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落盡,,玉簪凋零,。深秋之后,未經(jīng)幾轉(zhuǎn),,便有一場鵝毛雪紛揚而落,,將世間萬物掩蓋了,;梅樹枝頭也生出了花苞。
一身雪白裙裳的少女探手從高處拉下一枝白梅,,見細枝上的花苞還幼小,,頭部望不出分瓣,僅尾處見得微紅,,便松手任它彈回去,,拋下了折幾枝送給玉嬈插瓶的想法。
晨雪宮中多梅花,,待到冬日萬千梅花綻放,,便是宮中景色最漂亮的時候了。
眼下,,也快要到她的生辰了,。
韓湘雪生在初冬的一月二十三;那時韓毓影剛剛繼位不久,,各地從秋日起卻已久受旱災(zāi),。接連幾個月幾乎不見雨水,到了冬日也遲遲沒有降下雪來,;只一片干燥寒冷,。
韶月國的農(nóng)戶紛紛叫苦,韓毓影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雨水不足,不僅對農(nóng)戶來說是災(zāi)難,,更是明年干旱,、饑荒的災(zāi)禍前兆。
恰在此時,,他最得力的臣子程岑遠也被一起貪污大案牽連進了獄,。煩心事滾滾而來,正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前朝大皇子的殘黨舊部又趁機在民間掀起流言,,說上天禁雨是因為新皇嗜殺成性、品格敗壞,,謠傳他為奪位弒兄,,并逼迫先皇退位,。
然而,其實這件事大有隱情,,卻是皇家隱秘,,不能公之于眾。韓毓影苦于無法解釋,;在萬千民眾和一些臣子的強烈要求下祭天求雨,,也沒有效果。
韓毓影那時焦頭爛額,,每日只有回到月華宮看望懷著身孕的倪月華時,,同她說說話、共同期望一下尚未降生的孩子,,才稍感輕松一點,。
而韓湘雪降生的那一天,恰逢冬日初雪,。
大雪紛紛揚揚,,帶著萬千人的希望降落在寒冷干燥的土地上。
久旱逢甘霖,,自是讓人欣喜,。從朝上匆忙趕回來的韓毓影愁眉初展,笑著將剛剛降生的小女兒抱到窗前,,帶她看窗外的紛紛落雪,。
下雪了,這真是一件好事,。然而還有好事跟在后面,。同一天,,瑯鐺入獄的程大人終于沉冤昭雪,,得以證明自己一身清白。
兩件事疊在一起,,韓毓影便為她起封號昭雪,,封她為昭雪公主,稱福女降世,。這件事聽起來當然要比當下流傳的“當今圣上心狠手辣,、大逆不道”之類的傳聞新奇,傳說起來安心,,而且福瑞吉祥,。
一時間,如沸流言消弭了許多,。
當時還有通曉人意的近臣建議要給剛剛降生的韓湘雪修神女祠,,以徹底蓋過這件事,,但韓毓影拒絕了。
他還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平平常常地長大,,而非背負上不必要的虛名,,受到旁人特殊的注視。
然而,,韓湘雪身懷靈根這件事,,還是讓他和倪月華措手不及。
……
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站在樹下的韓湘雪便看到桂葉捧了一件雪青斗篷出來,,要替她披上。她忙往后躲了一步,,拒絕道:“不用,。我不冷?!?p> 已經(jīng)穿上繡花短襖的桂葉望了眼韓湘雪略顯單薄的衣著,,無奈地嘆了口氣。
“公主,,祈玉宮那邊,,祈玉公主都已經(jīng)穿上厚襖,把隆冬的裘衣翻出來了,;您還穿得這么單薄,,當心受了寒,要病的,?!?p> “無妨?!眱H著一身藍白素錦祆裙的韓湘雪擺了擺手,,背對她道。她抬頭望著蒼白空茫的天幕,,空中有紛亂的雪花吹下,。
這么冷的天,梅花應(yīng)該很快就開了吧,。
梅花開了,,她的生辰也要到了。
半個月后,。
正是一月二十三日,,卯時六刻。
多天來的積雪已在院中堆了厚厚一層,行路上已被宮女們用柳條扎的掃帚掃凈,,唯有花圃中還是平整完好的一塊塊雪地,;而其中扎根著的一棵棵遒勁梅樹也已盡數(shù)盛開。
如蠟般潤紅的梅花星星點點飄落在雪地上,,累積下一片片薄紅,;滿園艷麗而不失莊重的大紅色,與雪光相映,,正是灼灼其華,。一旁也有幾棵素凈的白梅,花似白絹般綴于烏枝之上,,似要與飛雪比潔,,飄落時如一枚枚花形的雪片。
微淡日光之下,,微風揚起的塵亮雪塵中,,一樹樹梅花紅妝素裹,分外妖嬈,。
殿中,,韓湘雪坐在妝臺前,正任侍女給自己上妝,。她掠過鏡中那張精心妝飾過的美麗面容,,目光投向一旁支起的窗外;那里一枝潔白無瑕的纖細梅花宛轉(zhuǎn)而來,,含羞嬌態(tài),,似要探入窗中。
“好了,?!?p> 替她勻著唇脂的丹枝后退一步,松了口氣,,額上已滲出了細細的汗,。她握著那只細毫的手有些發(fā)僵,急忙退開給其他幾人讓地方,。
桂葉從旁邊拿了一物,,站在她身后,,小心地將那環(huán)型物件戴在她脖頸,。她移開手,韓湘雪瞄了一眼鏡中,,看到那原來是一只紫金瓔珞項圈,。
這項圈鑲嵌著珍貴的紫色寶石,雕刻繁復(fù)花紋,極為精致華麗,。項圈前緣垂著一排長短不一的紫金穗子,,細密地垂下來,搖動時熠熠生輝,。
她記得這個項圈,,是韶月公主正裝中的一樣信物。
韶月國以紫色為尊,。從古至今,,上到帝王的朝服龍袍,下到宗廟中的各色桌巾,、墊子,,都以紫色為主,公主的正裝及配飾自然也是如此,。
然而,,由于歷史太悠久,韶月古國的禮制又太過繁瑣,,韶月國的禮服隨一代代穿衣風潮的變化改動了不少,。
然而,即使現(xiàn)在她父皇這一朝的服制偏于簡單莊重,,這一身正裝依然沒有簡單到哪里去,。
韓湘雪仔細想想,這身衣服好像也就小時候祭天或是有別國來使的時候穿過一兩回,。每一次,,她都感到有些動彈不得。
淺紫色的撒花素綢褶裙,,外罩一件及膝的紫色纏裾外衣,,最后披一條楊紅色織染百花的綾羅披帛,繁復(fù)而華麗,。
如果只是繁瑣些,,倒也沒什么。只是古時韶月的審美認為女子應(yīng)當溫柔婉約,、行止有度,,又認為女子應(yīng)以纖細俊秀、風姿綽約為美,;因此,,這身禮服極約束體態(tài)。
據(jù)一本關(guān)于禮制的書講,,著這身裙衣,,行走時應(yīng)當身姿挺拓,但又不能失之婉約。只因這件外衣攏在膝上,,限制了步伐,,無法大步行走;外衣上部又有些寬松,,稍稍攏著肩膀,,再交領(lǐng)在身前,若手臂動作大便易滑脫,。加之手臂上還要挽著那道絲滑的紗羅,,穿著真是萬分麻煩。
然而,,她今天卻拿出了十分的耐心,。
今日是她的及笄禮。女兒家的成人禮,,一生一次,,每一個女孩子都對此十分看重。因此,,韓湘雪便懷著這稍微有些微妙的心情,,任手下的幾名宮女擺布。
七巧已將她的一頭長發(fā)細致綰起,。她拜師離宮的七年多,,幾乎沒怎么動過這頭長發(fā),只是有時略微修剪發(fā)尾,;只因著遵循韶月的習俗,,信奉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損毀,,如要剪發(fā)也只能請母親,、長輩,或先沐浴凈手,,才能剪下一些,。
如今她一頭如同絹絲潑墨的長發(fā)幾近及膝,倒是歪打正著,,更合了一條公主妝扮的儀制,。
慕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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