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閃著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首先仔細(xì)打量了蘇君墨一會,,然后陰笑著走了過來,,喃喃說道:“好一個如花似玉的美雛兒,雖是斷了一條玉腿,,但,正好咱們天造一對,地設(shè)一雙,,誰也不用嫌棄誰啦?!?p> 蘇君墨微啟星眸,,偷眼望去,只見那人約莫有三十左右,,生得劍眉星目,,虎背蛇腰,模樣極為英俊,,只是左袖空蕩,,僅有一條右臂,肩后斜插一柄較一般劍身更長的奇形長劍,,目光如炬,,攝人心魂,顯見是個身負(fù)絕學(xué)之人,。
她不敢大意,,暗暗提氣蓄勢而待。
那人一面得意地前喃喃自語,,一面俯身,,伸出獨(dú)臂,駢指如戟,,遙遙向她左胸‘將臺“穴點(diǎn)落,!
蘇君墨猛地擰身側(cè)滾,呼地一掌,,火辣辣地直劈了過去……
那人似不防有此變故,,微微一怔,,但應(yīng)變卻十分快捷,倉促間松開五指,,化指為掌,,橫肘一封,‘砰’地一聲,,向后踉蹌退了四五步,。
蘇君墨趁機(jī)挺身彈起,拔出長劍,,狂風(fēng)驟雨般攻出六劍,,沉聲罵道:“瞎了狗眼的臭賊,當(dāng)你姑奶奶是好欺負(fù)的嗎,?”
那人雖在措手不及之下,,并不慌忙,一只獨(dú)臂揮舞掄動,,掌打指戳,,化解開六招快攻。
突然,,他暴退數(shù)尺,,“嗆”地一聲,也撤出肩后那柄奇形長劍,,斜指著蘇君墨道:“丫頭,,杜大爺看中你,是你前世修來的福份,,你再怎么會使詐,,今夜也難逃杜大爺?shù)氖终菩模慰喽ㄒ獎拥秳觿Φ?,自取其辱呢,!?p> 蘇君墨聽他出言輕薄,氣得粉面緋紅,,不再答話,,嬌叱一聲,揮劍直刺,。
那人手中長劍,,足有四尺以上,無鋒無刃,,形如鈍鞭,,乍看并無驚人之處,但兩柄劍甫一接觸,‘啪’地一聲輕響,,劍身上特別長的一截,,竟突然爆裂開來,,一蓬詭異的青煙,,頓時將蘇君墨全身籠罩在煙霧中。
蘇君墨方要閃退,,忽聞濃香撲鼻,,口里那粒“清涼丹”竟然失去效力,,眼中金星連閃,,才叫了一聲:“無缺表哥……”便很快昏倒在地上。
那人“嘿嘿”陰笑幾聲,,插回長劍,,飛快地抱起蘇君墨,得意忘形地奔出了林子……
寧無缺正在林邊徘徊,,這時忽然聽得驚呼,,匆忙穿林而入,恰好瞥見那人抱著蘇君墨返身逃跑,,他立即沉聲大喝,,飛步便追趕。
兩人一先一后奔出林子,,相距約有五六丈,,寧無缺猛吸一口真氣,展開“落鳳頭陀“獨(dú)門傳授的神行縮地法,,人如輕煙,,尾隨緊追,但前面那人卻也越奔越快,,轉(zhuǎn)眼追了十里多,,相距距離仍然保持在五六丈左右。
寧無缺不覺駭然,,暗想落鳳頭陀的輕功號稱武林一絕,,那人抱著蘇君墨,自己竟仍然追他不上,,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寧無缺這一怒之下,越發(fā)沒命地狂追下去,。
漸漸天色已明,,寧無缺只顧追趕,也不知追了多少路,更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推想總該在百里以外,,那人始終在他前面五六丈。
他由怒而驚,,由驚而疑,,情緒卻逐漸冷靜下來,這時,,才恍然看出那人所用的輕功身法,,竟和他所施展出的“神行縮地法”十分相似。
他腦海中忽然想起一個人來,,正待出聲呼叫,,驀然聞蹄聲震耳,迎面大路上,,如飛奔來一群快馬,,約有二三十騎之多。
寧無缺一見那馬上之人,,心頭頓時一沉,,暗道:糟了!
偏偏在這時候,,會碰上洗心殿的高手……于是,,他連忙加速追了上去。
原來,,那群快馬為首一個白發(fā)老人,,正是洗心殿右護(hù)法葉策雄,在他后面清一色全是僧人,,其中有少林掌門覺景方丈,,峨嵋掌門琴音師太,以及兩派中參與君山大會數(shù)十名高手,,此時個個神情木然,,默默無語地緊跟在葉策雄的身后。
那人抱著蘇君墨只顧向前飛奔,,轉(zhuǎn)眼已和葉策雄對面相遇,,葉策雄一眼瞥見,駭然大驚,,猛勒馬韁,,厲喝道:“截住他!趕緊截住他,!”
少林,、峨嵋兩派弟子如奉綸音,一齊勒馬落鞍,登時列成一道人墻,,擋住了那人去路,。
葉策雄翻身落馬,戟指叱道:“大膽東西,,竟敢劫持本殿殿主,,你是不是活得嫌膩歪了?”
那人揚(yáng)揚(yáng)劍眉,,冷冷道:“老匹夫,,你在跟誰說話?這雛兒是本大爺手中之物,,哪來你的什么狗屁殿主!”
葉策雄大怒,,吼道:“琴音師太,,立即出手,限你十招之內(nèi),,斃了這狂妄小賊,。”
峨嵋掌門琴音師太雙掌一錯,,欺身直上,,一句話不發(fā),揮掌便向那人劈去,,掌起處怒風(fēng)如濤,,呼嘯飛卷,聲勢威猛絕倫,。
那人僅有一條手臂,,偏又抱著蘇君墨,不得已晃身疾退,,寧無缺卻適時迎了上來,,雙掌一翻,替他硬接了琴音師太一掌,。
兩股掌力一觸,,各自倒挫一步,寧無缺壓制住內(nèi)腑掀騰的血?dú)?,面向那人大聲問道:“你可是姓杜嗎,??p> 那人怒目一瞪,道:“姓杜又怎樣,?”
寧無缺才張嘴,,琴音師太又大喝一聲,揮掌撲到,迫不得已只好沉樁振臂,,一招”怒海沉鯨’,,‘砰’地一聲,踉蹌兩步,,胸中血?dú)夥v,,險些就要奪喉而出。
他幾掌封退琴音師太后,,連調(diào)息也來不及,,急聲又問道:“請問——你,你是杜絕——嗎,?”
那人忽然渾身一震,,沉聲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寧無缺一陣欣喜,,雙掌連環(huán)劈出,,把琴音師太迫得退下,然后回過頭,,含淚道:“杜師兄,,果然是你——我真是太笨了,竟沒看出你的神行縮地身法……”
那人眼中精光激射,,喝道:“你是誰,?”
“我……”寧無缺才說了個“我”字,沒想到琴音師太第三次揮掌又氣勢洶洶到來,,一時來不及封拒,,左肩上硬生生地挨了一掌,下面的話也無法順利出口,,已經(jīng)悶哼一聲,,蹬蹬蹬連退四五步,“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那人怒目一瞪,,忽然放下蘇君墨,獨(dú)臂橫掃直劈,,呼呼一連劈出三掌,,才算把琴音師太硬擋了回去。
寧無缺含淚換了一口真氣,,臉上綻出一絲笑容,,道:“師兄,你不認(rèn)識我,,我叫寧無缺……”
杜絕一面揮掌迎敵,,一面喝道:“寧無缺,,打架要緊,話留著等一會再說吧,!”
寧無缺想不到那人就是落鳳頭陀當(dāng)年唯一傳人杜絕,,心中陡記起落鳳頭陀舍卻一身功力救自己活命之德,豪念大熾,,竟連內(nèi)腑傷勢也忘得一干二凈,,掄掌上前,擋住了葉策雄的攻勢,!
寧無缺乘隙大叫道,;“杜師兄!小弟有許多話要說,,等咱們打完架再詳談,!”
葉策雄冷哼一聲,一面揮掌,,一面叫道:“覺景方丈,,速救殿主,其余弟子立即出手,,斃這兩個小賊!”
少林掌門覺景方丈一直似木頭人般不言不動,,聽了這話,,才有反應(yīng),果然大吼一聲,,搶奔上來,,其余少林峨嵋兩派弟子,也都紛紛出手,,圍攻杜絕和寧無缺二人,。
寧無缺拼力迎戰(zhàn),幾乎全部勁力都使了出來,,他自得落鳳頭陀慨助一甲子功力,,武功突飛猛進(jìn),實(shí)際已不在七大門派掌門人之下,,無奈此時內(nèi)腑既已負(fù)傷,,對方又人多勢眾,少林峨嵋兩派弟子,,全和陳琨一般,,但聽葉策雄號令,神志早不能自主,。
而寧無缺出手顧慮太多,,是以,,根本就無法遏阻對方層層不休的猛攻,迫得寸步后退,,眼睜睜看著覺景方丈將蘇君墨搶走,,竟不能護(hù)衛(wèi)阻攔。
驀地,,那邊傳來一聲悶哼……
寧無缺揚(yáng)目望去,,見杜絕臉色慘白,身子搖搖欲倒,,嘴角血漬斑斑,,業(yè)已傷得不輕。
他僅有獨(dú)臂,,被琴音師太及十余名峨嵋高手圍住,,情勢岌岌可危。
寧無缺心里一急,,猛覺丹田之下,,有一股灼人熱力向上疾升,瞬息間,,神情一振,,仰天發(fā)出一聲厲嘯……
這一聲長嘯,乃他心中急悶之氣所注,,其聲震耳,,可裂金石,四周少林峨嵋兩派僧眾遽聞之下,,個個神色一怔,,攻勢頓時松弛了不少。
皆因?qū)師o缺以得自北奇落鳳頭陀公孫問的一甲子修為內(nèi)家功力,,以意馭氣,,以氣化聲,何異佛門“獅子吼”,,那些僧眾心志正沉悶迷惘,,突然被嘯音震蕩,人人腦際,,似乎都閃現(xiàn)了一點(diǎn)靈光,。
靈光雖然只是那么短暫地一現(xiàn)而滅,但僅這一瞬即逝的剎那,,已給予寧無缺無限生機(jī)……
嘯音甫落,,寧無缺探自一揚(yáng),“?!比灰宦?,長劍出鞘,。
他此時早已渾忘了自己,膽力有如神功,,光華閃現(xiàn),,劍氣彌空暴漲,寒芒嗖嗖,,四周僧眾當(dāng)者披靡,,紛紛倒退。
寧無缺沖開重圍,,奔到杜絕身邊,,恰好杜絕眩然將倒,寧無缺急忙伸手將他扶住,,沉聲在他耳邊喝道:“杜師兄,!振作些!”
杜絕一驚,,睜開兩眼,,向他凄然一笑,喃喃道:“你……你……你真的是……是我?guī)煹???p> 寧無缺劍光霍霍,,迫退了兩名峨嵋僧人,急忙又道:“杜師兄,,快些撤劍,,跟我來……”
杜絕點(diǎn)點(diǎn)頭,但卻頹廢地道:“我……我只怕不成了……”
寧無缺疾探左臂,,替他拔出肩后長劍,硬塞在他手中,,然后沉掌在他背心“靈臺”穴上拍了一掌,,喝道:“師兄,沖??!”
話音剛落,只見長劍翻飛,,勢如滾滾大河,,片刻,已蕩開人群,,撞出了重圍,。
杜絕驀地一震,神志又清醒了不少,,忙也揮劍隨后,,兩人拼力直透圍困,,各人身上都傷痕累累,落荒而逃,。
葉策雄目睹寧無缺只劍沖出重圍,,神勇無匹,數(shù)十名武林高手,,竟無人攔阻得住,,一面暗贊,一面喃喃說道:“好個不怕死的小伙子,,此人不除,,將來必是洗心殿勁敵大患……”
但,他卻沒有喝令追趕,,只護(hù)衛(wèi)著蘇君墨上馬,,帶著兩派高手,揚(yáng)鞭馳去,。
杜絕奔了一陣,,未見有人追來,真氣一泄內(nèi)腑立時又刺痛難耐,,停步之后,,再也支撐不住,晃了兩晃,,便跌倒地上昏了過去,。
寧無缺更是勁力枯竭,幾乎虛脫,,兩腿一軟,,也在杜絕對面跌坐下來。
但他自己未及調(diào)息,,先替杜絕閉住心脈兩處要穴,,不使游血反攻心腑,然后又喂了他幾粒療傷藥丸,,方才放心閉目運(yùn)功調(diào)息,。
過了頓飯之久,寧無缺真氣略順一些,,睜開眼來,,見杜絕猶自昏迷未醒,置身之處,,卻在一條小溪岸旁,。
他不顧內(nèi)腑傷勢,掙扎著站起來,,到溪邊掬了一捧清水,,喂給杜絕服下,,自己才俯伏溪邊暢飲一番,再以溪水洗頭,,使神志冷靜清醒,,順便洗滌干凈傷口血污。
經(jīng)過冷水洗浸,,他覺得精神好了很多,,但杜絕卻一直未曾清醒過,呼吸沉緩地躺在地上,,氣若游絲,,足見傷勢甚重。
寧無缺只得強(qiáng)自振作,,提一口真氣,,舉掌搭在他背心穴門上,默運(yùn)神功,,為他助力療傷,。
又過了頓飯工夫,杜絕才臉色轉(zhuǎn)趨紅潤,,緩緩睜開眼來,。
寧無缺大傷未愈,又妄運(yùn)真力,,此時胸中灼痛,,正值虛弱之際,可是,,當(dāng)他看見杜絕已經(jīng)清醒過來,,心中竟大感舒暢,含笑問道:杜師兄,,覺得好一些嗎,?“
杜絕翻身坐起來,眼珠骨碌碌地四轉(zhuǎn),,反問道:“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寧無缺道:“大約已近午時,,你昏迷了很久,,我擔(dān)心你在重傷之后,不能運(yùn)氣護(hù)住心腑,,曾替你封住神封,、步郎二處穴道,防止游血反竄,,現(xiàn)在你試試看,,可能提氣沖開閉穴嗎,?”
杜絕默一運(yùn)氣,心腑仍隱隱作痛,,忙又散去功力,,嘆道:“一時未防,竟吃了那些賊禿們的大虧,,這份仇恨,,終將報復(fù)!”
寧無缺道:“師兄不可記恨少林峨嵋僧人,,他們都是中了洗心殿迷神之毒,,心神不能自主,唯以洗心殿馬首是瞻,,情實(shí)堪憫,。”于是,,把君山之會經(jīng)過,,大略述了一遍。
杜絕冷哼一聲,,道:“這么說,,全是你跟他們有仇,連累我也受到重傷,?”
寧無缺忙道:“不,,他們因?yàn)殄e把瓔珞表妹當(dāng)作殿主,才會攔路截在……”
“瓔珞表妹,?你是說那妞兒,?”
“是的,如今她被洗心殿劫去,,不知將會遭受什么命運(yùn)呢,?”
杜絕嘿嘿笑道:“難怪你緊緊追我不肯放松,原來她是你的表妹,!”
寧無缺苦笑道:“師兄不認(rèn)識她,,所以方才……”
杜絕話題一變,搶著又問道:“我記得離開北天山以后,,從未聽說師父再收第二個弟子,,你是什么時候投在他門下的?”
寧無缺便將自己中毒瀕死,,落鳳頭陀公孫問攜之求醫(yī),,為圖化解劇毒,慨贈一甲子功力的經(jīng)過,詳詳細(xì)細(xì)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