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凄然往事
白冉問起了李伏的師父,,問起了當年他們和落頭氏的那場交鋒,。
當年,,李伏的師父帶著他的弟子用了半年時間,,勸一個練了落頭術(shù)的人撕毀了契據(jù),從而驅(qū)逐了落頭氏,??蓻]想到那人在撕毀契據(jù)之前,居然念出了他師父的名字,。
從第二天黃昏開始,,落頭氏瘋狂殺戮了一夜,不僅殺了他師父,,而且還殺了四五個師兄弟,。
白冉一臉驚愕,問道:“她是來找你師父尋仇,,為何要對你師兄弟下手,?”
李伏道:“你以為落頭氏還有道理可講?這種怪物每次出手,都是奔著滅門去的,,要不是我二師兄精通養(yǎng)鬼的手段,,拼上性命救下了我,只怕李某那晚也難逃一劫,?!?p> “養(yǎng)鬼?”白冉道,,“你不一直都說這是邪術(shù)么,?你師兄怎么還練起邪術(shù)來了?”
李伏嘆道:“二師兄癡迷于各門法術(shù),,尤其醉心于旁門左道,,他受過師父斥責,也受過我等譏諷,,可正是憑借他的手段,,保全了不少師兄弟的性命?!?p> 白冉道:“原來那落頭氏對付不了鬼魂,。”
李伏搖搖頭道:“不是落頭氏對付不了鬼魂,,而是師兄養(yǎng)的那些鬼魂變成了我們師兄弟的模樣,,替我們死在了落頭氏的手上,才讓我們逃過一劫,?!?p> “死?”白冉詫道,,“鬼魂還能再死一次么,?”
李伏道:“那群鬼魂……灰飛煙滅了?!?p> 白冉沉默了許久,,嘆一聲道:“想必你師兄對這些鬼魂很好,他們才會這么忠誠,?!?p> 李伏道:“或許是吧,多年沒見過師兄了,,也不知道他近況如何,。”
白冉道:“看你這一身好本事,,你師父肯定是名震四方的一代宗師,?!?p> 李伏道:“他是我第一位恩師,不敢說名震四方,,在塞北一帶卻也有不小的聲望,。”
白冉嘆道:“就連有聲望的名家,,也斗不過這落頭氏,。”
李伏笑道:“白兄,,鐲子丟了我們找回來便好,,為何要與這落頭氏爭斗?難道白兄還想為民除害么,?”
“沒有,,”白冉搖搖頭,苦笑一聲道,,“我哪有那種本事,,我只是好奇,那落頭氏用什么手段殺人,?!?p> 李伏回憶片刻道:“她會法術(shù),也懂武功,,當時我學藝未成,許多手段都還叫不出名字,,想必受了太多驚嚇,,諸般細節(jié)卻也想不起來了?!?p> 白冉道:“你一共有幾位師父,?”
李伏掐著手指計算了一下:“李某跟幾十位恩師學過技藝,但若是磕過頭入過門的,,卻只有六位,。”
“只有,?六位卻還少么,?”白冉笑一聲道,“白某只有一位師父,,我這位師父也只有我一個徒弟,。”
李伏笑道:“白兄不是白門的三百七十一代嫡傳門人么,?”
白冉道:“三百七十一代是騙人的鬼話,,但嫡傳門人卻是真的,。”
李伏一怔,,轉(zhuǎn)而正色道:“難道術(shù)法之中真有白門一派,?”
“有!”白冉點點頭,,神情十分莊重,。
李伏道:“這么說來,白門卻是血脈單傳的門派,?”
“血脈,?”白冉搖搖頭道,“不是血脈,,但的確是單傳,。”
李伏皺眉道:“白兄姓白,,又是白門的弟子,,難道白兄的尊師不是白兄的血親么?”
“不是血親,?!卑兹接謸u了搖頭。
李伏聽得一頭霧水,,又問道:“難道白兄不是白家的后人,?”
白冉木然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家的后人?!?p> 李伏道:“那白兄是如何拜入的白門,?”
白冉道:“不是拜進去的,是撿回來的,?!?p> “撿回來?”李伏更覺費解,,卻聽白冉道:“我是師父撿回來的孤兒,,我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師父姓白,,我就跟著他姓白,,白冉這個名字,也是師父給起的,?!?p> 李伏驚訝的看著白冉,轉(zhuǎn)而拿起酒杯,,笑道,,“白兄,,想你是乏困過度,又多喝了幾杯酒,,卻又跟我講起笑話來,。”
白冉苦笑一聲道:“難得我說一回真話,,你卻又不肯相信,。”
李伏道:“恕小弟直言,,術(shù)士一百零三門,,小弟都能一一數(shù)來,可從來沒有聽說過白門,?!?p> 白冉道:“你當然沒有聽說過,白門是我?guī)煾缸詣?chuàng)的門派,,他說他是第一代掌門,,而我就是他的第一代門人?!?p> 李伏聞言,,大笑不止,這一番話,,卻似說出了江湖術(shù)士的老底,。白冉看著李伏,卻又將一壺酒喝盡了,。
李伏揉了揉臉頰,,把笑容收了回去,道:“李某也是喝了不少酒,,一時失態(tài),白兄莫怪,?!?p> 白冉微微笑道:“不怪你,像這樣的笑聲,,我從記事之日起就不知道聽過多少次,。”說完,,白冉又添了一壺酒,。
李伏道:“白兄,別再喝了,,手鐲得而復(fù)失,,我心里也有些難受,,等明日我們想辦法再找回來便是?!闭f著,,李伏想要收回酒壺,卻被白冉攔住了,。
“再喝一杯吧,,好久沒喝的這么痛快?!卑兹接纸o自己倒了一杯,,嘆道,“我?guī)煾刚f他見過無數(shù)妖魔鬼怪,,可我從來沒見到過,,有時候連我都懷疑他就是一個江湖騙子,他教過我一些法術(shù),,我也不知道靈不靈驗,,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忘卻了,他說妖魔鬼怪都比人要好對付,,所以他教我最多的,,都是對付人的方法?!?p> 李伏道:“白兄那身好武功也是跟尊師學的么,?”
“對,”白冉點點頭道,,“師父告訴我,,武功比法術(shù)好用,除了武功,,他還教過我兵法,。”
李伏道:“我想起來了,,當初和葉秋交戰(zhàn)的時候,,白兄輕松破解了道姑們的陣法?!?p> 白冉笑道:“七星鴛鴦陣,,本來就不算什么高明的戰(zhàn)術(shù),只是這陣法成型較晚,,李兄請來的天兵天將都是上古名宿,,卻也不知該如何應(yīng)付?!?p> 李伏道:“尊師如此博學,,想必也受過高人指點,。”
白冉道:“這卻說不清了,,他說這些東西都是他自學的,,他一生窮苦,可無論走到哪里,,總是帶著那一百多本古書,,他說這是白門的根基,等我收了弟子,,要把這些書一代一代傳下去,。”
李伏問道:“那些書還在么,?”
白冉搖搖頭道:“他得罪了一個縣官,,那個縣官說他私藏禁書,把他毒打了一頓,,還把他的書都燒了,,從那以后,他得了一場大病,,過了一年就死了,,為了給他賺來一副棺材錢,我第一次給別人做了一場法事,,找了塊墳地,,把他葬了?!?p> 聽到這里,,李伏鼻子泛酸,神色有些凄然:“白兄,,這些事,,你和別人提起過么?”
“別人,?”白冉笑道,,“我就是想說,可誰又想聽呢,?自師父死后,孤苦伶仃,,四下漂泊,,過得一日算一日,這番話,,就連我那兩個娘子都沒聽過,?!?p> 李伏舉杯道:“相識是緣,上蒼注定我和白兄有這一場緣分,?!?p> 白冉一笑,隨其舉杯,,一飲而盡,,道:“我這人一身市井習氣,貪財好色,,見利忘義,,李兄千萬擔待些?!?p> 李伏道:“白兄這是哪的話,,市井習氣只是外表,李某雖說愚鈍,,可白兄的俠義心腸,,李某還是看得到?!?p> 白冉道:“這幾樁生意做下來,,我也攢了不少銀兩,都放在青云寺的禪房里,,等回去和娘子們好好商量一下,,就跟李兄開個客棧吧,有個正經(jīng)營生,,終究是件好事,,好過在刀口上舔血?!?p> 李伏笑道:“白兄真是喝醉了,,這藏錢的地方怎能告訴別人?”
白冉嘆道:“許是喝醉了吧,,你有尋物的本事,,想我也瞞不過你。雖說人鬼殊途,,麗娘滿身怨氣,,清風以前也做過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我那兩個娘子根性不壞,,她們既然想留在人世,,想必也是天意使然,李兄千萬別再為難她們?!?p> 李伏道:“既然是白兄的眷屬,,李某又怎好橫加干預(yù),只是白兄雖有純陽之體,,然而陰氣侵蝕過甚,,仍有性命之憂,望白兄萬萬小心,?!?p> “謝李兄提醒?!?p> 兩人又喝了幾杯,,便歇息了。過了半個時辰,,李伏鼾聲大作,,白冉小心起身,收拾好背囊,,走出了鸞香院,。
天色微明,街道之上甚是冷清,,等走出城門,,白冉回頭看了一眼雨陵城,又朝著南山望了許久,,轉(zhuǎn)而走到樹林之中,,靠著一顆大樹睡下了。
只以為那落頭氏要了自己性命便好,,不想她嗜殺無度,,卻不能連累了鸞香院的好姑娘。
本以為那落頭氏只能傷人,,不想她還能傷鬼,,更不能讓她害了兩個好娘子。
這一覺睡到了黃昏,,白冉起身,,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四周,,嘆一聲道:“竟然還沒來,!也罷,我去找你吧,!”
他扛起背囊,,徑直朝趙舉人的宅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