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壩碼頭
燒焦的倉庫,、燒成半炭狀的圓木,、從廢墟中掏出來的的焦黑米粒,青煙滾滾,,數(shù)里之內(nèi)都能聞到煙味,。
薛裕低著頭,,雙腿打顫,心理止不住的惶恐,,他知道,,這次是犯大錯了。
在他面前,,郭通臉色陰沉的似要滴水一般,,除了他之外,總碼頭的三百多號打家將所有碼頭工人圍住,,刀光赫赫,,沒一個人敢在這時捋虎須。
“查出來了,,一共九處糧倉被燒,,一千兩百包糧食,一包五十斤,,六萬斤春米沒了,,這還不算其它損失?!辟~房黃小心翼翼的道,。
“王師爺正在趕來的途中,他讓我給郭哥你帶話,,碼頭是你的,,這事你必須兜著?!?p> “還有陽司的人,,他們只給您留了一個時辰時間,畢竟……您這殺害衛(wèi)大人的嫌疑還沒過,?!?p> “跟城里的糧商,,還有外地的商人去談,就說,,給我郭通一個面子,,把這窟窿堵了,這次事情過去,,兩百里水路我保他暢通?!?p> 郭通的怒氣雖然在爆發(fā)邊緣,,但是多年隱忍養(yǎng)出的氣質(zhì),讓他知道,,這時候不能露出一點破綻,,黑暗里有太多的豺狼在盯著自己的位置。
一通安排后,,郭通冷若寒冰的目光在薛裕,、黃四角、陳老固身上掃來掃去,,哪怕是老資歷如陳老固,,兩條腿也在顫抖著。
漕幫是一個大型的半官方組織,,整條運河,,沿岸數(shù)十座大城池,只要是運糧的,,都可以歸于漕幫,,就是因為松散,相互間明爭暗斗,、互相算計是常有的事,,
但所有碼頭上都有一條底線,那就是運糧不能出問題,。
糧食一旦出事,,就是砸所有人飯碗,別說他們,,就是漕運總督也得被擼下來斬首,,開玩笑,敢讓皇帝老兒餓肚皮,,你想作死,?!
所以一旦某個碼頭糧食出事,,不管他什么背景,,什么來歷,,漕幫上下游所有舵爺會一起暴走,到那時候,,他這個揚州龍王怕是要被活活淹死在河里了,。
更別提,他現(xiàn)在還沒洗脫殺害衛(wèi)千總的懷疑,!
笑面狼毫不留情的,,一腳把薛裕踹翻在地,冷笑道:“讓你們來出頭,,結果呢,,明知道這里曾經(jīng)是紋面華的地盤,還讓他們燒了糧倉,!”
“狼爺,,我們真沒想到,紋面華居然悄悄在水壩上開了一座小門,,人我已經(jīng)派人追了,,”薛裕顫抖道。
“按洪門規(guī)矩,,你們逃不了刀刑,。”
話音一落,,三人同時面色蒼白,,所謂的刀刑,并不是一刀,,而是內(nèi)八堂,、外八堂一共十六刀,刀無謂輕重,,斬手斬腳隨意,,幾乎沒人能扛過去,就算扛過去,,一身功夫也廢了,。
賬房黃看著自家侄兒黃四角,嘴巴張了張,,沒敢開口,。
“郭哥,郭哥,,我爹當年可是為你擋過刀的,,您放我一條生路啊,”危急關頭,薛裕一把鼻涕一把淚,,精神崩潰了,。
郭通太陽穴上青筋抽了抽,一字一句道:“你太讓我失望了,?!?p> “管事五爺不在場,怎么處理,?”黑心蚊問,。
“他管教不利,該受同罰,,”笑面狼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斷指劉看了看左右,,忽然嘆了口氣,,道:“先不提他不在場,,他這個管事五爺管不管事,,你們心理真沒點數(shù)嘛?!?p> 李達是良嫂推薦的,,而碼頭卻是郭通的,錢,、人,、事全被架空,除非故意整他,,不然還能怎么丟鍋,。
別忘了,他的師傅,,可是能聯(lián)系上王師爺?shù)奈ㄒ灰粭l線,。
郭通深吸了口氣,“等他回來再說,!”
“龍頭,,李五爺回來了!”
……
李達看著碼頭上的一片焦黑混亂,,心中咂舌,,見內(nèi)八堂執(zhí)事、外八堂堂主來了大半,,趕緊三步做兩步,,驚叫道:“怎么回事,我才不在幾天,怎么就弄出這么大的幺蛾子,,黃四角,、薛裕,你們當初不是拍著胸脯保證,,這碼頭交給你們,,不會出一點問題的么!”
薛裕慘白著臉,,嘴唇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自己的碼頭,,你自己不管,?”黑心蚊陰沉的道,這薛裕死去的爹,,可是他們的老兄弟,,自然要為他開脫。
“我能知道什么,,我?guī)蛶讉€商人賣點散貨都被堵回去了,,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無奈??!”
周圍人表情古怪,慘到這個份上的碼頭舵爺,,估計也就眼前這一位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這鍋的甩的干干凈凈,。
“把你放到這里,,是讓你管事,不是讓你偷奸?;?,”郭通沉著臉道。
平時不讓我做事,,出了事又讓我負責,,大佬你這真心黑。
心里這般誹謗,,李達面上毫不猶豫的道:“郭哥說的都是對的,,幸好我亡羊補牢,抓了個人過來,?!?p> 他一招手,,朱矮子便從船上跳下來,手上抓了個渾身傷口的中年人,。
“何東樓,!”
“是他!”
“他和紋面華是結拜的兄弟,!”
所有人看向李達的眼神都不對了,,何東樓在揚州城里,是能排前十的拳師,,他是怎么抓到手的,?
郭通想到的更多,“是他燒的糧,!”
“恩,,就是他,而且燒糧的幕后黑手,,我們也知道是誰了,。”
刀頂著胸口,,何東樓就算嘴硬,,他的幾個同伙可沒多少硬骨頭,不僅是他,,幕后的指使者,,還有誰是紋面華的殘黨,,說了個七七八八,。
斷指劉聽后大松了口氣,用力拍了李達肩膀:“好小子,,這下衙門的壓力總算減去大半了,。”
查出了兇手,,至少知府大人就不會把火力全部傾瀉在他們的頭上,,再補上糧食,這事基本就能結了,。
不僅是他,,就算是再看李達不順眼的黑心蚊、笑面狼也知道,,這鍋不僅不能扣在他身上,,對方還是個補鍋的。
李達偷偷看向郭通,,卻見對方表情陰晴不定,,大概是在想,本以為是個靠大嫂上位的小白臉,沒想到卻是實力干將,。
“何東樓是怎么抓的,?”
“跟我一起去揚州的,有一個鹽幫的公子哥,,他手下有不少厲害打家,,對,就是不給賣鹽的那一位,,還有原來紋面華手下何三通,,經(jīng)我的勸說,在我們洪門的招牌以及我個人魅力下,,改邪歸正,,棄暗投明……”
李達又吹噓了自己一通自己的拳術進境,結果聽眾臉色越來越黑,,這才訕訕止住,,畢竟再怎么說,這只能算是將功補過,,不能算是立功,,更別提獎賞了。
郭通眼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道:“管事五爺李達,,玩忽職守,致使糧倉被燒,,好在將功補過,,抓出兇手,但功不抵過,,罰薪半年,,以觀后效?!?p> 球都麻袋,,郭老大,我啥都沒干,,你不能扣我工資啊,,難道真是多做多錯,不做不錯,?
李達面色大變,,剛想開口,卻被斷指劉用眼神止住,,
郭通掉頭就走,,頭也不回道:“何東樓我?guī)Щ厝?,既然是你碼頭出的事,那些逃走的紋身華殘黨,,就由你負責給我抓回來,。”
他頓了頓,,又道:“還有,,以后碼頭的事多上點心,這種事我不想發(fā)生第二次,!”
李達琢磨了下,,這話的意思,是正式交接這碼頭的實權,。
他這個管事五爺是不是總算有名有實了,?
……
抓人的事很順利,李達并沒有像一般的江湖大佬一樣,,生不入衙門,,死不沾官氣。
他發(fā)布的第一個命令,,報官,。
開玩笑,老子可是守法公民,。
揚州衙門一改過去的拖沓作風,,衙役、捕頭,、官兵,,來了一大堆,在他們的幫助下,,躲在紋面華一個隱藏據(jù)點的十幾個手下,,很快被搗了個干凈,,他們怕是也沒想到,,本來是最靠譜的何東樓,居然被人活抓了,。
緊接著,,李達開始指揮人手、修補倉庫,、挑選護衛(wèi),、深入基層、招商引資,,一通騷操作下來,,他發(fā)現(xiàn),,這做老大的,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嘛,。
難道自己是天生大佬命,?
李達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