那一晚蘇景寧看破了紅塵頓悟了人生,她想,,她可能是有史以來最累最苦的公主,。
公主的清福沒享到,還要當(dāng)細(xì)作,,百變千面,,各種偽裝,忙國事忙戰(zhàn)事,,累得要死,,上一世殫精竭慮命途坎坷慘遭亡國,這就算了,,她本以為這一世她能事事料于人前過得輕松些,,誰想會遇到這貨……
顧長安唱過癮了,終于安生下來,,一轉(zhuǎn)眼又癟起了嘴,,嘟囔道:“小時(shí)候,我媽媽就是這樣唱歌哄我睡覺,,我都好多年沒聽過這些兒歌了,,謝謝你陪我鬧,,這樣讓我好受許多……”
該死,她竟然有些心疼,!
“你還記得嗎,?在河邊,我給你看了一塊玉,,那玉啊就是我媽媽的遺物……最后一件遺物……我一直隨身帶著,,它從來沒有離開過我……”說到這里他愈發(fā)悲傷,聲音都變得沙啞,,微微抽噎:“可是到了這里,,我把它弄丟了……如果我媽媽知道我淪落至此,還弄丟了她的遺物,,她肯定會很傷心……我太對不起她了,,我這個(gè)兒子太不孝了……那可是傳家寶啊,要是找不回了,,以后就算是死,,我也沒臉去見她老人家了……嗚嗚~”
她沉默地看著他,一時(shí)無言,,終于趁他為作自責(zé)狀拿拳錘胸脯的時(shí)候,,抽出了自己的手。
“好了,,別哭了,,我讓他們把玉還給你?!?p> 他還抽噎著,,問:“可以嗎?”
她起身往外走:“嗯,,一塊玉而已,。”
她出了房門,,顧長安立馬生龍活虎地在床上翻了個(gè)跟頭,,頭更暈,但他心里高興啊,。翻完跟頭,,他還不忘跪在床上向天作個(gè)揖,念著,,老媽啊老媽,,兒子不是故意咒你死啊,這都是為了回你身邊去繼續(xù)為你盡孝為祖國盡忠啊,你可千萬不能怪我啊,。
她回來了,,帶回了那個(gè)裝玉的盒子,,還有一碗藥,。
顧長安拿出那塊玉十分珍愛地捧到懷中,面露感慨,,熱淚盈眶,,對她道:“謝謝你南珺?!?p> 她面色平淡,,又顯出幾分疏離的樣子,淡漠而靜雅,,端起藥碗,,輕輕將藥湯扇涼,動(dòng)作溫柔細(xì)致,,看著十分暖心,。
“來,喝藥吧,?!彼阉幫脒f到他面前。
他看著她,,‘虛弱’地?fù)巫饋?,“頭暈,不想拿勺子,,你喂我……”
她抬目看了他一眼,,坐得更近些,拿起勺子舀起藥湯,,送到他嘴邊,。
就這樣一勺一勺地服下,口中很苦,,心中很甜,。
喝完藥睡下,發(fā)著高燒的他腦袋昏沉,,困意襲來,,他看著視線中她朦朦朧朧的身影,沉沉低語:“南珺,,南珺……南珺是誰呢,?”
她看著他閉眼入眠,口中亦輕念,,“……顧長安又是誰呢,?”
不過是這世間的人罷了,。
聚散有安排,真假無人辨,,人世浮沉,,相遇一場。
……
第二天,,他燒退了,,‘南珺’不見了。
莫離告訴他,,南珺已經(jīng)先被押去長安了,,接著他也將被他們帶去長安,做他們要求的事,。
一前一后,,又是千里奔襲。
路漫漫,,芳影無尋,。
但他們注定會重逢,在長安城內(nèi),,等一切偽裝褪盡,,又如何算作曾經(jīng)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