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讓三邊總督,、陜西巡撫,、延綏巡撫站到了一起,?
何顧已經(jīng)推想過了這個問題,。他以旁觀者的角度,,重新審視了自己和對方的各種事件關(guān)系,。
眼前之事,,不外乎災(zāi)民和魏黨,,他從錦衣衛(wèi)副千戶張江那里搶來的密令也是如此,。但是災(zāi)民一事早就鬧得很嚴重了,,要查不必等到現(xiàn)在。所以,,大概率是調(diào)查魏忠賢為主,,災(zāi)民為輔。
去除所有的不可能,,就只剩下唯一的可能——這三個人之所以因為自己的到來而抱團取暖,,是因為他們是魏黨!至少和魏忠賢有牽連,。
而今天花輕凝的這句話,,更是讓何顧瞬間便聯(lián)想到了魏忠賢。大樹暗喻魏忠賢,,樹下之人則暗喻之前受魏忠賢庇護的眾人,。
自己,猜對了,!
但是花輕凝的問題何顧卻無法回答,,因為以他目前的信息資源還不足以使他可以推想出現(xiàn)在的朝中局勢。
沒有答案不等于沒辦法回答,何顧伸手拿起了筷子,,第一次對花輕凝露出了笑容:“姑娘,,你猜我現(xiàn)在想吃哪道菜?”
花輕凝看看自己帶來的六道精美小食,,又看看對方難以捉摸的笑容,,輕笑搖頭:“這怎么猜的中?!?p> 何顧道:“怎么猜不中,。”說著,,他把其中一個小碟推到了一旁,,“現(xiàn)在呢?”
花輕凝還是搖頭,。
何顧拿眼神看住了她,,把一個個小碟相繼推到了一旁,只在桌子中間留下了一個:“現(xiàn)在呢,?”
花輕凝雙眉微顰,,她覺得何顧必然是意有所指,可她卻猜不透這其中的含意到底是什么,。直到她的眼神慢慢移向了何顧的眼睛,,他的視線正斜斜看向一旁的五個小碟?;ㄝp凝心中忽然閃過一道靈犀,,雙眸頓時一亮:“公子是指,孤碟難以成席,?”
何顧曾經(jīng)在網(wǎng)上看到過一篇論文,,這論文講的是心理暗示學,作者通過數(shù)百個實例證明,,如果你通過一些模棱兩可的條件去暗示一個人,,超過80%的被暗示者通過這些本身并無實際意義的暗示條件,會做出自己所傾向的判斷,。
事實上,,有些算命的騙子,利用的就是這種心理暗示,。當年趙老師的賣拐是,,何顧亦如是——純靠忽悠。
現(xiàn)在,,花輕凝已經(jīng)暴露了她所傾向的答案,何顧立即順桿爬上:“若想一盡美食之興,豈有因一廢眾之理,?”
花輕凝微微點頭:“再問公子,,諸葛先生昔日六出祁山而無所得,以何回蜀交旨,?”
何顧的腦漿子都發(fā)燙了,,連日來這腦子就沒停過,眼下這位姑娘又云山霧罩的打起啞謎……這古代人為什么會有這種臭毛病呢,?有什么話咱直來直去不好么,?
何顧一時猜不透她什么意思,又不能一直這么干著,,為了化解尷尬只好又把筷子拿了起來:“姑娘,,哪道菜最好吃呢?”
不想花輕凝卻又是眼睛一亮,,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垂首道:“多謝公子賜教,,小女子卻還有第三問?!?p> 何顧一愣,,我賜教什么了?第二問這就過去了,?
花輕凝已經(jīng)繼續(xù)說了下去:“公子在城外行善之事實乃好生之德,,可饑民聚則易,散則難,。公子在此,,自一切無恙,可公子總有返京之時,,到那時,,驅(qū)則有傷公子之德,留又恐生事端,,如之奈何,?”
這句話何顧聽懂了,而且這也在他的計劃之內(nèi),,當即答道:“魚逐水草而居,,饑民隨食而去,待在下返京之時,,只需糧草柴釜若干,,饑民自隨炊煙而去?!?p> 這花輕凝其實是個有道義良心的人,,平日里善事也不曾少做,,只是城外饑民牽涉甚廣,她身為一個勾欄清倌自然不敢輕易涉足,。此時聽到何顧竟然還存著這個心思,,雖然是打著傳播萬歲愛民的旗號,卻也算是一樁善舉了,。因此花輕凝立刻起身站起,,深施一禮道:“公子能如此,小女子替萬千饑民在此謝過了,?!?p> 何顧也急忙起身還禮:“哪里哪里,姑娘過譽了,,這些都是在下的本分事,。”
花輕凝思忖片刻,,又道:“公子慷慨,,小女子亦不吝嗇,愿意相助米黍一車,?!?p> 這倒出乎了何顧的意料:“姑娘于饑民之恩,在下替他們在此謝過,?!?p> 花輕凝忽的嫣然一笑:“只是一個謝字么?”
何顧一愣,,心想還要我請你吃頓飯怎么地,?不錯,花輕凝心里想的就是這個意思……不過不是讓他請,。
花輕凝笑意盈盈,,一雙眸子里快要滴出水來般望著他:“小女子有意在花溪樓擺下薄宴一桌,不知公子可否愿意賞光,?”
在何顧看來,,這大概屬于現(xiàn)代人平時在電話里喜歡說“改天請你吃飯”一樣的客套話。因此隨口答應(yīng)道:“一定,,一定,。”
花輕凝收起笑意,,端正面容道:“既如此,,小女子今天的事情總算不辱使命?!睂﹂T外輕輕喚了一聲,,“把東西抬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開了,,四個健壯婆子抬著一個大酒缸走了進來,,也不知道那缸里到底裝的什么,一根三層的扁擔竟是快要壓斷了一般,。花輕凝指了指那酒缸:“公子一會兒可要仔細看看,,小女子就此別過了,。”
何顧跟著去送,,一路寒暄客套到了門口,。門外街上的人更多了,擠擠挨挨的,,頗有些機場接機粉絲的風采,,就差手里揮舞著熒光牌了。原本鬧哄哄的人群一見花輕凝出來,,頓時又安靜了下來,,只有一道道灼熱的目光掃射過來。
花輕凝一步邁出門口,,忽然提高了音量道:“何公子,,勿忘今晚之約,酉時一刻,,小女子在花溪樓恭候大駕,。”
何顧身體一僵,,急忙低聲解釋道:“在下雖有意赴約,,奈何我家大人……”
花輕凝掩嘴一笑,也壓低了聲音道:“公子,,欺奴家愚鈍么,?你就是你家的大人,莫要瞞我了,?!?p> 說罷,抖一抖雪白的裘氅,,徑直回到馬車之上,,擁擠的長街之上霎時間分開一條道路,隨著一陣風鈴鳴響,,那馬車款款遠去了,。
何顧回身把門關(guān)上,,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大意了!自己既然扮演的是小旗,,今天這種事情又怎么是一個下屬能做決定的……萬幸沒有引出一些節(jié)外生枝的事情來,,否則這才真是百密一疏功虧一簣。
何顧去晃了晃那酒缸,,好像足有五六百斤的樣子,,他自己是絕對搬不起來的。
喊雷四海等人下來,,一起把大酒缸抬到樓上,,揭開蓋子一看,里面是三只造型精美的箱子,。第一個箱子上面是幾位朝廷大員的名帖,,再下面卻是一份名單,名字,,官銜,,以及所犯罪名,羅列極為詳實,。何顧一時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拿起了最下面的一張紅皮帖子。
這才是何顧最關(guān)心的內(nèi)容——三邊總督史永安,,黃金一千五百兩,;陜西巡撫胡廷宴,黃金三千五百兩,;延綏巡撫岳和聲,,黃金一千兩;巡按莊謙,、袁鯨,,黃金共一千兩。
七千兩黃金,,這就是七萬兩銀子啊……何顧覺得有點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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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花輕凝已經(jīng)回到了花溪樓,幾位管家一直就在這里等著回信,。此時見花輕凝回來,,頓時一起迎了上來:“敢問姐姐,事情可曾辦妥了,?!?p> 花輕凝目不斜視的從他們身邊走過,淡淡道:“妥了,,待我修書一封,,你們帶回去回稟各位大人便是,。”
片刻之后,,幾位管家從花溪樓后門離開,,各自鉆進用來隱藏身份的轎子,一溜煙似的趕回總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