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歡喜道人眼中淚水涔涔而下,，混合著他臉上的鮮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衣服上，當真是血淚斑斑,，馬天澤看了,，心里也有些惻然。

　　唉,，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看來這可恨之人，也頗有可憐之處吶,。

　　他們夫妻雖是妖族,，但一向與世無爭，潛心修煉,，又何來遭此橫禍,？看來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命運使然罷了,。

　　馬天澤甩甩頭，暫且不去想那些造化之事,，出口問道：“自從那事兒之后,，你便性情大變？”

　　“不錯,?！睔g喜道人重重點頭，惡狠狠地說道：“我恨,，我好恨,！我恨那三個賤女人，她們騙了我,，讓我失去了阿歡,，因此我恨女人，也恨你們?nèi)俗??！?p>　　“雖然直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那三個賤人是何人門下,，但是不要緊,，我殺上人族一百人、一千人,、一萬人,，再禍害一千名、一萬名女子，總能有人跟她們有關(guān)系了吧,？哈哈……”

　　“就算還是沒有關(guān)系,，我也無所謂，至少我替阿歡報仇了,?！?p>　　得，這歡喜道人看來已經(jīng)瘋了,。馬天澤心里也多少有些不舒服,，盡管也覺得他們夫妻結(jié)局很悲涼，但他口口聲聲恨人族,，殺人族,，那即便再同情他，畢竟自己還身為人族,，肯定不舒服,。

　　“你殺了那許多人族，還禍禍了那么多女子,，你可曾想過,，那些人里面或許也有別人的細仔，也有別人的阿歡呢,？”馬天澤皺眉發(fā)問,。

　　“這……”歡喜道人歪頭想了一會兒，“這我還真沒想過,?！?p>　　馬天澤冷笑一聲，“雖說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才有果,，但你如今造成的惡果，早已遠遠超出你當年所因,，這又怎么說？”

　　“他媽的,，什么怎么說,？你若是覺得我造孽太多，盡可取我性命,，但要教訓我,，卻還不能?！睔g喜道人傲然開口,。

　　身為異類，又是縱橫江湖數(shù)百年,，便是此刻身受重傷,，也改不了他桀驁的性情,。

　　馬天澤忽然笑了，“我不是好為人師的人,，因此也談不上教訓,。其實這個世上，真正能聽進別人教訓的人,，還真沒幾個,。那些所謂能聽進去的，不是迫于現(xiàn)實,，被金錢所收買,，就是實力不濟，被勢力所壓制,?！?p>　　“唔，這話倒幾分道理,?！睔g喜道人點點頭，隨即直言相告：“行啦,，我的事情,，說的也差不多了，你若能取走我命,，盡管來取,，若取不走，咱們同歸于盡便了,?！?p>　　“哈哈，爽快,，拿酒來……”馬天澤大喝一聲,，早有家丁把酒奉上，他拍開泥封,，隨手倒上兩碗,，眼看酒滿將溢，但卻一滴未灑,。

　　單這一手,，在場之人便無一人做到。

　　馬天澤端起酒碗,，“來,，歡喜老道，咱們干上一碗。我不敬你功夫,，更不敬你人品,，但我卻敬你的長情，敬你心心念念不忘阿歡,。這一碗,，也敬我未曾謀面的阿歡，她是個好女人,?！?p>　　“什么？我……”歡喜道人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時有些怔住了,。

　　他活到現(xiàn)在，除卻當初開心的那幾年,，此后一直生活在仇恨中,。每天除了修煉，就是閉關(guān),。閉關(guān)出來,，便是殺人淫女，之后再度閉關(guān)修煉,。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更從來沒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如今咋聞此言,，一時情難自己,，竟有些哽咽，不知說啥好了,。

　　他雙手探出,，哆嗦著端起酒碗，仿佛用上了所有殘余之力,，顫抖著說出倆字：“謝謝……”

　　“謝啥,，喝過了酒，咱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男兒漢大丈夫，死也罷,，活也罷,，總歸轟轟烈烈一場就是了。”馬天澤言罷,，一仰脖,，咕嘟咕嘟幾口喝干，抬手一抹嘴角,，“痛快,。”

　　“好,，小兄弟豪情若斯,，老哥哥當效仿之?！睔g喜道人大嘴一張,，咕的一下，一口便吞下了整碗酒,。

　　兩人一照碗底,，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起來。

　　旁觀諸人見狀,，心里都明白的很,，這哈哈大笑過后，恐怕便會立時動手,。眾人不著痕跡,，緩緩向后退去。

　　便在此時,，沙萬里忽然越眾而前,，一臉誠懇開口：“歡喜前輩，在下沙萬里,，此次奉天道盟上清傳承人,、崖松真人之命，前來這一帶公干,。如今在下有個想法,，不知當說不當說?！?p>　　歡喜道人斜眼一撇,，心下微有不屑，你也算天道盟的人,？剛才和那熊羆交手之時,，怎地也沒見你小子站出來？這會兒出來,，還不知有何厥詞,。

　　罷,，且先聽他說些什么，當下冷哼一聲,，“什么當說不當說的,？當說的就說，不當說的就滾回去,?！?p>　　“呃……”沙萬里鬧了個沒臉，但他很快便調(diào)整過來,，正色說道：“我們天道盟,，旨在拯救天下蒼生，敝上崖松真人,，原出自天魔宗,，一貫秉持上清宗有教無類之義，更兼求賢若渴,，禮賢下士,。”

　　“你想讓我加入天道盟,？”所謂人老精,，鬼老靈，歡喜道人立時便猜出了他的意思,。

　　“不錯,，前輩若肯加入天道盟，我當向馬少俠求肯,，請他不再為難前輩,。同時，還能提供療傷圣藥,，令前輩盡快恢復(fù)傷勢,，無須費那二十年之功?！?p>　　看著沙萬里自信滿滿,，馬天澤眼珠子差點當啷出來。

　　不是,，這貨都哪來的自信,？還他向我求肯，他大概還不知道,，在我眼里,，他連個吊毛都不如吧？

　　別說他了,，就算天道盟又怎樣,？最多也不過是猶如吊毛而已……

　　“不是,，我說天道盟還真生冷不忌吶，歡喜道人這樣大名鼎鼎的人物,，你們也要招攬？”

　　馬天澤所謂的大名鼎鼎,，眾人如何不知他所指,？登時都呵呵的笑了起來。

　　沙萬里卻面不改色,，侃侃而談：“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歡喜前輩今后痛改前非,，為天下蒼生出力,，天道盟自能容得。馬少俠,，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別張口閉口就天下蒼生什么的，你們干什么事兒之前,，問過天下蒼生是怎么想的嗎,？就你們盤算的那點兒小心思，大伙兒誰不知道哇,，還偏偏說的這么高大上,，糊弄鬼呢？”

　　一言不合,，馬天澤張口就噴上了,。

　　噴完還尤覺不足，續(xù)道：“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照你這說法，一個人甭管干多少壞事兒,，只要臨死之前說不干了,，就能馬上成佛？要真這樣,，大伙兒也別修煉了,，沒事兒去殺個人玩，到臨死的時候,，自己咋呼兩聲放下屠刀就得了,。”

　　“哈哈,，還真是這么個理兒,?！币宦犨@渾厚還帶點憨憨的笑聲，自非大壯不可,，他撓撓腦袋,，“原來我也聽過這兩句話，也沒弄明白到底是啥意思,，馬兄弟,，你給說說唄?！?p>　　“呃……”馬天澤想了想,，“我琢磨著，這句話的意思應(yīng)該指的不是手中的刀,，而是惡念,、惡意或惡行。說的是讓人有了不好的想法時,，或是正想干壞事兒的時候,，忽然良心發(fā)現(xiàn)也好，天良未泯也好,，總之只要能及時懸崖勒馬,，就是好事兒，就能積累功德,?！?p>　　“積累功德？那又怎么樣,？”大壯不明所以,。

　　其實具體怎樣，馬天澤也不甚知之,，但這會兒正在怒斥沙萬里那個二逼,，自己可不能說不知道哇。

　　得了,，裝裝逼吧,。

　　思之，他站起身來,，踱上兩步,，隨即雙手負立，面上無悲無喜,，淡然開口：“很簡單,，功德積累的足夠多了，便能成仙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