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槐輕飄飄地問:“你可聽明白了,?”
她點(diǎn)頭不語,,靜待他的指示。
“你再聽聽東邊,,山門的那邊有什么,?”
姜漓漓側(cè)耳去聽,,她聽見淙淙的流水自山澗而出,路過一個(gè)拐彎,,水流撞擊著澗邊的石頭,,發(fā)出泠泠之聲,旁邊的綠草定是被清澈見底的水打濕了,。
“是水……聲嗎,?太遠(yuǎn)了,我聽不清楚,?!彼裏o力地回答。
“蟬聲可怕嗎,?”
她搖頭,。
“風(fēng)可怕嗎?”
她也搖頭,。
“水聲呢,?”
“……”
“既然如此,那你便睜開眼睛看看,?!?p> 姜漓漓上次因?yàn)槁犘潘脑捴币暫诎刀粐槙灥年幱八查g涌上心頭,她怕她這次依然被黑暗嚇暈了過去,。
于是她支支吾吾地問:“將軍,,你見多……識廣,可曾知道這世上……是否……有鬼怪,?”
“鬼怪,?”姜漓漓聽到了姚槐在夜中突然嘆了一口氣,說:“本將軍不曾見過鬼,,只見過妖,。”
“妖,?”
姜漓漓突然想起蒼眠之地見到的那幾個(gè)奇異的人,,于是訕訕問著:“將軍可否,說與我聽聽?如若將軍,,給我講個(gè)故事,,我興許就不怕了?!?p> 姚槐鄙夷,,他何曾給人講過故事?他推脫著:“我沒有什么文采,,講不好故事,。”
“能聽就行了,,將軍不講,,我害怕?!?p> 姚槐思慮飄遠(yuǎn),,目光望向他腳下的山川,他輕嘆一聲:“好吧,?!?p> “容霜城是座老城,本將軍就給你講一講這容霜城的故事,。
南宮家自姜氏建國以來,世代守此城,,為一城之主,。
那年清晨結(jié)霜,老城主的家中誕下一個(gè)女兒,,唯一的一個(gè),,老城主給女兒取名南宮容霜,以城為名,。
城主與駐守甘城的大將軍是患難兄弟,,恰巧將軍家有一個(gè)五歲的兒子,于是南宮容霜在生下來的那一天,,便與大將軍家五歲的兒子結(jié)下了親,。
后來戰(zhàn)爭平息,大將軍便帶著兒子回了都城,,都城繁華,,將軍家年輕的公子四處浪蕩,泛舟河上,,與人斗毆,,不幸落入河中。
他是被一個(gè)婦女及女童救起的,婦女是青樓的老鴇,,孩童是她撿的,。
后來他時(shí)常和王宮貴胄留戀于花街柳巷尋歡作樂,如此便是十二年,,只為照顧老鴇生意,,報(bào)答她相救之恩。
將軍家的兒子二十三了,,他舞刀弄槍,,精通兵法,勤于修行,,做了少將軍,,卻玩世不恭,絲毫沒有娶妻的意愿,。大將軍和將軍夫人一催再催,,他也不愿娶素未謀面的女子。
南宮容霜長大了,,容貌美麗,,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聲名遠(yuǎn)揚(yáng),,是老城主的掌上明珠,。
少將軍小時(shí)候曾見過南宮容霜?jiǎng)偝錾臉幼樱櫚櫚桶偷?,瘦瘦癟癟的,,他抱了一下,還尿了他一身,。
少將軍不喜歡這個(gè)南宮容霜,,從小就是。他成年之后聽到和南宮容霜有婚約的消息時(shí),,震驚的不得了,,摔門而去。
他想,,他的終身大事怎么能這么草草了事,?怎么能娶一個(gè)素未謀面的女子?如果那女子潑辣不堪奇丑無比呢,?
他想要的絕不是這樣平平無奇的被父母安排的人生,。
少將軍又去了青樓,沉迷于聲色酒水之間,,爛醉如泥倒于地上,,一個(gè)女子盈盈踱步,,將他扶起。少將軍在醉眼迷蒙之間對女子吐露了心事,。
她是個(gè)可憐的女子,,是從前救他的老鴇的養(yǎng)女,叫王扶音,,從小在青樓長大,,雖身處青樓,卻半點(diǎn)不沾風(fēng)塵氣,,總是笑眼看他人,,少將軍就是被王扶音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zhì)所吸引的,他覺得她大氣,,不似紅塵女子,。
少將軍酒醒,看了看自己的荒唐行徑,,沒有底氣地問:‘敢問扶音,,可是服侍了我一夜?’
呵,,誰曾想,,尤妓愛上了將軍。
扶音思慮良久,,緩緩回答:‘既然將軍不知所愛何人,,而奴家傾慕將軍許久,將軍亦對奴家有些情意,,就讓奴家隨將軍入府,,日日侍候?qū)④妼捯拢缛魧④娬嬉⒁粋€(gè)不喜歡的女子為妻,,也有奴在您身邊為您解悶,您看如何,?’
可是將門世家,,怎么能容忍青樓女子進(jìn)門?
少將軍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gè)問題,,他酒醒后思量再三,,對王扶音說:‘扶音,那你隨我回將軍府吧,?!?p> 王扶音大大方方地點(diǎn)了頭。
少將軍把王扶音帶進(jìn)了門,。爭吵如暴風(fēng)疾雨濤濤不休,,最終還是大將軍和將軍夫人獲勝了,王扶音又重新被送進(jìn)了青樓。
不日,,從容霜城中傳來了帛書一封,,帛書上說,南宮容霜已經(jīng)到了出嫁的年齡,,前來說媒的人已踏破了門檻,,但由于和將軍府早已有了婚約,所以便一直將前來說媒的人拒之門外,。如今容霜大了,,與少將軍的婚事已是一拖再拖,再也不能耽擱了,。
少將軍在大將軍的安排下,,踏馬而去,悠悠去了容霜城,,走時(shí)還偷偷帶上了青樓女子王扶音,。
他在容霜城結(jié)識了城主的堂弟,他們一拍即合,,把酒言歡,,相見恨晚。
于是少將軍托帛書一封,,拜請城主堂弟一定要將信送到南宮容霜的手里,。
那輕飄飄的東西,是他寫的悔婚書,。
然則第二天,,他便聽到一個(gè)滑稽的消息,南宮容霜外出會(huì)見男人,,昨夜被人擄走了,,城主滿城搜查,杳無音信,。
少將軍只覺得可笑,,他不得不佩服南宮容霜的手段,她定是見了他的悔婚書,,鬧脾氣罷了,。果然,不過是仗著爹娘寵愛而無理取鬧的女人,。
三天后,,一伙人驚擾了王扶音的晨夢,城主帶著府兵將他們的住所圍得水泄不通,,她看到城主氣勢洶洶的質(zhì)問著她的少將軍,。
城主勃然大怒,,不問緣由,便大叫:‘你這孽畜,,還不快快把我女兒交出來,!’
城主要少將軍交還女兒。
少將軍也帶著怒氣,,說:‘我又沒搶了你女兒,,找我要什么?莫不是你女兒自己跑了出去,,賴在我頭上,!’
‘你還敢狡辯!’
城主不由分說便將一封帛書甩到了他的臉上,。
少將軍撿起來一看,,只見帛書上寫著:容霜妹妹,你我自孩童時(shí)分別,,多年未見,,甚是想念,如今我已來了城中,,今夜酉時(shí),,得望一見,城西樹林,,不見不散,。
少將軍慌了,怎么回事,,這封帛書根本不是出自他之手,。
他連忙問道:‘敢問城主,您堂弟可在城中,?’
一個(gè)英俊的小伙子回答:‘城主只有堂姐堂兄,,從無堂弟,定然是你,,擄走了容霜妹妹,,還死不承認(rèn)!’
少將軍覺得自己闖了禍了,,他安頓好王扶音之后,便外出尋找南宮容霜,,兩天后,,他在玄陽關(guān)外的一個(gè)小村落里找到了南宮容霜,那兒雖離玄陽關(guān)不遠(yuǎn),,卻是屬于司幽國的地界,,他費(fèi)了好大的心思才找到她,。
有個(gè)人正對她進(jìn)行齷齪之事,是他那日所瞧見的城主的‘堂弟’,,他氣憤填膺,,本想一劍砍了他的頭顱,但想著南宮容霜并沒有見過這樣血腥的場景,,于是舉劍貫穿了他的胸,。
前來阻擋他的人不少,估計(jì)都是賊子的侍從,,管他們是誰呢,,擋他者必死,他都盡數(shù)屠戮了,。
南宮容霜在他面前暈倒了,,她衣冠不整,身體冰涼,,面無表情,,虛弱不堪。
少將軍把她抱回了城中,,并吩咐她的侍從好生照顧她,。
他本是來悔婚的,可是見到南宮容霜這副模樣后他說不出口了,。
他想著,,此事因他而起,是他害了南宮容霜,,如若他再提出悔婚之事,,任天下再堅(jiān)強(qiáng)的女子也定然是活不成了。
南宮容霜回去之后,,一心求死,,卻屢屢被救。三日后,,少將軍去找王扶音了,,他同王扶音鄭重地說了一件事:他要娶南宮容霜。
王扶音沉默之后含著淚花說,,將軍本該如此,。
十里紅妝,城主把南宮容霜送上了馬車,,并派了一隊(duì)人馬和自己的長子大兒媳護(hù)送,。
護(hù)送的人中,有城主最得力的屬下孔賢,,是那日叫南宮容霜為容霜妹妹的男子,。
一路上,,南宮容霜總是沉默不語,冰冰冷冷的,,少將軍偶爾給她講笑話,,聽到好笑的,南宮容霜也會(huì)附和著他微微而笑,。
就這樣,,南宮容霜帶著嫁妝到都城和少將軍成了親。
少將軍與南宮容霜對容霜城發(fā)生的事情絕口不提,,她恪盡職守,,侍奉公婆,打理庭院,,只是為人冷漠,,臉上從無笑容,任他少將軍將天下至寶送至她的面前,,她仍然冷若冰霜,。
少將軍心動(dòng)了,他覺得,,容霜身為他的妻子,,與別的女子不同,不屑于他將軍府的榮華富貴,,也不在意他,。
她不在意他的悲歡榮辱,不在意他留宿花街柳巷,,不在意他是不是愛她,。
或許她不愛他。
于是他焦慮不堪,,神魂顛倒,,只恨沒有早一點(diǎn)兒見到她。
每每南宮容霜對他冷冰冰時(shí),,他便很生氣,,于是,少將軍仍然流連于青樓,,他只想氣一氣南宮容霜,,可是南宮容霜卻沒有情緒波動(dòng)。
后來,,他又看到王扶音,,盡管他刻意避著,但還是見著了,在夜深人靜的大街上見著的,。
見著王扶音的那一刻,他內(nèi)疚了,,連微醺的醉意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