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
日照當(dāng)頭,猶如炙烤,。
清晨的那份舒爽在此時驟然一變,,讓人的內(nèi)心有些躁動。
因為躁動的天氣,,因為躁動的人群,,當(dāng)然還有令人躁動的離奇事件。
江都府南街,、張員外府上,。
此刻,張員外院府門口的街道上早已是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人數(shù)之多絲毫不輸那晚晴樓門外的擁擠喧鬧,即便路邊叫賣的小販也停下了吆喝,趕上前來東張西望,、湊一湊熱鬧,。
好奇,本就是人的一種本能,,但有的時候,,這種好奇卻是致命的。
張府之外,,佇立著多名虎背熊腰,、怒目而視的官差衙役,腰間佩刀隱隱露出寒芒,,讓得前排企圖窺伺張府內(nèi)院的百姓望而卻步,。
不過,即使是這樣,,仍然有些老百姓按耐不住,,伸長了脖子希望能看到些蛛絲馬跡。
稍許,,街道上人數(shù)又多了幾分,,議論聲、唏噓聲,、驚叫聲,、惋惜聲,聲聲入耳,,在場眾人無不七嘴八舌,、交頭接耳,說得都是自己聽來的所謂秘聞,。
“聽說張員外的家里出了大事,!”一位體態(tài)微胖的大媽神秘兮兮地說道。
“是呀,,一大清早,,這里就圍滿了官差,看來事情不小啊,?!绷硪晃粙D人附和道。
“莫不是那張員外犯了什么大罪吧,?”又一位民婦湊上臉來,。
“喲……可不是嘛,我今早還看到大名鼎鼎的黃捕頭也來了,?!币晃话〉膵D人朗聲疾呼道,。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了半餉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皆是一些妄加揣測的胡亂猜忌,,誰也沒有說出張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們只知道有官差的地方,,便必定有案子,,而像張員外府上囤積了這么多的官差衙役,怕是出了不得了的血案,,這也使得眾人的心中更加渴求真相,,想要一探究竟。
但是,,看著大門口橫眉冷面,、五大三粗的衙役,這些平頭老百姓縱使再好奇,,卻也不得不打消三分心底的沖動,。
老百姓就是老百姓,保住自己那份一文不值的小命方才是最重要的,。
特別還是面對這些蠻不講理的官差,。
話說這張員外在江都府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算不上富可敵國的大賈,,卻也是富甲一方的鄉(xiāng)紳,,因此他的府邸擴建地倒也十分講究,有山有水有花園,,一眼竟望不著邊際,。
但,正是這般鳥語花香之地,,此刻卻是空空如也,,寂靜的讓人覺得可怕,僅僅留有一些忙碌的官差穿梭其間,,整個張府顯得毫無生機,不說仆人,,甚至連一條狗都沒有,。
報案的人是一位名叫李四的中年人,原是張員外府上的馬夫,。
據(jù)他所錄口供可知,,前些日子張員外不知發(fā)了什么神經(jīng),突然將家里所有的家仆一一遣散回了老家,,也不說明什么理由,,大家雖然疑惑,,但好在張員外出手闊綽,給了大家不少的安家費,,這些家仆最后倒也走的干脆,。
而這個李四亦是被遣散的家仆之一,怎奈他是一位嗜賭成性的賭鬼,,往往當(dāng)月剛發(fā)的工錢幾天便揮霍一空,,技癢難耐、囊中羞澀之余便動起歹念,,經(jīng)常在夜深人靜之時潛伏在張員外的府上順些值錢的東西去當(dāng)鋪,,賒些賭錢,然后再去賭坊一展技藝,,而離開張府后,,回了老家沒多久,李四的那些安家費便被其花得一干二凈,,無奈饑腸轆轆,、三餐不繼之余,又打起了張員外的主意,,于是他連夜趕回了張府,。
本來李四想要乘著夜黑風(fēng)高悄然潛入其中,如法炮制以前的手法,,來個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這一次李四還真就見到了鬼,差點被嚇得沒了魂魄,。
那晚的張府雖然已過戌時三刻,,可府內(nèi)走廊竟沒有一絲燈火,這讓李四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又一時說不上來到底是哪里不對勁,。
不過李四心中的貪念終究還是掩蓋住了內(nèi)心的恐懼,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糊口,再鋌而走險的事情,,李四依然不懼,。
除了眼前。
因為他看到偌大的主庭院內(nèi)竟然豎立著四口桐木棺材,。
棺材里躺著四具血淋淋的尸體,,最可怖的是,這四具尸體的面容猶如被抽筋扒皮的牲畜一般,,沒有一絲表皮,,表情永遠(yuǎn)定格在了臨死前那般痛苦的掙扎,!
李四甚至還能聽到這四具尸體痛苦呻吟的聲音。
原本渾身是膽的李四被嚇得昏死當(dāng)場,,第二天醒來之后,,李四跌跌撞撞的跑向府衙報案,據(jù)說現(xiàn)在李四都有些神智不清,。
而此時此刻,,五位看似經(jīng)驗豐富的中年捕快正圍著那四口桐木棺材,里里外外的尋找著線索,。
原本棺材里的尸體被幾塊白布淺淺的蓋著,,依稀能夠看到死者的猙獰面容,即使在這大白天,,也不禁讓人感到一絲涼意,。
眾多忙碌的官差之中,佇立著一位捕頭裝束的虬髯青年,,此人目光銳利,,行路如風(fēng),正是江都府內(nèi)新晉的神捕,,從梁國六扇門隱退,,如今在吳國赫赫有名的大捕快——黃雀。
而黃雀的身旁,,站著一位手持紙扇,,面帶三分淺笑的青年,正是這世上最愛管閑事的江湖人——薛宇,。
看著面前手忙腳亂的部下,,黃雀眉頭緊鎖,來回踱步,。
這已經(jīng)是這個月第四起命案了,,殺人的手法無疑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被殺之人死狀極慘,,皆是血肉模糊,,然后被裝入事先準(zhǔn)備好的棺材里。
最令人發(fā)指的便是死者皆被毀容,,因此死者身份如何確認(rèn)也是讓江都府衙上下忙成了一鍋粥,。
無法確認(rèn)死者,便無法找出兇手的殺人動機,,進(jìn)而也無法捉拿真兇。
這樣的連鎖反應(yīng)讓得江都府尹頗為焦灼,。
江都府乃是吳國天子腳下,,竟然會出現(xiàn)如此窮兇極惡的命案,,刑部已經(jīng)勒令府衙一月之內(nèi)必須破案,并提供一切助力,,而今四起慘案竟沒有不脛而走,,鬧得滿城風(fēng)雨,也是刑部介入的結(jié)果,,消息源全面封鎖,,但紙終究包不住火,據(jù)說江都府的一些王公大臣們已在密切關(guān)注此事,,就連一些位高權(quán)重的王爺也時不時詢問案情的進(jìn)展,。
這讓江都府尹頓時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在這滿天神佛遍布的江都府,,他這個小人物算是此刻最為悲劇的衰人,,他不得不將全部的籌碼都壓在了黃雀身上,而黃雀也是他當(dāng)下唯一的選擇,。
江都府衙上下所有的希望都聚集在這位曾經(jīng)梁國六扇門的神捕,。
黃雀一時壓力巨大,不過幸好上天垂憐,,讓他又遇到了薛宇,。
來回踱步在院落之間,黃雀眉頭緊鎖,,這一月來,,他已被這令人發(fā)指的案件弄的是焦頭爛額,最讓人束手無策的是,,除了顯而易見的相同作案手法以外,,兇手究竟使用的何種作案工具到現(xiàn)在也沒有絲毫頭緒。
“所以這已經(jīng)是第四起案件了?”薛宇剛剛看過仵作收斂尸體的過程,,對于兇手的殘忍手法算是深刻領(lǐng)教了,。
“我現(xiàn)在只希望這是最后一起?!秉S雀倒算是說出一句真心話,,這種手段瘋狂的兇手如果任憑他為非作歹下去,引來的局面將會民心動蕩,,這是朝堂絕不允許發(fā)生的事情,,但眼下在江都府衙一眾毫無頭緒的前提下,黃雀唯有期盼這位兇手良心發(fā)現(xiàn),,早日投案自首,,但是黃雀知道這絕對是癡心妄想。
“有沒有找到線索,?!毖τ顔柕?。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秉S雀苦笑道,。
“一條線索都沒有?”薛宇有些難以置信,按照往日黃雀在梁國六扇門的效率,,這絕對是一件反常的事情,。
“除了作案的手法,死者的死因,,被害時間,,其他的我們一無所知?!秉S雀一邊說著,,一邊感嘆著,在梁國六扇門的時候,,他以為魘面刺客會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狡猾,、最陰險的對手,卻沒想到在這小小的吳國,,他的這一印象被擊垮的如此粉碎,。
“有點意思……”
薛宇聽聞黃雀所言之后,來到那四口桐木棺材旁,,仔細(xì)的觀察數(shù)遍,,除了死者早已干涸的血跡,確實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之處,。
那五位經(jīng)驗豐富的中年捕快亦是滿臉愁云,,這可以算作他們此生遇到的最匪夷所思的案件,他們絕對沒有想過,,這世上居然會有如此可怕,、心思又如此縝密的罪犯,現(xiàn)場甚至連兇手的一絲毛發(fā)或是腳印都無處可尋,,這四位死者就好像自己剝了面皮,,然后躺在棺材里面一般。
“難道就真的只能指望老天爺收了這個殺人犯嘛?”黃雀一臉憤恨的看向那四位死者,,但尸體并不能告訴他殺人者是誰,。
眼見黃雀一臉苦惱,薛宇腦中靈光一閃,,他忽然走向那四位死者,,然后一一掀開白布,查看每一位死者的手指,最后一臉了然的向著黃雀說道:“老天爺從來都不怎么靠譜,,指望天收,,不如多指望自己吧?!?p> 聞言,黃雀再看薛宇位置,,一個疾步上前,,來到薛宇身后,他明白薛宇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當(dāng)即激動地問道:“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在場的官差,、捕快、仵作和衙役一聽黃雀所問,,立刻興奮不已,,紛紛圍觀而來,想要看看黃捕頭尋來的幫手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線索,。
“這個……”
薛宇問一旁的仵作借來一枚竹簽,,隨后薛宇從一位死者的指甲縫里剔出些污垢,用一片絲巾接住,,接著薛宇緩緩起身,,將手中的絲巾遞到了黃雀的手中。
“這是什么,?”黃雀接過絲巾,,發(fā)現(xiàn)了絲巾之上的污垢里附著一層淡紫色的粉末。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應(yīng)該是西域的七星海棠,!”薛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