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籽籽這么說,,陳奇有些錯愕地道:“男兒膝下有黃金,,男兒有淚不輕彈,,我跪也跪了,哭也哭了,,她都不愿意,,我還能說什么她愿意聽的?”
籽籽順口就問:“你跟她提過你爸的事情嗎,?”
陳奇一愣,,顯然沒料到籽籽會這么問,苦笑了一下,,又把眼睛望向了別處,,答道:“上小學的時候,被我爸打了,,跑去找我媽訴苦,。結果就是他們爭執(zhí)幾句之后,開始長時間的冷戰(zhàn),。我媽不跟我爸說話,,我那么怕他當然是躲他遠遠的。然后,,我爸就變得更暴躁,,當著我媽的面折磨我——也不是打,就是讓我保持一個固定的姿勢,,被他長時間的訓斥,,說到氣頭上,就會有一個巴掌或者一只拖鞋朝我飛過來……”說到這里,,陳奇咽了口口水,,那表情,就好像把天底下最苦的東西咽到肚子里去,。籽籽在想,,他用了“折磨”這個詞。
陳奇吐了口氣,,接著說道:“我慢慢長大了,知道如果我要體面地離開這個家,,就只有一條路——好好讀書,。我知道我媽也是這么想的,她希望我在大城市安個家,過上和她不一樣的生活,。我做到了,,可她卻沒等到……”說到這里,陳奇方才轉過臉來看著籽籽,,說:“上中學之后,,我從來沒提過這些事情,跟我媽都不提……跟芮芮提這些做什么,?”
籽籽被陳奇這么一看,,有些心虛地低下頭。畢竟,,她只是個剛考取高中的學生,;畢竟,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
“你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嗎,?”陳奇忽然問,。籽籽抬起頭看著他,只聽他說:“那天,,他大概是打麻將的時候手氣不好,,回家的路上不知怎的,和一個黑車司機吵起來,,結果,,一頭栽在了地上……”說到這里,陳奇聳聳肩,,說:“醫(yī)生說是腦溢血,。”
籽籽想起了什么,,便又問:“醫(yī)生不是說你有……”話說到這里,,似乎不妥,可最終籽籽還是決定把它說完:“躁郁癥嗎,?”看見陳奇的臉色,,籽籽有些后悔??珊蠡谝呀?jīng)來不及了,,話音剛落,陳奇就“噌”地一下站了起來,。籽籽本能地跟著躍起身,,跳到兩三米開外,站在那里看著陳奇臉上的表情由震驚慢慢變成了沮喪,。人與人之間有一點距離其實挺好,,老是抬頭仰視著陳奇,,會讓自己很有壓迫感——籽籽心想。
陳奇站在原地愣了會兒神,,復又坐了下去,,招呼籽籽道:“坐吧?!?p> 籽籽想了想,,走過去坐了下來。見陳奇一直愣愣地看著她,,便解釋道:“如果我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對不起了?!?p> 陳奇搖了搖頭,,說:“你知道芮芮跟我說了什么嗎?她說這半年以來,,跟我在一起實在是太痛苦了,。她感覺這痛苦來自我的內心,她根本不知道這是什么,,卻要和我一起承擔,,這對她不公平。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我們根本沒有未來……然后,,她說她要走了。我放開了她的手,。芮芮這么說讓我很吃驚,,我自認為是一個合格的丈夫。我努力賺錢養(yǎng)家,,我不喝酒不抽煙不打麻將,,我跟她一起分擔家務;有什么事情我都自己擔著,,戀愛一年結婚三年,,即使偶爾鬧點小別扭,我該讓的讓,,能忍的忍,,從不跟她吵架,更別說動手了,。而現(xiàn)在,,她卻說我對她不公平,我們沒有未來了……看著她走到門邊,,我徹底絕望了,,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要走就走吧,還能怎么樣呢,?這時候,芮芮卻又回身遞了張名片給我,,只說這是一個精神科專家的聯(lián)系方式,,看了我一眼,便準備去開門,??删褪擒擒强次业哪且粋€眼神,讓我心里的憤怒徹底爆發(fā)了……我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忍的也忍了,,你卻用眼神告訴我,我是個神經(jīng)??!你是我的妻子,我全心全意照顧的妻子,,卻認為我有神經(jīng)?。∥覜_過去一把抓住了芮芮,,對她大叫了一聲‘你的心讓狗吃了嗎,?’叫完我就愣住了,因為這是我爸訓斥我的時候最喜歡說的話之一,。這時候,,芮芮嚇得尖叫起來,她說‘放開我,,你這個瘋子’,。我抬起手就給了她一耳光。這是我第一次打人耳光,,可是那動作卻熟練得好像我天天都會這樣打別人耳光似的,。我倆面面相覷同時愣了一秒鐘,接著,,芮芮開始哭鬧起來,,嘴里說著從小到大從來沒人動過她一指頭之類的話。我去捂她的嘴,,她就咬我,,沒辦法,我只能掐住她的脖子,,想讓她不要出聲,,聽我解釋,。可是,,她仍然張著嘴叫喚,,直到我意識到她已經(jīng)沒有了聲音……”
望鄉(xiāng)臺上也沒有了聲音,籽籽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一件更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陳奇忽然捂住臉,,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