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柳樂生直接走了進(jìn)去,,有些疑惑,,徐生猶豫了一下,,也是跟了進(jìn)去。
木門并沒有鎖上,,只是虛掩著,,不然他們也進(jìn)不來。
不同于主城,,這里的天字號房只是用以區(qū)分房號,,而不是代表一個等級。
徐生看了眼房內(nèi),,與自己房間差異不大,,被褥整齊的疊在床頭,像是沒動過,,因為住了兩個女子,,房間內(nèi)難免有股幽蘭的香氣。
“人不在,?!?p> 柳樂生在房間內(nèi)打轉(zhuǎn),看到什么都要瞧瞧,,但房內(nèi)除了幾件衣物外,,再沒有其他。
“這樣看來,,她們應(yīng)該是出了鎮(zhèn)子,。”
徐生眉頭皺起,,方才他們已經(jīng)在鎮(zhèn)上走了一圈,也沒有遇到對方,,眼下江雪兒和那蘭兒在這個時候離開,,很大可能是去了落云山脈,。
“管她呢,那里面的東西現(xiàn)在又沒人能拿到…嗚……”
柳樂生伸了個懶腰,,順帶還打了個哈欠,,一晚上沒睡,他有些困了,。
“不如先睡一覺吧,,這個狀態(tài)我可真做不了什么事情?!?p> “你說的對,。”
徐生揉了揉眼睛,,他可以說是一天一夜沒休息了,,原先一直是被事情托著,現(xiàn)在被柳樂生一帶發(fā),,立馬就有一股困意涌了上來,。
兩人走出門去,柳樂生在前,,徐生隨后,。
然而就在徐生將要關(guān)門時,卻是怔了一怔,,緊接著疑惑的低頭看向懷中,。
“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柳樂生湊過來,,以為他看到了些線索,,但徐生卻只是一頓后又迅速將門關(guān)上,這讓柳樂生頓時有種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徐生不語,,朝著蘇秦房間走去,因為他想起來對方原定計劃是今天要走的,,這樣的話肯定睡不成,。
然而蘇秦的回復(fù)卻讓他有些意外。
“我聽人說鎮(zhèn)上那老先生之前也替人治過類似的毛病,,我想再等一天,。”
蘇秦說這話時重重嘆了口氣,,徐生知道他為何,,按原本的計劃,此刻對方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青州主城,只等玄關(guān)一開便回到家中,,卻沒想到出了這等事情,。
但徐生也幫不上什么忙,再次確認(rèn)了蘇青青身體并無明顯異樣后,,忍著困意回到了自己房中,。
撲通。
進(jìn)房后,,甚至沒來得及將門鎖死,,徐生便倒在了床上。
不論是往返在落云山脈中心的十?dāng)?shù)里路,,還是與那自稱“南天門右將軍”的鐵甲騎士交戰(zhàn),,亦或是空中那支鐵騎以及胡長生留下的信,都對他從身體到心靈上起了極大的沖擊,,能堅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不容易,。
迷迷糊糊間,徐生將那支雕有鳳凰的玉簪從懷中拿出,,握在了手上,,就在離開天字四號房前,懷中玉簪似乎輕輕動了動,,但等徐生認(rèn)真感應(yīng)后,,卻沒察覺到什么異常。
更何況,,以徐生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要想深究也沒那精力了。
不多久,,房內(nèi)響起輕微的鼾聲,,徐生也沉沉睡去。
玉簪被他握在手上,,石匣放在床頭,。
約莫半個時辰以后,玉簪極快的閃爍了一下,,又很快熄滅,,幾乎是同時,在徐生額骨之前,,銀色的光輝一閃而過,,如果蘇秦見到這一幕,定能認(rèn)出,,這光與自己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樣,。
而在這兩種光輝閃耀之后,,在徐生腦后,又有一道綠光出來湊了熱鬧,。
三種光輝皆是一閃而逝,,熟睡中的徐生眉頭微微動了動,耳邊響起了些聲音,。
“咦,你擋住我干嘛,,我要回家,。”
這是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聽起來在八歲左右,,話語中似還帶著些焦急。
“家,?”
與之截然相反的蒼老嗓音開口,,“這個你不用急,眼前的事情可比你回家要重要的多,?!?p> 這場對話似乎發(fā)生在河邊,在兩人不說話的空當(dāng),,徐生聽到有流水潺潺而過,,又有微風(fēng)在耳邊輕輕吹拂。
“過不了幾天,,就是十五年一度的大選,,生哥兒,你去不去,?”
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若是細(xì)細(xì)聽去,便不難發(fā)現(xiàn)這聲音中帶著些儒雅的意味,。
“這個我得想想…”
接話的少年沉吟片刻,,突然道,“小如姐,,你說我去還是不去呢,?”
少年話里滿是征求的意味,顯然,,這個被稱作小如的女子在他心中地位并不一般,。
又是一陣沉默,就在徐生以為這場對話將就此落幕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又突兀的響起,。
“你想去的話,,就去唄?!?p> ……
“吾乃南天門右將軍,,擅闖皇后大道者,殺無赦,!”
到了最后,,一個渾身被幽藍(lán)火焰包裹的騎士迎面而來,黝黑的槍頭直沖面門,。
徐生在房間中起了身,,窗外一片漆黑,客棧內(nèi)寂靜無聲,,偶爾有那么一兩句莫名的夢囈,。
幾番對話過后,竟已是深夜,。
徐生又一次走到窗前,,想要如前幾日那般去看看窗外的景象,卻只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擋在前面窗前,,輕微的上下浮動,。
它像是一個橢圓的盤,又長了些觸須,。
徐生走到床頭,,握住石匣,警惕地看著緊閉的木窗,,那影子越來越近,,最后窗戶輕輕響了一下,細(xì)小的觸須刺破窗紙緩緩延伸,,最后纏住了每一個窗格,。
徐生只見到那些須子稍一用力,窗戶便在無聲中粉碎,。
一只巨大的眼球蕩了進(jìn)來,,除了異常巨大它與普通人眼并無差別,破開窗戶的須子也更加清晰的呈現(xiàn),,那是一道道極細(xì)的血絲,,它像是才被人挖出來不久,觸須上還有滴滴血漬,。
“這是什么,?!”
徐生毛骨悚然,,提著石匣就想退出門后,,但那眼球卻發(fā)出一陣綠光,,將他牢牢定在了原地。
它越來越近,,一股腐朽的氣息在房內(nèi)蔓延,,徐生對此除了睜大眼睛外,毫無辦法,。
最后,,它停了下來,在離徐生不過一步遠(yuǎn)的地方,。
徐生突然看到這只詭異的眼睛里有了些銀光,,他還以為又是類似那道詭異綠光似得東西,正心急時卻看到一滴液體從眼球上低落,。
它竟然在哭。
意外趕走了心中的恐懼,,徐生重新打量眼球,,不再畏懼以后,他竟從這眼睛上找到了些熟悉之感,。
沒有眼眶,,眼球的淚水兜不住,滴答滴答落在木制的地板,,又延著縫隙繼續(xù)滲透下去,。
“你是誰?”
徐生突然有種莫名的心疼,。
那眼球轉(zhuǎn)了轉(zhuǎn),,瞳孔中哀傷之色更濃,徐生目露掙扎,,還想說些什么,,卻忽然聽到一個聲音。
那聲音徘徊在模糊與清晰之間,,仿佛盡在眼前,,又像是隔著無盡時空。
她說,,
“重光,,又見到你了?!?p> “重光是誰,?你又是誰?”
徐生腦子里嗡嗡作響,,這兩個字像是一句咒語,,簡短,,卻又極其有效,像是一面巨大的鼓在他耳邊敲響,,又如同震天的雷鳴降至身前,。
眼球開始發(fā)紅,這是傷心到極致的表現(xiàn),,而暗中那聲音也沒有回復(fù),,眼球往后飄去,漸漸變小,。
“你停下,,你停下!”
徐生往前追了一步,,此刻那綠光的作用已經(jīng)消失,,他的軀體不再被限制,然而,,地上留下的淚水卻如同沼澤一般,,讓他寸步難行。
“你停下,,我說你停下?。?!”
徐生大呼,,他有種強(qiáng)烈的直覺,對方似是自己的至親之人,,然而,,眼球卻退去了,它逐漸消失,,最后不見蹤影,。
“重光,還能見到你,,真好,。”
最后,,那聲音也消失了,。
“重光…重光是誰,你又是誰,?”
徐生面現(xiàn)掙扎,,雙目緊閉,腦袋左右晃動,,嘴里碎碎念著,,額前汗珠直冒,。
突然,他感到整個世界都開始搖晃,,眼前的客?;位问幨帲巴獾脑铝烈苍跀[動,。
“徐生,,徐生?”
明明身邊沒有其他人,,卻有一個熟悉的聲音耳邊焦急呼喊,,臉頰上傳來一陣疼痛之感,像是有人在拍打,。
“徐生,,你他嗎怎么了?,!”
終于,,在又一個巴掌后,徐生猛地坐起,,身上一陣冰涼。
他出了一身汗,。
“你中邪了,?剛才大呼小叫的,怎么都叫不醒,?!?p> 柳樂生自身旁探出頭來,一臉的擔(dān)憂,,同時也在疑惑,。
方才徐生就如同魔癥了一般,鬧出極大的動靜,,可若不是黑書提醒自己,,他差點(diǎn)都察覺不到這間房里的異常。
徐生看了看身旁多久金發(fā)男子,,看了看干凈的木板地,,又抬頭看向房里唯一的木窗。
銀白的月光透過窗紙灑了進(jìn)來,,確實是深夜了,,只不過沒有那駭人的眼睛,也沒有被它弄碎的窗戶,。
木窗依舊完好,。
只是這夜里并不算多寂靜,,窗外不時有彩色的光閃耀,人聲鼎沸,,比白天還要熱鬧,。
“我剛才問了,每年六月十六,,是這鎮(zhèn)上的鬼節(jié),。”
柳樂生見他恢復(fù)了些,,便起身打開了窗戶,,窗外紅光漫天,不時有煙花帶著尖銳的嘯聲飛到空中,,隨后在更大的爆炸聲中化作一團(tuán)炫目的光,。
鑼鼓喧天,一條燈龍被人高高舉著從徐生窗前經(jīng)過,,上面寫著幾個大字,。
鬼門開,東皇降,。
徐生怔怔出神,,他沒聽過鬼門,卻對東皇這個詞不陌生,,在自己去落云山脈時,,那鐵甲騎士就曾這樣說過。
只不過他說的是東皇后,,但即使多了一個字,,也不難看出,這兩個詞語間的關(guān)系,。
“怎么,,要不要去看看,”
柳樂生拍了他一把,,“我看你反正也睡不著了,。”
徐生低下頭,,方才的畫面一幕幕從眼前經(jīng)過,,手中的簪子仍然被他緊緊握著,如果那是夢的話…
他將手捂到胸口,,那里空落落,,像是缺了一塊。
“如果那是夢,那這感覺是怎么回事,?”
“你說什么,?”
他聲音極低,即使是同在一個屋內(nèi)的柳樂生也沒能聽清楚,,還以為他有事情要交待,。
“沒什么?!?p> 徐生下了床,,穿好衣物,此時他又恢復(fù)成原先那模樣,,淡淡道,,“你不是要去看鬼節(jié)嗎,走吧,?!?p> “那走唄?!?p> 柳樂生見他恢復(fù)過來,,心里松了口氣,當(dāng)即轉(zhuǎn)身出了房門,,徐生跟在他身后,,默不作聲,在心里兀自回憶著,。
突然,,他以微弱的聲音又說了句話,這次聲音還要低,,前方的柳樂生連察覺都沒能做到。
唯有幽冷的晚風(fēng)聽到了這句悄悄話,。
這個失去了記憶的少年他說,,“我又是誰呢?”
重光是誰,,你又是誰,,我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