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往事 其十
……
我吞了口口水,,感覺此時口干舌燥,。雖然我只是作為一個“聆聽者”的角色,,但仲慧喬(也就是眼前的“瑾妃”)是個極好的訴說者——在她娓娓道來中,我仿佛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講到此處時,她也停頓了下來。我猜她正陷入了回憶,,一開始覺得也不好打擾她。
“需要我倒杯茶嗎,?”我最終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不礙事兒,”珠簾后面的她說道,,“旁邊桌上有茶,,是‘碧螺春’,你要是渴了可以自個兒去倒……好些年沒講過這么多話了……”
聽的簾子后有喝水的聲音,,我覺得也不用太拘謹(jǐn)了,于是從桌上拿過一個精致的瓷杯,,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待到這種神奇的液體滑入喉嚨,我頓時覺得身心舒暢起來,。要說這“皇家”的用度器物,,還真是非同一般——唯一的遺憾,就是那個華貴的杯子也未免顯得太小器了些,,總覺得喝起茶來不夠痛快,。
“那……你見到皇帝了嗎?”我問道,。
“見到了……也就那次見到皇上之后,,發(fā)現(xiàn)他對咱的態(tài)度有了極大轉(zhuǎn)變?!彼^續(xù)起自己的回憶,。
……
仲慧喬懷著忐忑的心情,,第一次走進了皇帝此時的居所。
皇帝的房間——按說該稱為“殿”——比起其他地方來這地方自然是大了許多,,屋內(nèi)陳設(shè)也極盡奢華,;但在她看來,這品味甚至還比不上這皇朝的那位以“農(nóng)家樂”審美風(fēng)格被后世吐槽的皇帝,。真不知道這些人哪來的審美自信……
吐槽歸吐槽,,但此刻她不知如何面對面前這位至尊陛下。幸好皇帝陛下至始至終都很識趣地負手背向而立,,眼光似乎在盯著正中一個諾大的“壽”字出神,。不過皇帝一直這么一言不發(fā)站著也不是回事兒,搞得進來的眾人只得一直跪著,。她開始有點后悔自己沒事找事了……
良久,,那位尊敬的陛下終于開口了:“罷了,阿瑾你且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眾人退出以后,她靜靜地跪著,,聽候“發(fā)落”,。
“你叫何名字?”皇帝轉(zhuǎn)身一開口居然是這句話,。
對了,,因為皇帝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
“回皇上,,臣妾是‘阿瑾’,。”她平靜地回答道,。
“坐吧,。”皇帝也沒多問說道,。
按說皇上“賜座”,,應(yīng)該受寵若驚才是??伤杏X自己怎么坐怎么別扭,。她偷睛瞄了皇帝一下,發(fā)現(xiàn)他的臉雖然依然蒼白,,但臉色卻微微有些紅,。
“你從他世而來,不知后人對咱有何評說,?”皇帝居然拋出了一個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問題來,。
“那個……尚不算太壞,。”她很白癡地回答道,。
皇帝似乎一愣,,然后苦笑道:“還好罷,總算不是商紂王之流,?!?p> 可惜最后下場不怎么地啊……她心里說道,可沒敢說出口,。
“不知朕可有幾年陽壽,?”他問道。
這個她是知道的,。在那個年代,,即便一般的中學(xué)生,也知道,。
果然封建帝王,,都關(guān)心自己的壽命啊,!她想,。——不過這肯定是不能說的,,可眼下要怎么回答才好呢……
“皇上,,天機不可泄露?!彼龥Q定還是用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忽悠過去,,反正這是封建時代么不是。
“是??!”皇帝神情無奈,“王陽明之說,,這些天琢磨著咱算是有點懂了。就不知道能有多少時間給咱去試,?!?p> 啊,原來是這個啊……她沒想到自己無意中的一個找書的舉動,,居然會對這位皇帝產(chǎn)生影響,。
“臣妾……臣妾想斗膽問皇上如何能找到此書?”她盡可能恭敬地把那本《傳習(xí)錄》捧起,。
“這個,,你且猜猜,?”皇帝難得露出笑容。
這個怎么猜得到??!她心里說。不過好像不好逆了皇帝的興致吧……
“臣妾以為……應(yīng)是西安此地有高人吧……”她試探著說,。
“不錯,!你真聰明!”皇帝高興起來,,不過轉(zhuǎn)瞬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神色又黯淡下來,,說道“阿瑾的腦筋可沒你那么好,阿珍……”
她的頭又痛起來了,,真沒想到就這么句話都能引起皇帝對珍妃的懷念,,都不知道是說這位是個多情種子好,還是說珍妃的死對他的打擊確實足夠大……
皇帝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擠出點笑容又說道:“你應(yīng)該還記得剛來那幾天,,咱們?nèi)タ催^唐明皇跟楊貴妃的湯池子么?”
“臣妾記得……”她嘴上說道,,可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p> “你還記得有個老……老者給咱們領(lǐng)的路么,?”皇帝道,。
“記得……難道是……?”她不由得驚呼一聲,。
“不錯,,”皇帝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yīng),“是那個老者獻來的,,說是家傳的書,。”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
“不過說也奇怪,咱問他需要些什么賞賜,,他居然不要,,還說懇求我用好這本書。這人也真怪,?!被实圩匝宰哉Z道。
她明白了,。
她原來還以為心學(xué)在滿清的中華已經(jīng)基本斷絕,,但沒想到,,心學(xué)還在,只不過藏在民間而已,。從皇帝轉(zhuǎn)述那位老人的話來看,,中華的心學(xué)門派這兩百多年里應(yīng)該是在蟄伏,等待著重新發(fā)出光芒的一天吧,!
“皇上得此一書,,日后行事應(yīng)也大有裨益?!彼f道,。
“你們那時的人說話都這樣的么?”皇帝問道,。
哈,?她蒙了一下,這古代人(對,,在她看來,,清代以前都算古代人)說話不都這樣文縐縐的么?
“沒……我們不這樣說話的……”她傻愣愣地回答道,。
“那就是了,,阿瑾……我還是叫你阿瑾吧……,以后你該怎么說話就怎么說,,不用刻意,。”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是這樣的嘛,?
……
總算從皇帝的房間里出來,她感覺自己今天的大腦真是快宕機了,。沒成想跟那位皇上說這么幾句話,,還要這么費腦子??磥硪院缶晚樦实鄣囊馑?,按照自己平時(現(xiàn)代)說話的方式去說好了……
等等!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剛才皇帝跟她說話的時候,,居然用“咱”來自稱,,他之前不是一直說“朕”的么?,?
鐘樓番薯
陸王心學(xué)在清代確實式微,,但未至于完全斷絕,。代表人物有明末清初的黃宗羲,,還有雍正乾隆時期的李紱,。不過李紱也已經(jīng)算是清代心學(xué)的最后高點。此后心學(xué)在日本得到推崇,,而在中華,,其時統(tǒng)治階級更推崇朱熹,知道心學(xué)的人因而就鳳毛麟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