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明亮漸漸化為一抹斜陽,,湖中的水氣氤氳,,清風(fēng)拂面送來少女的芬芳,,迷醉了少年的心?;秀被厣?,元懌想起亭中案桌上放的早已準(zhǔn)備好的葡萄,便站起身來,,整理好皺褶的衣擺,,走到仙真面前,溫柔地說:“真兒,,彈了許久,,定是累了些,,過來吃些零食吧,我還準(zhǔn)備了上好的清茶,,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仙真說了許久,,早已口渴,,忽然聽得元懌提起,便忘了剛剛的羞澀,,一轉(zhuǎn)沉靜的性子,,露出了調(diào)皮的表情向前望去,見到桌上的吃食,,眼前一亮,,“是紫晶葡萄呢!真兒都很久很久沒有嘗到了,!”
說罷便輕輕推開琴桌,,來到面前摘下了一小串,,放進(jìn)嘴里,,瞇著眼睛,一副滿足的表情,,“嗯,,好吃!記得還在府里的時候啊,,儼哥哥常常給我?guī)Ш贸缘?,紫晶葡萄是我最喜愛的水果了。每次都是他看著我吃,,我卻是問他為何不吃,,他說怕酸,這葡萄清甜可口,,如何酸,,后來我才知道他是舍不得?!毕肫疣崈跋烧嫘牡啄行┧寄?,只是那靈性好動的性子,卻讓她轉(zhuǎn)念想到的有些惋惜,,“哎,,可惜現(xiàn)在寺規(guī)森嚴(yán),也不方便經(jīng)常出去了,,每次想起這酸酸甜甜的味道,,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還是阿懌好,讓我今日又得償所愿了,?!?p> 元懌見仙真總是提起這個鄭儼,心下想著是否是當(dāng)日兩位翩翩少年之一,,他如此疼惜仙真,,怕不是也喜歡這個嬌俏女子,心底不禁有幾分酸醋之意,,轉(zhuǎn)眼看見仙真那饞貓一樣的吃相,。忍俊不禁,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親自剝給她吃:“那真兒多吃些,,這瑤光寺是皇家寺院,我出入方便,,以后常帶來給你吃,。只是你這吃相,日后進(jìn)了王府,,怕是娘親要費些心思了,。”
仙真卻沒留意他的后半句,,只是聽他說要經(jīng)常帶與她吃食,,回首望望他笑了:“真的啊,如此就太好啦,!阿懌要記得常來哦,!寺里齋食太素淡了?!?p> 元懌黯然于仙真未聽得自己后面半句,,卻又僥幸于她的沒聽見,自己如何初次見面便出如此唐突佳人之語,,轉(zhuǎn)而道,,“恩,元懌言出必行,!真兒還有何喜愛之物,,下次我都帶過來……對了,為何你爹武始候要把你送到寺院里來呢,,得兒女承歡膝下,,盡享天倫不好嗎?”
仙真看看四周,附到元懌耳邊輕聲說道:“阿懌聽了可莫要聲張,,其實,,當(dāng)年爹爹是怕我被登入三年后選秀名單,疼我入宮辛苦孤獨,。他說我從小就性子耿直,,脾氣又倔,說話也不懂委婉變通,。若是進(jìn)了那深宮之中,,這莽撞的性子,萬事不能小心行事,,容易惹禍上身,,這才將我送到寺院帶發(fā)清修的。爹爹常書信于我道,,寺中雖然日子清苦,,卻也平安祥和,總比宮中風(fēng)云涌動要好的多,?!?p> 看到仙真近前,元懌忽覺幽香縈繞,,輕輕淺淺,,如絲如縷,沁人心脾,,禁不住側(cè)目,,看著真兒談吐中露出的靈動嬌俏的神情,,心中又似一動,,連忙輕咳了一聲,順手拿起茶盞,,輕抿一口,,定下心神,遂說道:“原來如此,,宮中卻是詭譎多變,,還是你爹爹最知你?!辈恢獮楹涡闹械故切┰S慶幸和疏朗,。
仙真一聽不滿意地嘟起嘴,“原來阿懌也是嫌棄真兒粗枝大葉,,不似大家閨秀,,如今卻是后悔不成?”說完她“呀”的一聲捂住了自己的嘴,其實她如何沒聽見那句“日后進(jìn)了王府,,怕是娘親要費些心思了”,,心思蕩漾卻也要顧著那點矜持,如今倒好,,心底的那點心思全然遮掩不住地脫口而出了,。
元懌見她原來聽見了自己的那句話,原來彼此是心意相通,,他欣喜萬分,,又見她那嘟起的櫻唇,比那紫晶葡萄還嬌艷欲滴,,強忍著欲親芳澤的心,,清清嗓子,故意道,,“只怕后悔也來不及了,,這心就跟這葡萄一樣,落入了你的嘴,,融入了你的五臟六腑,,如何逃得脫了?!?p> 仙真不覺羞紅了臉,,粉拳輕捶,“阿懌如此輕薄,,真兒,,真兒不依了,卻是不能再見了,?!?p> 元懌見她惱怒,以為她真的生氣了,,慌忙解釋道,,“如何不見,不見你,,我以后做什么,?若是真兒不喜歡我這么說話,今后再也不這樣,,只是不要真的不見了才好,。”
仙真見他著急的手足無措,,噗嗤笑出,,塞了顆葡萄入嘴,嘟囔道,“又不是真的,,看你急的,,還有半分王爺?shù)膬x態(tài)么?!?p> 元懌這才悟到是仙真故意惹他著急,,心下釋懷,“如此就好,,真兒,,你可嚇?biāo)牢伊恕,!?p> 風(fēng)吹云動,,薄霧散盡,思恩亭依舊安靜清幽,,比往日卻更多了一份脈脈柔情,,二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便過了兩個時辰,,真兒望望天空,,又望望元懌,依依不舍地說:“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寺了,,再晚些師太又該罰我抄寫經(jīng)文了,阿懌也早些回去吧,?!?p> 元懌雖依依不舍,卻也只好應(yīng)允,,背起雙琴,,送真兒漫步走下思恩亭。恰好,,遠(yuǎn)處湖邊走來一人,,一身武衣,,腰帶佩劍,,邊走邊望,真兒一見便大聲喊道:“儼哥哥,,我在這里呢,!”
鄭儼聽到轉(zhuǎn)過頭,看到仙真的身影,,眉前一松,,連忙疾步到近前:“真妹妹,原來你在這里啊,讓我好找,,今日侯爺府里沒事,,我便過來看看你,師太說你今日告了假,,像是來附近游玩,,我想你只是對湖邊熟悉些,就沿路找來了……”抬眼間竟看到一位翩翩公子跟在真兒身旁,,他的臉上立刻恢復(fù)了嚴(yán)肅冷清,,“這位是?”
仙真解下元懌身上的秋雨疏語塞到鄭儼懷中,,嘴快道:“儼哥哥,,正要跟你說呢,他是清河王元懌,,你還記得幾年前咱們湖上垂釣遇到一個彈琴的白衣公子嗎,,就是他啊,!”又轉(zhuǎn)過頭,,“阿懌,他就是我剛剛提到的儼哥哥,?!?p> 鄭儼聽聞仙真對他稱呼如此親密,臉上陰郁更濃,,向前一步拱手行禮:“給王爺請安,。”
元懌溫和答道:“快快免禮,,真兒,,既然有人護(hù)送,我也可以安心回府了,,若兩日后得閑,,我還在這里等你?!?p> 仙真爽快答道,,“好呀,真兒一定會來,!”說罷,,目送元懌翩翩走遠(yuǎn),便和鄭儼向寺院走去,,卻沒有看到,,身邊的鄭儼悄悄攥起了拳頭,。
回到寺中,仙真換回素衣,,雖然看上去顏色寡淡,,兩頰卻紅若桃李,雙眸波光流轉(zhuǎn),,和悅溫柔,,周身籠罩著一束從未有過的光澤,和從前判若兩人,。等在屋外的鄭儼從未見她如此,,卻不希望是自己心中猜測,只好問道:“真兒今日為何帶著琴去找那個清河王?”
仙真俏皮地笑著,,心思神往:“阿懌約我去和他彈琴,,我們一起彈了當(dāng)年那曲《洛神賦》,他的琴藝高超,,令人贊嘆,,不過真兒也不輸,回頭告訴靜思姐姐,,我可沒有屈了這把好琴,。”
鄭儼心中不快:“坊間傳言,,那清河王面有桃色,,風(fēng)流倜儻,閱人無數(shù),,真兒你一個清清女兒家,,切莫和他接觸太密,壞了名節(jié),,況且他是宮中人,,那樣的地方那里的人,還是離得遠(yuǎn)些為好,?!?p> 仙真聽了,轉(zhuǎn)頭看看鄭儼,,做了個鬼臉,,拍拍他的肩膀:“儼哥哥,你怎么和爹爹一樣多心,,真兒知道哥哥對我好,,不過他名聲在外,又和皇上是同胞手足,,總不能連這點名聲都不在意的,,況且,阿懌謙謙君子,,并非禮越之人,,哥哥切莫擔(dān)心?!?p> “那……兩日后,,真兒還要去湖邊嗎?”鄭儼問得提心吊膽,。
“那是當(dāng)然啦,!”仙真答得理所當(dāng)然?!拔叶家呀?jīng)答應(yīng)他了不是,?”
看著仙真期待的神情,鄭儼心中翻滾不適,,眼前的小女孩在不知不覺中慢慢長大了,,蛻變成了豆蔻少女,青梅竹馬的情誼,,卻似船入江心,,開始了搖擺和傾斜,她的眼中,,不知何時有了其他人的影子,,儼哥哥也不再唯一了。他忽然感到呼吸困難,,卻又無力控制這樣的發(fā)展,,雙手緊緊攥著拳,待轉(zhuǎn)念又一想,,不,,不會的,自己和仙真是父母之言,,從小便定下了,,仙真又對自己如此依賴,那清河王身邊女子無數(shù),,定不會瞧上他的真兒,,興許過陣子,便自然淡了,,真兒也會回到自己身邊的,。想到這里,攥緊的拳頭這才又放松了下來,。
仙真倒不知旁邊的儼哥哥如此心思糾結(jié),,她的眼前,,腦海中都是那琴瑟和鳴的場景,和他深切凝視的眼神,。每每想起,,心中便如江河激流,澎湃不能自以,。她出神地望著窗前的迎春花,,點點嫩黃,映著春日的彩霞,,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