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一束陽光透過破廟屋頂在昏暗的廟內(nèi)緩緩掃過,,最終落在一張蒼白的男子臉上。
昏睡中的斷臂男子眉頭輕皺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
首先入目的是殘破的屋頂,,有著柔和的陽光照下,,側(cè)目而望是一泥塑像的背影,四周十分干凈整潔,,泥塑像臺座上擺放著許多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玩具”。
“這里是,?”
張斗天側(cè)身而起,,盤坐在地,。
這時,兩個稚嫩的聲音響起,,由遠而近,。
“呆頭,爹娘喊我回家吃飯了......”小女孩有點膽怯心虛道,。
“叔姨昨天不是出城去了嗎,?這么快就回來啦?”小男孩傻愣愣道,。
只聽一聲怒哼,,隨即響起爆炒栗子般的脆響,小男孩抱頭彎腰,,齜牙咧嘴的叫痛,,氣不過的小聲嘀咕道道“為嘛要敲我頭,我又不是木魚,,你又不是棒槌.......”
小女孩瞪大眼睛,,用鼻子出氣的“嗯”了一聲,一把糾住小男孩耳朵,,哼哼道“你說誰是棒槌了,?”
小男孩疼的憋紅了臉,也瞪了小女孩一眼,,哼的一聲,,一副寧折不屈的模樣。
“吆喝,,長能耐了是吧,?這個月的桃花糕你就否想了!”小女孩說的老氣橫秋,,估摸著是跟她娘學(xué)的,。
“哎喲喂,疼疼疼,,呆腦你輕點輕點,,你是木魚,我才是棒槌,!”小男孩毫無骨氣的笑呵呵道,,可能是因為疼,此時的小男孩涕淚交加,,順著臉頰流到了嘴巴里,。
小女孩“呵呵”一笑,松開那只被蹂躪的通紅淤青的耳朵,,得意的拍了拍了手,,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張毫無刺繡的麻布,,替小男孩擦去鼻涕。
小男孩今年八歲,,小女孩年長他三歲,。
“咦,不對,,誰是木魚,!呆頭你給我站住,!”
小男孩撒腿就跑,,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跑進土地廟內(nèi)。
小女孩追至廟門口,,忽的止住身子,,猶猶豫豫了一會,還是沒敢踏出土地廟,,氣呼呼的一跺腳,,從腰間布袋中取出一古舊的藥罐子,,小心翼翼的放進廟門,。
“呆頭,這藥罐子你可別弄壞了,!明兒就得還我,,不然我得挨爹娘打的,我家的柳條枝打人賊疼,,這你是知道的......”小女孩伸著脖子朝廟內(nèi)說道,,聲音不小卻也不敢太大。
待小男孩從廟門內(nèi)探出腦袋,,小女孩已經(jīng)走遠了,。
男孩悻悻然的揉了揉已經(jīng)淤青發(fā)紫的耳朵,將地上的藥罐拿起時才發(fā)現(xiàn)旁邊多了半截一香一燭,。
男孩視如珍寶般將香燭揣入懷中,,環(huán)手而抱藥罐走向廟內(nèi)。
“你,,你醒啦,!”
“恩”
土地像后,面帶笑容的張斗天和驚慌失措差點打碎藥罐的戴土二人,,一說一答,,便再無言語。
少許后,,戴土瞅了瞅張斗天,,將懷中藥罐抱緊實了些,,索性在后者面前一屁股坐了下去,學(xué)著張斗天的樣子盤坐起來,。
張斗天柔聲笑道“是你救了我,?”
戴土翻了個白眼,聳了聳肩,,道“可不是,?將你拖回廟里可把我累慘了”
“謝謝”張斗天輕聲說道。
“謝啥,,我爹說了,,這叫行善積德,好人有好報,,救人一命勝,,勝......那個啥來著?”戴土小臉微紅,,用力抽了抽即將墜落的鼻涕,。
“勝造七級浮屠”張斗天接下話道。
“恩,,對,,就是這個!我爹還說,,出家人要以慈悲為懷,,就算是路邊的阿貓阿狗,那也是一條命,,能救就救了,,做好事總歸不是件壞事”戴土揉了揉鼻子。
那鼻子,,火紅如棗,,鼻根淤青發(fā)黑。
“呃,,你爹是和尚,?”張斗天曬然笑道。
戴土哼了一聲,,語氣有些不滿道“和尚能有孩子,?豈不是犯了色戒?”
張斗天嘴角一抽,,啞口無言,,這小屁孩子懂的還挺多。
“咦,,奇了怪了,,你身上的傷了,?”戴土忽的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打量起張斗天,。
昨晚被戴土拖入廟里的張斗天本還是遍體鱗傷,,甚至有些傷口深可見骨,猙獰恐怖,,可是現(xiàn)在,,張斗天除了衣衫襤褸,血跡斑斑之外,,全身沒有一點傷痕,。
張斗天頓時也瞪大了眼睛,擺出一副十分震驚的表情道“啊,,我受傷了,?難不成是那個鬼影撞的?”
戴土一愣,,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心虛道“鬼影?長啥樣,?你看清楚沒,?”
張斗天摸了摸下巴,抬起眼皮想了想道“天太黑了,,沒能看清,,咦,,好像跟你差不多的身形”
“好像,?那就是沒看清咯,哦,,對了,,你叫啥名?”戴土立刻岔開話題道,。
見小男孩心思單純,,不再追問“傷”的事,張斗天微微一笑道“姓張,,字宇,,名斗天”
“啥?”戴土皺起眉頭,,努力想了一會,,才抬頭疑惑道。
“你叫我張哥就行”張斗天道,。
戴土是個土孩子,,沒讀過啥書,,也就是經(jīng)常跑去淼禾村唯一的“私塾”外偷聽會讀書聲。
“姓張,,字宇,,名斗天?啥鬼,?”戴土完全聽不懂,。
不過,在戴土看來,,這眼前張哥的學(xué)問估計大了去了,!至少比那私塾唯一的吳老學(xué)究有學(xué)問!
于是乎,,戴土狠狠抽了抽鼻涕,,露出缺門牙的黃齒,笑呵呵的喊了聲“張哥,!”
不等張斗天開口詢問眼前男孩姓甚名啥,,只見后者從懷中掏出一漆黑的東西,頗為舍不得的遞了過來,,傻樂呵道“張哥,,你餓了吧”
那是一塊烤糊的面包。
張斗天愣了一下,,再仔細(xì)看一眼前的男孩,,男孩皮膚黝黑,頭發(fā)亂蓬蓬的,,身上穿的粗布麻衣,,沒有一處不是縫補過的。
張斗天突然想起一個人,,青陽村那個同樣心地善良的小女孩,,喜兒。
張斗天伸手接過那塊黑面包,,眼神柔和,,輕笑道“說吧,有啥事要求我的”
戴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腦,,黝黑的臉蛋微紅,,憨憨道“張哥,你能教我認(rèn)字不,?”
“可以”張斗天沒有絲毫猶豫道,。
“啊?你答應(yīng)了,?但是,,但是我聽說去讀書寫字是要交學(xué)費的,可是,,可是我沒錢......”戴土先是驚喜,,隨即又失落下去。
“你不是已經(jīng)交過了嗎,?”張斗天咬了口黑面包,,咀嚼著面包口中含糊道。
“哈哈”戴土立刻從地上蹦了起來,,開心的似著了魔,,向著廟外沖去,似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某人,。
只是,他這么一激動,,懷中的藥罐子“哐啷”一聲掉到了地上,,碎了。
待戴土走后,,張斗天將缺了一口的黑面包揣入懷中,,起身走到廟門口。
土地廟外頗為荒涼,,雜草叢生,,不遠處有著一排腐朽的籬笆樁,樁前豎有一桿,,上插一新制的稻草人,。
土地廟一里之外,方有人煙,。
張斗天目中深處的青光一閃,,停止了靈目的運轉(zhuǎn),。
“此處偏僻,,想必那些修道者暫時也找不上門來”
張斗天沉吟片刻,便回到土地像后,,盤膝而坐,,待自己的心境平復(fù)下來,便閉上眼睛,,右手手心朝上,,放著膝蓋處。
修真練氣之士,,隨著不斷吐納天地五行靈氣提升修為,,身體的素質(zhì)也在不斷提高,,六識越加敏銳。
而內(nèi)視,,便是修道者在練氣一途上登堂入室的象征,。
張斗天不修道練氣,卻修骨族“三斬”決,,而第一斬的斬凡決便是主修六識,,與修道者的練氣為主六識為輔,背道而馳,。
就六識而言,,此刻的張斗天毫不遜色于修道者的筑基境,若是只比目識,,修道者中的結(jié)丹境也遠不及張斗天,。
此時的張斗天內(nèi)視著自己的體內(nèi),他的丹田干枯毫無靈氣,,丹田上的神府也是平常,,但他五臟六腑的生命力卻是異常旺盛,不但如此,,五臟六腑連通的四肢百骸也是生機勃勃,,而且十分堅韌。
這就不難解釋為何昨晚那么重的傷,,幾個時辰便已痊愈了,。
雖然知道自己身軀的自我修復(fù)能力十分變態(tài),但張斗天半點都開心不起來,。
“練氣,,筑基,結(jié)丹,,元嬰,,化神”
之前,那叫小青的玄蛇虛影告訴過張斗天,,人族修道者境界有以上五大境,,每一境又分下中上三階。
練氣境,,初窺四象五行之力,,身子矯健,能凝低價術(shù)法,。
筑基境,,丹田靈氣化液,易經(jīng)伐髓,脫胎換骨,,能引氣御物,。
結(jié)丹境,凝液結(jié)晶,,體內(nèi)蘊金丹,,這個層次的強者能在體內(nèi)蘊養(yǎng)本命法寶。
元嬰境,,識海孕元嬰,,元嬰能離體神游萬里,若元嬰不死,,則不死不滅,。
至于化神境,至今只是個傳說,。強如千年前的玄蛇小青,,也只是元嬰后期大圓滿之境而已。
“昨晚那些追殺我的修道者,,修為顯然不是很高,,估摸著也就是練氣境而已,但是于我而言,,任何一個想殺我都猶如捏死一只螻蟻般,。
若不是最后那三個鬼魅般的黑影及時出現(xiàn),阻攔下那群練氣境的追殺,,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
“那三個黑影是誰,?又為何要救我?”
“練氣境的修道者就如此可怕,,若是遇上筑基境,,豈不是瞬殺我了?”
“想必那些個勢力壓根就沒把我放在眼里,,也就隨意派了些人來殺我罷了,,他們的注意力應(yīng)該在趙光賢那邊”
“這趙光賢的身份未必簡單,應(yīng)該無礙才是,,只是不知......他會不會替我隱瞞下圣清湖的異象一事”
張斗天睜開眼睛,,臉色陰沉,他自認(rèn)為和趙光賢相交甚淺,,沒有丁點情分,,趙光賢必然會將他的事告知他背后的勢力,那么張斗天將面對的便是修道者毫無休止的追殺,。
“以前坐井觀天,世界便只有井口那么大,雖然眼界小了些,,但好歹有書可以讀,,有安穩(wěn)覺可以睡,天地雖小倒也自得其樂,,性命無憂,,現(xiàn)在跳出了井口,天高地闊卻是危機四伏,,命懸一線,,渺小如滄海一粟,隨時隕落的無聲無息”
張斗天神色愈發(fā)凝重,,但眼神卻是愈發(fā)堅定,,堅定之中有著一份狠厲。
“我張斗天既然出了那口井,,便是要看一看這天地的風(fēng)云變幻,,巍然壯闊,我便要走到這天之巔峰,,這地之盡頭,,去看盡更多的風(fēng)采!”
“若是如小青所說,,修道一途兇險萬分,,修道之人陰險狡詐,多是狠厲無情人,,但只要不犯我,,那我便做苦修之士,走我的羊腸小道,,過我的獨木橋,。若是犯我,那就別怪我張斗天心狠手辣,,用尸山血海,,萬千枯骨去鋪我的通天大道!”
“只是,,當(dāng)下我該如何修煉,?”
雖然心中豪情萬丈,但此時的張斗天根本沒有可供修煉的功法,。
三斬決,,是骨族至寶“骨義”所化,乃骨族的至高修煉功法,,歸根到底不是人族可以修煉的,。
至于張斗天這另類,,也只是借助身軀妖孽般的修復(fù)能力,勉強修煉第一斬,,斬凡決,。而身軀的修復(fù)能力是得助于那顆參天造化丹殘存藥力。
張斗天心里明白,,這份藥力遲早有消耗一空的時候,,到那時候便是他的死期,除非能找到第二顆參天造化丹,,或者其它能修復(fù)肉身的逆天之物,。
三斬決是不能再修煉了,繼續(xù)修煉只會加重肉身的消泯速度,,參天造化丹的藥力消耗也會更快,,而他張斗天離死便不遠了!
忽的,,張斗天想起一事,,隨即從懷中拿出一只白玉笛。
玉笛通體晶瑩剔透,,微沉,,入手冰涼,上有微細(xì)的骨質(zhì)紋路,,于其說是白玉笛,,不如說是白骨笛。
這是一只用獸骨雕琢而成的笛子,!
這應(yīng)該不是普通的東西,,但趙光賢還是送給了張斗天,至于為何,,這只有趙光賢自己清楚了,。
起初,張斗天第一眼看見這笛子時,,就本能的覺得這東西對他有大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隱隱約約跟玄蛇小青有關(guān),。
“難不成小青在我識海里留了什么,?才會對著白骨笛有反應(yīng)?”
但是此刻,,張斗天并沒有感覺這白骨有啥特別之處,,識海中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張斗天沉思少許,,無果,,輕嘆了一口氣,,便將笛子揣入懷中。
“看來,,是時候見一見王家二小姐了,,七絕門......這是個機會”
這時,,張斗天莫名想起那岸邊于其對視的白衣女子,,難不成就是她?若真是她,,那三個救我的黑影應(yīng)該也是她的人了吧,。
張斗天啞然失笑,搖了搖頭,,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世間會有這般巧的事情,就算是有,,他張斗天也絕不認(rèn)為,,那王家二小姐會因為自己這么一個小人物,不惜冒著與諸多修真門派為敵的風(fēng)險,,救下自己,!
若說王瑩救張斗天,是想讓張斗天替她去七絕門拿一樣?xùn)|西,,那這個理由在張斗天看來,,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