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下午請了假沒去上班,。老爸這個樣子他實在是不放心,。他也擔(dān)心二哥那邊，以二哥那脾氣,，肯定又跟老婆動手了,。
中午老徐躺在床上一直翻來覆去，吃了一片“維生素”才睡著,。
看老爸睡熟了,，徐江給路璐打了個電話,，把今天發(fā)生的這些事跟路璐說了說。路璐說下班接了孩子來看老爸,，徐江說今天還是別過來了,，讓老爸消停消停吧。路璐說那就帶孩子去姥爺那兒吧,。
徐海進(jìn)來的時候,，老徐正睡著。
徐江把老爸臥室的房門關(guān)嚴(yán)實，拉著徐海進(jìn)了書房，把書房門也關(guān)嚴(yán)實,。
“打架了,？”徐江看二哥的臉色，絕對是動過怒動過武了,。
徐海一屁股坐在電腦桌前的轉(zhuǎn)椅上,，長嘆一聲。
“我說什么好呢,？”徐江這是實話,，清官斷不清家務(wù)事，他是家里的老小,，哥嫂的事他怎么好意思管,，再說管了誰會聽他的話。
“三兒,，你什么也不用說,。”徐海臉上的怒氣始終沒有散開,，鐵青著臉坐在椅子上,，目光越來越黯淡。
“唉,，都怪我,，娶了這么個糊涂媳婦。唉,，以前把媽差點兒氣死,，媽肯定到最后心里也沒有真正原諒她。她怎么就不知悔改呢,？除了錢在她眼里就沒有別的了嗎,？親情呢？家人呢,？這都算什么,？居然連媽的那些錢都不放過,。難怪爸氣成那樣，都是我不好,?！?p> “這哪兒能怪你呢？”徐江也只能這么勸勸,。
“怎么不怪我,？我娶的媳婦，我媳婦做了對不起爸媽的事,，把我的爸媽氣得半死,，我怎么可能沒有責(zé)任？我知道,，在你跟路璐和大哥大嫂眼里,，我也是沒安好心的東西?！?p> 二哥這是怎么了,？“說什么呢？我們沒那樣想過,?！?p> “咳，我知道,，你不用勸我,。別說你們，沙敏這事辦的,，連爸都認(rèn)為是我們兩口子盯上家里的錢了,，認(rèn)為是我們倆合計著要拿媽的那筆錢。三兒,，我怎么會是那樣的人,？”
“二哥?！毙旖炊缬行┘?，“爸就是在氣頭上那么一說，爸心里真的沒那么想過,。你自己想太多了,。”
“唉,，無所謂,。反正我問心無愧，我該出錢的時候出錢,，該出力的時候出力,，我盡心盡力誠心誠意地孝敬父母,。”
“二哥,，我們都是明眼人,，我們知道。路璐經(jīng)常跟我說：二哥是個大孝子,?！?p> “別人怎么說我無所謂，我都不在乎,，我就是不希望爸對我有誤會,。唉，要是媽還在就好了,，媽最懂咱們,。”
徐海說著說著眼淚下來了,，“三兒,，我突然好想媽?！闭f著抽泣起來。
徐江心里也難受,，抹了抹眼角,。
“這么多天了，媽從來連個夢也沒給我托過,?！毙旌Ｕf：“也不知道她在那邊過得好不好?！?p> “唉,，二哥?！睕]等勸徐海,，徐江自己也哽咽了。
“媽是全天底下最善良的老太太了,，慈悲,，善解人意。媽走的那天是早上四點,，天還沒亮就悄悄走了,，沒有打擾這樓上所有的人。之后每次過七都是周末,，不耽誤咱們?nèi)魏稳说纳习鄷r間,。善良的老媽連走了都想著替咱們省心,。媽到后來病成那樣，瘦得皮包骨,，可到最后也沒大小便在床上,，媽到死也不給咱們添麻煩。媽臨走的前幾天,，有一天天快亮的時候還跟我說：海兒,，你去那屋好好睡一覺吧，天快亮了,，媽一個人就行了,。”
徐海淚流滿面,。
辦喪事的時候,，哥仨都沒有痛哭過。
徐海低垂著雙眼,，目光落在桌子上,，“老三，我現(xiàn)在特別后悔,?！?p> 徐江抬眼看著二哥。
“我后悔啊,，媽在的時候,，我沒有當(dāng)著媽的面好好地哭上一場?！?p> “唉,。”徐江抽了抽鼻子,。
“老三啊,，咱們都不該假裝堅強(qiáng)，咱們就應(yīng)該在媽還在的時候,，當(dāng)媽的面好好地哭一場,，讓媽知道咱們心里有多難受；媽也不該那么堅強(qiáng),，從得病到最后,，當(dāng)著咱們的面媽沒掉過一滴眼淚，有外人來看媽,，媽就會哭,，甚至哭得特別傷心，但當(dāng)咱們的面媽從來沒掉過一滴淚。她怎么能那么堅強(qiáng),？媽不該那么堅強(qiáng),，她就該當(dāng)著咱們的面狠狠哭一場，讓咱們知道她有多么地不舍,?！?p> 徐江邊聽徐海說邊抹淚，這世上誰能不想媽呢,。
徐海抽泣了兩下,，繼續(xù)說：“唉，我們都不該假裝堅強(qiáng),，我后悔了,，現(xiàn)在哭，媽也聽不見了,。老三啊,，不管媽是活著還是走了，這輩子最想的就是媽,?！?p> 兩個大男人在書房里抽泣。
自從媽走了以后,，兄弟們也沒有一起好好說過話了,。
老徐的書房門外靜靜地站著，眼中含淚,。
徐海說的每個字老徐都聽得清清楚楚,。他悄悄轉(zhuǎn)身，進(jìn)了臥室,，關(guān)上門。
“哦,，這張卡,，一會兒爸醒來，你給爸吧,?！毙旌０岩粡埿罗k的銀行卡放在書桌上，“一定記得給爸,?！?p> 徐江看了看表，說：“一會兒你直接給爸吧,。爸差不多也該醒了,。我去看看?！?p> 徐海拉住徐江,，“別看了,，讓爸睡吧。好不容易睡著了,?！?p> “爸最近睡眠狀況真的不好，都得吃鎮(zhèn)靜劑才能睡著,?！?p> “唉，老媽這一走,，爸的心情肯定不好,。另外，家里的事也多,，以前凡事都有媽,，現(xiàn)在都得爸自己操心了。尤其沙敏干的這事,，爸睡不著的主要原因肯定就是這個,。”
“我聽路璐說,，爸跟我岳父聊過,，說是想分家產(chǎn)，我岳父不建議他這么做,?！?p> “不分，老爸活得好好的分什么家產(chǎn),?！毙旌Ｕf。
“是呢,。不過爸也有顧慮,，一個是爸有腦梗史，怕有個萬一來不及交代錢的事,，還有就是,，以后不是打算找保姆嗎，爸對保姆也不放心,?！?p> “嗯，爸的顧慮也不是沒道理,，那咱們就得找個時間一起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辦合適。再看看爸的意思，錢我不建議分,?！毙旌Ｕf。
“爸說過,，等到媽過最后一個七的時候,，開個家庭會議，那個時候大家應(yīng)該都在,，把該說的事都說一說,。”
“嗯,，爸心里肯定有不少事,，都說出來也許會好受點兒?！?p> 廚房傳來聲響,。
徐江打開門，老爸正在燒水沏茶呢,。
“爸,，睡醒了？”徐江道,。
“哦,。”老徐一邊點頭一邊弄茶葉,。
“爸,。”徐海走過來,，“爸,，我來弄吧?！?p> 老徐沒抬眼看他們,，低著頭忙活，“我自己弄就行了,。”
本來剛才徐海想趁老爸睡著就離開了,，既然爸醒了,，他把卡拿給老爸，“爸,，您拿著,。”
老徐低頭看了一眼徐海遞過來的東西，“什么,？”
“沙敏取走的錢,。我另外給您存了一張卡?！?p> 老徐并沒有接,，繼續(xù)弄茶葉。
“您拿著吧,?！毙旌０芽ǚ胚M(jìn)老徐手里?！鞍?，對不起?！?p> 老徐剛才已經(jīng)在門外聽到了哥倆的對話,。
徐海這句對不起讓老徐心里難受。
徐海呆呆地站著,，老徐也站在那兒不動彈,，畫面尷尬凝固。
“爸,，吃點水果吧,，我去洗?！毙旖以挻蚱屏诉@種凝固,。
老徐點點頭，“哦,，行,。”
“爸,，那我先走了,。單位那邊一會兒還有個會?！毙旌Ｕf,。
“你去忙吧?！崩闲煺f,。
“我晚上過來。晚上陪爸,，讓老三回去陪陪孩子吧,?！毙旌Ｕf。
“不用,，二哥,，晚上還是我在吧?！毙旖f,。
“別介，就這么定了,。晚上我在,，不過晚上還得你給爸做飯，我大概八點過來,?！毙旌Ｕf。
“那也行,?！毙旖f。
“行,，那我走了,。”徐海出了門,。
老徐走到窗前一直看著徐海出了樓門,，進(jìn)了汽車。車掉頭開走,，老徐的視線才收回來,，手里攥著徐海給的卡，捏了捏,。
“爸,，吃水果吧?！毙旖酥槐P切好的水果放在客廳的茶機(jī)上,。
“哦，好,?！?p> 老徐端著新沏好的茶走過來?！澳阋灰ニ瘯?？”
“爸，我不困,。哦,，對了，今天的報紙還沒拿上來吧,？”
老徐翻了翻手邊的報紙,，“哦，沒拿,，我忘了,。”
“我這就下樓去拿,?！?p> 徐江下樓去取報紙，樓門口碰見了米老太太,。
徐江笑了笑,，“阿姨，出去??？”
“哦，出去走走,。你爸怎么樣,？”
“啊，挺好,?！?p> 米老太太點點頭，“哦,，多陪陪他吧,。”說完走出樓門,。
徐江取了報紙正要上樓,，看米老太一個人在院子里慢慢轉(zhuǎn)悠。
門外已經(jīng)起風(fēng)了,，天上的云越聚越黑,。
“阿姨，快下雨了,，回去吧,。”
“哦,，沒事,，站一會兒?！泵桌咸L(fēng)在院子里站著,。
徐江上樓,，把報紙遞給老爸，老徐接過報紙,，戴起花鏡開始閱報,，茶幾上的茶杯已經(jīng)掀開蓋子，熱氣騰出,，茶香四溢,。
老徐看了看外面的天，問了一句,，“快下雨了吧,？”
“快了?！?p> 徐江說完踱了幾步,，走到窗邊。
院子里只有米老太一個人,，她拄著拐杖站在那里,，衣角被風(fēng)吹起，雙眼也被風(fēng)吹得迷離,，天黑下來了,，風(fēng)也大了，眼看雨就來了,，米老太卻像什么都沒聽見什么也沒看見一樣依舊站在院子里,，任雷聲在頭頂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