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宓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大亮,。
身下是硬硬的床板,,宋宓低吟一聲,勉力坐起了身,。
“你醒了,。”忽然有人淡淡地說了一句話,,宋宓這才發(fā)現(xiàn),,溫隱原來站在房間的窗戶前向外看。
想翻身下榻,,宋宓忽然意識到自己右臂和肩膀的傷都被人包扎了,。
心底徒然一驚,她抬眸看向溫隱,,低聲道:“我的傷……是你包扎的,?”
抬步走到宋宓面前,溫隱深深的看著宋宓,,目光之中的情緒分外復(fù)雜:“是,。”
“那你……”
“你是想問,,我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是……女子,?”靠近了宋宓,最后兩個字,,溫隱的聲音壓的極低,。
聽見“女子”兩個字,宋宓的眸色一瞬間變的狠厲,,下意識抬手向溫隱的脖頸揮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目前渾身乏力。
“呵,?!笨粗五档膭幼鳎瑴仉[冷笑:“怎么,?你想殺了我,?只可惜,你現(xiàn)在似乎不太方便,?!?p> 靜靜的與溫隱對視,宋宓開始在腦海中飛快的思考著如何去應(yīng)對這件事情,。
她和溫隱不過因這一件小事相識,,人品如何根本沒有辦法保證,,而她女扮男裝在朝為官,性別是一顆毒瘤,,她絕對不能留下任何隱患,!
整理了衣角,毫不顧忌的坐在宋宓床榻,,溫隱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罷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我是不是未曾和你說過,,我為何叫溫隱,,為何字不隱?”
說罷,,沒等宋宓回答,,溫隱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我父親姓李,,母親姓溫,,然而我母親這一生,幼時叫溫家囡囡,,長大后叫溫氏,,出嫁后叫李家娘子,年老之后叫李家老太,,一生無名無字,,這就是普通女子的一生?!?p> “母親待我極好,,可是在父親眼中,女子便是賠錢貨,。所以家中遭逢變故,,只余我一人孤苦無依之后,我便隨了母姓,。警醒我自己,,絕對不能無名一生?!?p> “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女子獨自討生活,真的千難萬難,,何況我略有姿色……”說道這里,,溫隱頓了頓,似乎想到了那些令人悲傷的過往,,聲音中也染上了幾分晦澀:“所以,,我便叫隱,。我希望自己能隱藏起來,不再受那些艱險,?!?p> “可是,如果真隱,,嫁人便好,。我怎能甘心,!便有了不隱的字,,希望有朝一日,以女子之身,,不隱于世間而聞名于天下,!”說罷最后一句話,溫隱的眼中閃過興奮,,躍躍欲試,。
看著溫隱的模樣,想起了已經(jīng)死去的梅子,,宋宓嘆了一口氣,。
她以女子之身做男裝,行男兒之事,,所以從未真正體會過女子是什么模樣,,也不知女子的艱苦……
如今之際,憑她一人之力,,能救部分女子,,可天下之大,女子何其之多,?如果不徹底改變某些東西,,這樣的悲劇只會世世代代延續(xù)下去。
這樣想著,,宋宓閉上了眼眸,。
她想,糧草之案若能查出,,結(jié)案之后,,她便該有了新的目標。
看了宋宓一眼,,溫隱忽然間起身,,跪了下去:“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我溫隱除了天地君親師,,你宋宓是我跪的第一人,?!?p> 有些發(fā)愣的看了溫隱一眼,宋宓怔住了,。這溫隱,,是想做什么?
“如果我沒有觀察錯,,你應(yīng)該在朝堂之上吧,。”說出這句話之后,,溫隱的聲音越發(fā)鄭重:“我愿意追隨你,,女扮男裝也好,游走世間也罷,,只求我溫隱能活的肆意瀟灑,!”
“你……”一句話不合就投靠?是自己沒睡醒還是溫隱沒睡醒,?
“而且,,我絕對不會說出,不該說的東西,?!弊詈笠痪洌瑓s已經(jīng)帶上了威脅之意,。
宋宓啞然失笑,,她身邊已經(jīng)有了杏子,也不怕再多一個溫隱,。一只羊是放,,兩只羊也是放……
而且,只要她們敢跟隨她,,她自有手段,,根本不會懼怕她們背叛。
京城皇宮,,御書房內(nèi),。
季珩懶懶地從桌上糕點中拿出一塊咬了一口,睨了躬身在身邊的廖沉軒一眼,,嚴重懷疑這家伙這一世的幼年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
自上次左相將廖沉軒推舉過來之后,憑借著前世的經(jīng)驗,,季珩對廖沉軒還算信任,。
加上這廖沉軒看起來儀表堂堂的一個人,見風(fēng)使舵溜須拍馬的本事還是真強,,至少在他身邊,,季珩除了開心,,就是開心。
眼見開春,,申州糧食久久不至,,宋宓毫無音訊,京城對于糧食的需求開始增長,,如果這樣下去,,遲早要開倉放糧。
此時,,廖沉軒竟然獻策,,說要挖開運河引水,在京畿地區(qū)召集農(nóng)民種糧,?
“你怎么想的,?不妨說說,?”這樣的主意,,縱然季珩不喜政事,卻也明白根本是勞民傷財且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廖沉軒竟然一再規(guī)勸,。
“回稟皇上,申州糧不至導(dǎo)致京城缺糧已經(jīng)很久了,,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京郊沒有農(nóng)田,無法自給,。而京郊不能種田,,歸根結(jié)底是因為沒有足夠的河水灌溉——”廖沉軒一臉誠懇,似乎他這個提議是福澤蒼生利國利民的大事,。
“所以你就建議開挖運河,,引水灌溉?”季珩將后話給補充完,,在廖沉軒看不見的地方,,深深的翻了一個白眼。
朕信了你的邪了,,真去挖運河就有鬼了,,京畿附近是規(guī)啼山,哪里來那么多農(nóng)田耕種,?
而且京城地勢頗高,,從低洼運河引水?這怕不是個傻子,?季珩很想把廖沉軒扔到運河里清醒清醒,。
“確實如此,,圣上英明?!?p> 英明……這真的不是在諷刺朕,?
幽幽的看了廖沉軒一眼,季珩開始思索,,他是不是弄錯了什么,?
前世宋宓將廖沉軒引薦入宮,那時的廖沉軒和如今一樣滑頭,,懂得見風(fēng)使舵,,但是提的建議卻都是合情合理的。
這一世,,怎么會……
難道只有宋宓引薦過來的人才是可用的,?
還是說,上一世宋宓引薦廖沉軒入宮,,是為了襯托她自己的光輝形象,,結(jié)果被廖沉軒歪打正著提了好幾個不錯的建議?
季珩很頭疼,。
他前世真的太懶散了,,導(dǎo)致朝中忠奸他全都兩眼一抹黑,這一世重生,,忠臣還是奸臣,,他依舊不知道。
開鑿運河引水……如此勞民傷財卻可以從中撈金無數(shù)的工程,,他或許可以借助這個工程,,辨一辨忠奸是非。
“廖愛卿所言甚是有理,,既然如此,,此事便可提上日程了?!狈畔率种懈恻c,,季珩坐起身,聲音冷淡,。
“皇上圣明,,有此明君,我大桓必然能萬壽無疆,!”廖沉軒聞言大喜,,連忙俯身叩頭。
瞥了廖沉軒一眼,小皇帝暗自撇了撇嘴,。
詐你的你也信,,一只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