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為了點撥我開竅,,可謂用心良苦?!卑凳抑懈哐艿难凵褚廊辉旗F繚繞,,叫人看不出真實的情緒,,但說話的語氣卻似誠懇,,“從前是我不懂事,,一心想要擁戴皇室,,卻不知將權(quán)杖交于他人手中,,自己可能落一個多么悲慘的下場……什么為江山社稷不計門戶私利,?所謂皇家,也不過是蕭姓的一門一戶,。庸主自己沒有治國的本事,,必要猜忌能臣,難道這就是兆民之福,?呵……大哥有心讓我來唱那白臉,,使我清名在外,,是我撿了便宜。從今往后,,我會收斂自己的脾氣,,做好自己該為高家做的事?!?p> “呵,,呵呵?!备吡x起身走到高衍面前,,冷冷地問,“這些道理,,你真的是今天才懂的么,?”
高衍搖頭一笑,自嘲道:“大哥莫要取笑,,都怪圣賢書害人。很多事需親身經(jīng)歷,,才能明白真正的是與非,。”
其實關(guān)于高衍有何心魔,,高義已經(jīng)得到了一些情報,,但他還是想聽高衍親口說出來:“我記得你一向清心寡欲,既然對朝堂失望,,又為何還來攪這渾水,?你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嗎?還是你覺得,,大哥一個人,,撐不住,?”
高衍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從眼中流露憂傷之意,再緩緩將視線下移,,落在腰間一個陳舊的香囊上,,用拇指磨了磨,幽幽道:“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我既然是個男人,又怎么會真的無欲無求,?呵……想要從別人手中搶人,,就必須先成為強者,。”
“哈哈哈哈,!——”高義大笑,,“我聽說了,她喜歡陸南生,。陸南生這次再退鮮卑,,我正愁不知如何賞他,就收到了他送往京城的奏折——”
高義從案上取下一個折子,,丟給了高衍,。
高衍掃了一眼,問:“他的意思是,,他想做兵部尚書,?大哥……準了?此人二十出頭,,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怎么會甘愿解下實在的兵權(quán),來朝中做個不痛不癢的兵部尚書,?這事恐怕有詐,!”
高義見高衍對陸南生這般警惕,愈加信了他那“為女人重回朝堂”的鬼話,,回道:“你有所不知,,他這次被鮮卑圍了半個月,險些喪命,。人是不禁嚇的,,就像當年的蕭子釗,也是在冀州受了箭傷后,,就無心用兵了,。你放心,我許他兵部尚書,,也不會虧待你,。”
高衍眼中落寞之色更顯,,回道:“我無功而有罪,,有什么理由加官進爵?”
高義笑說:“去年先皇駕崩,,因關(guān)東喪亂,,沒人愿意去邙山修陵。之前任命了兩個山陵使,,一個稱病辭官,,一個干脆半路消失,,這事就一直耽擱著。我讓你去修陵,,修成歸來,,自可加官?!?p> 高衍長揖高義,,道:“多謝大哥?!?p> 高義抓過他的手,,將他拉到矮幾前坐下,親親熱熱地說:“正事談完,,到你我兄弟喝酒的時候了,!”
兩人一直對飲到深更半夜,高衍才晃晃悠悠地出了魏興太守府,。他穿過寂靜的街道,,向一家客棧走去。
因要改走陸路了,,離容白天忙著買馬買車雇人,,還要將船上的貨物卸下再裝好,累到日落方休,。原本她也可在魏興太守府上白吃白住,但她實在不愿與高義兄弟同處一個屋檐下,,就執(zhí)意包了兩間客棧,,讓從揚州來的全部人馬都住了進去。
醉醺醺的高衍來到離容投宿的客棧中,,向其隨從問了她的客房所在,,然后就大搖大擺地上了樓。
離容開門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趕緊要將門關(guān)上,,但高衍一只手已入內(nèi),輕松地掰開門,,闖進了屋,。
不是說好不再亂來的么?離容的第一反應(yīng)是去床頭取匕首,,但人沒走到床前,,就被高衍從身后推了一把,跌在了床上,。
“求求你不要這樣,?!彪x容哭求道。她悔死了自己竟相信高衍,,悔死了此前還好意開解他,,悔死了那天在船上沒拼死把他捅成篩子。
誰知這時高衍竟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他渾身酒氣不假,,但眼中毫無醉意,嘴巴無聲地作出一個口型:“裝,?!?p> 高衍沒有碰她,只是站在原地用低啞的嗓音說:“你做的第一個香囊,,是送給我的……”
離容心想我他媽什么時候給你做過香囊,,不過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這是高衍自己編的詞。
接下來的話更加不堪入耳,。
“其實你也想要我,,是嗎?……不用擔心,,他不會知道的,。……你我朝夕相處十數(shù)載,,若不春風(fēng)一度,,豈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離容手里已摸到匕首,,但她不知該怎么做,。雖然高衍說的話很惡心,但他并沒有靠近她,。她可以說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這時,高衍又無聲地說了兩個字:“反,、抗,。”
離容會意,,握著匕首指向高衍,,大聲嚷道:“你這瘋子!你滾出去??!”
和船頭那次對峙不同,這回她的聲音不會被江風(fēng)吹散,,很快就驚到了隔壁的住戶,。
孟戎聽到她慘烈的呼喊聲,,也顧不上男女之別了,趕緊一個箭步闖入離容臥房,。
“高,、高公子?……”
孟戎沒想到逼得崔記室高盛呼救的歹人竟是高衍,。
高衍作出奸行未及得逞就被人攔阻了的憤懣狀,,拂袖離去。轉(zhuǎn)身之前,,他不動聲色地往離容床上丟了一個紙條,。
次日清晨,原本計劃再休整一天的離容,,因高衍留下的紙條而改變了主意,。她逐個去敲同行衛(wèi)兵的房門,命眾人即刻出發(fā),。
高衍的后半夜是在妓館度過的,,待他返回客棧時,已是人去樓空,。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魏興太守府,,迎面撞上高義,也無心問候,。
“怎么了,?”高義看他如此頹喪,問了一句,。
“沒,、沒什么……”高衍無可如何地一笑,回道,,“大哥……我,我什么時候赴山陵使之任,?”
高義答:“我已遣人送信到京城,,想來三五日后你就能收到圣旨?!?p> 果然,,高義政自己出,哪怕人不在皇城中也依然控制著蕭旸,。
什么都沒變,。
高衍沒有回話,好像在發(fā)呆,。高義喚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你,、你說什么?大哥,,我昨夜沒睡好……”高衍尷尬地笑了笑,。
“她人走了?”高義笑說,,“想追就追上去吧,,既然要演兄弟不和,你就沒必要老跟我呆一塊兒,?!?p> 高衍眼中的欣喜一閃而過,隨即又陷入愁悶中,。他看似煩惱地問:“大哥,,你平時是如何哄大嫂的?”
“呵,?!备吡x輕蔑一笑,回道,,“你大嫂是一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從來無需討好,討好了也沒用,。說到底,,不過是女人而已。待你有權(quán)有勢,,她們自然趨之若鶩,,何必費那心力?”
高義見高衍劍眉深鎖,,便知跟他沒有共同語言了,,揮手道:“得了,沒想到你還是個情種,。你閑著也是閑著,,追你的女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