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雙把匕首奪了過來,,塞了一把剪刀給她。
就你這模樣,,就算塞把機關(guān)槍給你,,你也打不了。拿把小剪刀,意思一下就行了,。
廚房里的灶膛早就冰冷,,楊雙三下五除二升起火來,坐上了一鍋水,,把匕首扔進去以后,,就轉(zhuǎn)身回了二樓。
王安柔捏著那剪刀,,皺著眉頭虛弱道:“日本人找上門來了怎么辦,?”
楊雙“嗤”一下笑出了聲,“那就一起死吧,!”
王安柔沒說話,,只是看著楊雙。
楊雙低頭察看了她肩膀下的傷,,這一會還得是個大工程,,要用匕首劃開她皮肉,取出里面的子彈,。
一抬頭,,發(fā)現(xiàn)王安柔欲言又止,。她在咀嚼楊雙跟她說的那句“那就一起死吧”,。
“別亂想,表姐,!”楊雙嘿嘿嘿地說:“其實我就是懶,,不愿動!反正我也抱不動你,,就算抱得動,,還得從二樓跳下去亡命天涯,屁股后面追著一群狗,,頭頂還在打雷閃電,,我還是覺得老老實實地留在這里等死比較好?!?p> 一顆蠶豆大小的雨點敲打在了窗框上,,“啵”一聲響,。
緊接著便是兩點,、三點……
仿佛傾瀉著湖里的水,初夏的這場暴雨來得恰到時候,。屋外的雨簾濃密,,巷子對過的屋頂上濺起了一層肆意的水霧。冰涼的氣息帶著水花吹進窗來,,床邊的桌上頓時濕了一片,。
楊雙起身關(guān)上了窗,,王安柔在他身后問:“你早就知道要下雨了?”
楊雙點點頭,,倚在桌邊認真地說:“你在回來的路上留下了血跡,,我只簡單地清理了一下,不讓人輕易能看見,。日本人有狗,,如果沒有這場雨,我早就帶著你跑了,?!?p> 王安柔低下頭,沒有說話,。兩人就靜靜的,,一個臥著,一個站著,。
感謝這場大雨,。
狗鼻子就算再靈,面對突如其來的暴雨,,也得抓瞎,。
沒有了線索,日本人要翻遍整座城市,,把王安柔找出來豈止是談何容易,。
大狼狗在街面上尋不著目標,原地使勁地轉(zhuǎn)圈,。憲兵們雨衣沒來得及帶出來,,被兜頭淋成了落湯雞。
他們在離燕子居還有三條街的地方,,束手無策了,。
楊雙把煮過的匕首連鍋一起端到了二樓,聽見遠處日軍吹哨子的聲音,。楊雙把匕首從水里拿出來,,倒提著讓它冷卻。
王安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來吧,!
楊雙坐在了床沿上,看著王安柔挪開了她一直堵在傷口上的手,,那片殷虹已經(jīng)停止了蔓延,,但仍然還在滲著鮮血。她撩了一把自己的秀發(fā),然后整間屋子里的血腥味就更濃了,。
“肚兜……”楊雙吞了一口唾沫,,指了指她身上最后的一塊布片,“我得剪掉脖子上掛著的衣帶,?!?p> 王安柔把手里的剪刀遞過去,“直接脫了吧,,幫我處理完傷口,,你還得跟我擦洗,遲早是要脫的,?!?p> 楊雙感覺喉嚨發(fā)干,拿著剪刀的手有些抖,。
王安柔低喝道:“想什么呢,?你不是一直都偷看我嗎?這次讓你看個夠,!”
楊雙沒有分辨,,其實在他心里,王安柔穿著旗袍更有吸引力,。
他吹掉了燈,。
然后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只剩下了兩人的呼吸聲,。
王安柔問:“熄了燈,,你還看得見嗎?”
“看不見,,但是我已經(jīng)記在了腦子里?!睏铍p一邊說,,一邊“擦、擦”兩剪刀,,剪掉了系在她后背的腰帶,。指背觸碰到了那具溫潤又冰冷的身體,明顯感覺到了王安柔顫抖了一下,。
因為浸透了鮮血,,那件被取下來的肚兜沉甸甸的。楊雙把它扔進了木盆里,,轉(zhuǎn)身扶在了王安柔的右肩頭,。手指輕撫,他能感受到細嫩的皮肉下,有一個硬塊,。子彈應(yīng)該是由低到高,,從傷口處射入,留在了傷口的上方,。子彈翻滾造成的空腔攪碎了血管,,鮮血順著彈道毫無阻滯地向外流淌。
王安柔悶哼了一聲,,道:“別傷到了我的動靜脈,,從下往上下刀?!?p> “什么,?”
“大血管!”
“你告訴我,,大血管在哪,?”
王安柔拖著楊雙的食指,摁在了那硬塊的上方,,不到半寸的地方,。楊雙感覺呼吸都不對了,拿著匕首在那硬塊的上面比劃,,他看過殺豬,,一刀從脖子下捅進去,然后鮮血和噴泉一樣涌出來,。一不小心,,王安柔就會死在自己手上。但是如果從傷口切開來,,得劃一道很長的口子,?
左右都得一刀,王安柔拖不起時間,。
“你忍?。 睏铍p準備順著槍眼往上切,,王安柔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跟我說話,,我怕疼。你別讓我暈過去,!”
楊雙點點頭,,張嘴想說好,可沒能說出來,。強如王安柔這樣的女人,,她畢竟還只是個女人,,她也會怕疼,她也會怕受傷,。
兩人的手都很緊,,楊雙使勁地握著匕首,王安柔則使勁握著楊雙摁在她頸動脈下的左手手腕,,兩人幾乎同時深吸了一口氣,。
來吧!
楊雙咬著牙將那匕首緩緩地在那原本溫軟雪白的肌膚上劃動,,他甚至都能聽見刀刃切開皮膚那一瞬間崩開的聲音,。皮肉向刀口兩側(cè)分開,鮮血順著刀痕流淌了下來,。
因為疼痛,,王安柔握著楊雙手腕的那只手又使了一把力氣,指尖狠狠地刺入了楊雙的皮膚里,。兩人都在咬牙堅持,,但這并沒有持續(xù)多久,楊雙切到了王安柔用手指擋住的位置,,他感受到了刀尖下有金屬碰撞的動靜,,然后手腕上王安柔的手松了開來,和她的腦袋一樣,,耷拉了下去,。
她暈過去之前,沒有喊叫,,甚至沒有呻吟,。她根本來不及發(fā)出聲音,她全身的力量都用來抵抗這劇痛,,恨不得全部發(fā)泄在楊雙的手腕上,。
“表姐!”楊雙把那匕首“當朗朗”地一扔,,一邊捂著刀口,,一邊拍王安柔的臉,“醒醒啊,,表姐,別睡,!”
王安柔悠悠地醒轉(zhuǎn)過來,,眼淚頓時流了楊雙一手。那淚水混著血水,,從楊雙的指頭上流向了手背,,然后流向了手肘,,最后變成一滴一滴紅色的淚珠,滴落在蓋在王安柔下半身的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