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波一年以前就不怎么上班,他在市里一條小街上,,租了一間門店,,開了個美發(fā)店,不剃頭,,專門給大姑娘小媳婦燙頭,,還外帶新娘化妝、盤發(fā),。
吳曉波人長得瘦瘦高高,,自身就帶著一股酸氣,挺“娘們兒”,,干這個倒是人盡其才,。
工廠效益不好,張年發(fā)的二分廠養(yǎng)不了這么多工人,,可他又狠不下心來,,把用不上的人轟回家,。像吳曉波這樣的,能自己謀一條生路,,不來上班就不上班,,他也就睜一眼閉一眼。
高秀菊只聽同事說市里有家美發(fā)店,,是江山機器廠一個工人開的,,頭發(fā)做的挺時髦,并不認(rèn)識吳曉波,??蓞菚圆ㄕJ(rèn)得高秀菊。凡是廠里有名的大美人,,他就沒有不認(rèn)識的,。
高秀菊跟著同事去他店里做頭,他就借機討好她,,不但不收錢,,還三天兩頭地給她換個剛剛流行的樣式,教她怎么化妝,。
一來二去,,兩個人就好上了。
其實,,高秀菊也就是整天在理化計量室里沒活干閑的,,有些空虛。
江山機器廠實行分廠制之后,,各單位獨立結(jié)算,,去理化計量室校驗量具就得各單位自己掏錢了。哪個生產(chǎn)單位還吃飽了撐的沒事干,,去校驗量具玩?。坎皇橇烤邔嵲跊]法用了,,也不花那個冤枉錢。其余如強度試驗,、金相化驗一類,,也是如此。理化計量室這幫官老爺們,,竟然想不到對外營業(yè),,坐吃山空等死。
現(xiàn)在看來,,這是相當(dāng)可笑的一件事情,??墒牵莻€時代,,這種可笑的事情就那么真實地發(fā)生著,。
不止理化計量室如此,其余技術(shù)處,,質(zhì)檢處,,全面質(zhì)量辦公室,研究所,,等等的一些總廠服務(wù)單位,,都是如此。
一個時代的變革,,竟然將思路依舊不改的江山機器廠所有的人員,,隔離在了那個舊時代,宛如建立了一道無形的時空屏障一般無法穿越,,也不知道是可笑,、可悲、可嘆,,還是可憐,?
高秀菊和吳曉波這事兒,很快就傳到高強耳朵里去了,。高強那熊脾氣,,對上和他一樣熊脾氣的閨女高秀菊,老高家可就熱鬧了,。
這高秀菊死隨她爹,,你越不讓我干的事我越干,你越不讓我和他好,,我偏和他好,。
張年發(fā)是高強的師弟呀,兩個人經(jīng)常晚上湊一塊兒喝點,??磶熜指|女水火不相容,就出了一個以毒攻毒的損招,,讓韓素云給高秀菊說劉萬程,。
原本的發(fā)展路線是,劉萬程在韓素云家里看見高秀菊,,饞的哈喇子都差點流下來,,從此想盡一切辦法追高秀菊。
再說劉萬程比起吳曉波,,那是真正的文雅,,談吐不俗,。高秀菊的心思,本來也不怎么在吳曉波身上,,就是為了和她爹較勁,。
有劉萬程比著,吳曉波明顯就感覺不對了,,高秀菊對他沒有以前熱情了,。
這時候,韓素云又出一損招,,自己親自去吳曉波店里做頭,,有意無意地,就把高秀菊和劉萬程談戀愛這事兒透露給吳曉波了,。
吳曉波去找高秀菊證實,,反倒被高秀菊臭罵一頓。
高秀菊在吳曉波心里,,那就是皇后,。他不敢惹高秀菊,就去找劉萬程,,打算教訓(xùn)一下這個大學(xué)生,。
劉萬程不會打架,可他是農(nóng)村出來的,,本身身體強壯,,在大學(xué)里三大球都是班級的主力。
吳曉波照著劉萬程臉上打了兩拳,,把劉萬程給打急了,,抬腳對著吳曉波胸口就是一下。吳曉波這高粱桿兒的身子哪里受得了,?直接吐血住院,,
這事兒就鬧大了。
吳曉波本來就名聲不好,,大家又都向著劉萬程,,特別是一、二倆分廠的一把手,,都罩著劉萬程,。吳曉波別說是先動的手,沒理,。就是有理,要不是吐血住院,,也被保衛(wèi)處當(dāng)勾引女青年的流氓給抓起來了,。
事后,,韓素云對著高秀菊添油加醋損吳曉波,怎么怎么丟人,,有影沒影兒的說一大堆,,高秀菊從此對吳曉波死心,和劉萬程好上了,。
九十年代是個千變?nèi)f化的神奇時代,,不光人多變,世界更是一天一個變化,。吳曉波憑著自己聰明,,從電視電影里學(xué)來的那些流行發(fā)式,很快就過時了,,店里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要不是惦記著高秀菊,他早就關(guān)了店門,,跑南方去學(xué)新技術(shù)去了,。
這下和劉萬程打一架,徹底把高秀菊打到劉萬程懷里了,。出院以后,,他從此徹底死心,去南方學(xué)習(xí)新的理發(fā)技術(shù),。幾年之后回來,,再開美發(fā)美容店,生意火爆,。
可是,,穿越回來的劉萬程,沒按著原定計劃走,,張年發(fā)的“以毒攻毒”之計,,就失敗了。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張年發(fā)托人通知吳曉波,,三天之內(nèi),必須上班,,不然,,就開除他。
他是想通過上班把吳曉波禁錮在廠里,,讓他沒時間去和高秀菊呆在一起,。至于下班以后,則要看高強的本事了,。只要他能把自己的寶貝閨女關(guān)住,,不讓她跑出來,,這倆人就永遠(yuǎn)沒有機會待在一起。然后,,再設(shè)法給高秀菊物色更好的對象,,繼續(xù)“以毒攻毒”。
這老一代人的想法,,和新一代人畢竟天差地遠(yuǎn),。高秀菊這一代人,年青的時候,,正面臨著社會巨變,,沒有老一代中規(guī)中矩的思想約束,可以說,,是最為叛逆的一代,。
年青人干柴烈火,這種限制自由的辦法,,恰恰適得其反,。這不,高秀菊知道吳曉波不得不關(guān)了市里的門面上班,,立刻就知道,,是他爹串通了張年發(fā)鬧鬼。
你們不是想拆開我們嗎,?我偏去找他,!反正呆在理化計量室的辦公樓里,也沒什么事干,,她直接下樓,,到二分廠來找吳曉波了。
雖然高秀菊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劉萬程沒有一毛錢關(guān)系了,,可是親眼看著高秀菊去找吳曉波,,劉萬程心里竟然貓抓狗咬一般難受。
你說你個臭娘們兒,,眼光怎么連你家老頭兒都不如呢,?那吳曉波是個什么東西?就是一臭流氓,!
不成,,這事兒他得站在高老頭一邊兒,幫著他們把這事兒給攪和黃嘍,。
可他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去勾引高秀菊,,把自己給搭進(jìn)去呀?那是堅決不能干的事情!何況他已經(jīng)和徐潔開始了,,這正是他一直追求的愛情和自由,!
從二車間往外走,邊走劉萬程就邊想,,怎么把這對狗男女給拆了呢?
其實,,按照理智的想法,,劉萬程就不該想這個,更不該趟這個渾水,??墒牵哪X袋竟然不聽他的指揮,,自然而然就往那里想了,。
想一下午,也沒想出個合理的主意來,。晚上去食堂吃飯,,既沒看見徐潔,也沒看見那對狗男女,。
這些人都在宿舍區(qū)有家,,晚上不加班,當(dāng)然就都回家吃飯了,,只有像他這樣的單身,,才會跑這里來吃。
有一次他下了班,,也忘了自己是單身了,,稀里糊涂就去二宿舍了,那里是他和高秀菊的家,。直到走到應(yīng)該是他們住的宿舍樓的地方,,沒有看到樓,還只是一些平房,,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
在食堂里吃著飯他還在想,要不,,把自己屋里的那個肖涵介紹給高秀菊,?就是肖涵也比吳曉波那小子強!
可是,,肖涵只是個大專生,,長得太黑了,還滿臉痘痘。個頭兒也不行,,高秀菊穿高跟鞋的話,,恐怕比肖涵都高了。高秀菊肯定看不上他,。
哎喲,,這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