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永昌府的官道上,,一人一馬急切地向前行進著,不時向過路行人打聽一下,,似乎在尋找什么的樣子,。
正午,日頭正辣,,來來往往的商人過客都暫停趕路在茶攤上喝水乘涼,,一匹酒紅花色的大馬正跟主人鬧脾氣不肯往前走。
看那匹馬,,全身酒紅,,頭頂和脖子的鬃毛處為橙黃色,跟身上的毛色反差明顯,,陽光一照,,金子一樣晃眼。甩甩頭,,偶爾還能看見耳邊幾撮翻出來的黑色卷毛,,四肢健碩,好一匹血玉吼彩霞,。內(nèi)行的人已經(jīng)開始流口水了,,看馬上那個青年,一臉討好拍著馬脖子,,跟它耳語些什么,,但是似乎這馬脾氣上來了,任你好說歹說我就是不走,,刨刨地表示不滿,,你看人家都歇著憑什么我就得蹄子不停地跑著,我也渴,,也餓,。
青年似乎沒了辦法,暗道果真是官宦人家,,連馬都如此嬌氣,。
牽著它走到茶棚邊上,把韁繩遞給一個伙計,,走到一方桌子前面坐下,。
“小二,有酒嗎,?”青年也口渴難耐,,懶懶地斜在桌子旁問道。
“喲,,這位大爺,,我們這是茶水?dāng)?,這酒…”還沒說完,就見那人扔出一錠銀子,,索性閉上了眼睛,,“幫個忙吧,我的馬渴得要命都不肯理我了,?!?p> 伙計看著桌上的銀子兩眼放光,腦袋里想著:馬還喝酒,?行動卻已經(jīng)先過意識“行行行,,您等等,我去給您準(zhǔn)備”,。說著屁顛屁顛跑走了,。青年摸摸身上的酒葫蘆,放下包袱,,從里面掏出一個精致的小樽,,琉璃的瓶身翠玉的蓋,在這當(dāng)午的熱氣中催生出絲絲白霧,。倒了杯酒葫蘆里的香醇,,一飲而盡,。
“嘖嘖,,還是差了一點?!鼻嗄隄M足地砸著嘴唇,,抬手給不遠處的寶馬一敬,便端起小樽,,甘醇全部下肚,,馬兒噴噴響鼻,就你喝好酒,,我還渴著呢,。
這人是誰,當(dāng)然是程煜,。
半月以前,,化清被勞火鬼的毒氣熏了雙眼,到現(xiàn)在依舊目不能視物,,日日往外流著黃膿,,好不吃痛,遍訪了周遭的大夫行腳醫(yī)生,,都束手無策,,還是化清摸了摸自身攜帶的酒葫蘆,,嘆了口氣,只說了句,,世間能救此疾者,,恐怕只有鬼醫(yī)駝青一人。
這駝青與程煜也是老相識,,名叫公孫青,,本是一株山參,修煉成精,,又得因緣造化,,位列仙班,以行醫(yī)為趣,,治病救人為綱,,不好騰云駕霧,就愛做個腳力醫(yī)生,,懸壺濟世,。在一次瘟疫中就下了自己的妻子,養(yǎng)病療傷其間兩人暗生情愫,,便結(jié)為連理,,可惜后來因難產(chǎn)而去,夫妻二人陰陽兩隔,,此后駝青便云游采藥,,居無定所,繼續(xù)行醫(yī)救人,。
所以這幾年蹤跡全無,,想要找他也是大海撈針。此番來到永昌府,,也是希望能借著他女兒,,公孫念之口,問問線索,。路遠顛簸,,就留下黎開她們照顧著化清,自己啟程,。
程煜翻身上馬,,想著來之前特意去齊國侯府借了匹良駒,這血玉吼彩霞倒是名不虛傳,,日行千里,,就是脾氣太大,一路上,,沒少給程煜氣受,,偏偏還好個酒口,,但此時不是慪氣之時,只能嬉笑著,,拿了小二找來的幾口香醇,,拍拍馬脖子,安慰道:“等到了念兒那里,,你想喝多少都有,。”
永昌府閱草堂里,,一個十七八歲的異族少女摔下手中的籮筐,,驚動了懷里睡得香甜的小動物,嚇得它竄起來直蹦,,仔細一看,,原來是只松鼠,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叫貍鼠,,白絨絨一團,,縮在公孫念肩膀后面一邊看著自己的主人一邊醒盹兒。
“喲,,這小東西這么大了,。”程煜將它從肩膀上拿下來,,放懷里撫摸,。
少女繼續(xù)手里的工作,搗鼓著草藥,,一邊跟程煜嘮嗑:“不是我不幫你,,我也正在找我爹爹,?!睂⑹掷锏牟菟幏胚M竹筒里一部分,搖勻,。
“連你也不知道,,那露離老官兒豈不是沒救了?!背天洗诡^喪氣,,但目光緊緊地追著少女手里的竹筒。
“倒也不是,?!鄙倥粲兴迹粗天?,伸手招來在程煜身上蹭來蹭去的貍鼠,,按住它的腮幫子,,小貍鼠吃痛,往竹筒里吐了口類口水的東西,,程煜僵住,。
“你你你,你往酒里,,放,。什么?!?p> 少女瞥了一眼跳腳的程煜,,淡淡地道:“不然你以為露離釀的酒,差了點什么,?”說完,,眉眼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把手里的竹筒倒下一杯遞給他,,“試試看,?”
程煜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口感醇正,,甘香撲鼻,,直感此物只有天上有,自己喝道的是獨一份,。
少女看著程煜飄飄欲仙的樣子嗤笑:“不知道的一定以為我給你的是罌粟殼,。”
“難道不是,?”一口酒下肚,,滿足地舔舔嘴唇,拽來剛剛那只小貍鼠,,“猜猜,,你猜你主子讓不讓你跟我走?”
少女白眼他,,把手里的竹筒仍給他:“這個送你,,般若酒性寒,這么熱的天就你那破葫蘆還想藏好酒,?!?p> 程煜接過來,放在手里惦了惦,,好嘛,,這竹筒的皮,竟然是冰玉的芯,中間還有一層彩釉隔絕,,難怪可以在這個溫度的地方保持涼涼的口感,。
收了寶物,程煜湊過來:“好念兒,,到底有沒有辦法治好露離的眼疾,?”
公孫念聞言,并不做聲,,轉(zhuǎn)身從一旁的架子上,,一連拿下好幾本古籍,邊查邊寫,,程煜也不打擾,,在屋子里翻翻瞅瞅,好不新奇,。公孫念完全繼承了父親的愛好,,平時,就喜歡倒騰些醫(yī)理草藥,。
又順便瞄了一眼竹樓地板下面的圈(quan一聲)圈(juan四聲),,原本東南地域溫暖濕熱,為了使房屋不受潮氣和蟲蠅干擾,,屋子都是建在數(shù)根支柱之上,,地下往立柱范圍圈起來,養(yǎng)些牲口用的,。然而念兒不是,,底下用格子間隔出空間,每一個格子對應(yīng)一塊地板,,格子里一般也不放什么貴重物品,,而是毒蟲藥蠱,像什么比筷子長的蜈蚣,,貓眼大的毒蟻,,手臂粗的花蛇之類的還有一些看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蠱物,反正正常人一般看一眼就會覺得寒毛直豎,。
程煜蓋上竹板,,不由暗嘆:姑娘家家,繡花彈琴不好嗎,。也難怪他爹爹被稱為鬼醫(yī),不是他人像個鬼,,而是這些治病解毒的方子讓人不寒而栗,。大夫有很多種,比如用花花草草、針灸拔罐就能解決一些疑難雜癥,。
等到他回過神來,,公孫念已經(jīng)拿著收拾好的藥包,幾件換洗衣物,,若干隨身物品站在面前,,眨眨眼睛打量著自己,小貍鼠猜猜攀到她頭頂,,似乎笑瞇瞇地看著他,。
“我有方子了,但是缺幾味藥,,你要怎么謝我,。”公孫念笑得燦爛,。
程煜聽聞一直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下,樂得眼睛瞇了起來,,眉毛調(diào)皮地挑了挑,,有的男人就是,他越是壞得調(diào)皮,,你越覺得他英俊帥氣,,程煜或許就屬于這類。
“沒問題,,只要不是以身相許,,怎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