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應聲的沒幾個,，可點頭贊同的著實不少,，看來衛(wèi)流瞳舉的例子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鳴,。
可是已經(jīng)畢業(yè)參加工作的伙計就沒這么深的共鳴感了。
“您說,，”衛(wèi)流瞳看著那再次高高舉起的胳膊,，好笑道，“這是您的地盤,，有問題直說就好,，沒必要這么講究。”
“不,，要遵守課堂紀律,，”衛(wèi)流瞳越是一副輕松的模樣，歷史老師就越表現(xiàn)的嚴肅古板,，“我反對你剛才舉的事例,，太后與皇帝之間并非只是單純的母子關(guān)系，更多的是他們的政治身份......”
“行,，那我換個說法,，”衛(wèi)流瞳明白這位想表達的意思，干脆道“假如朝廷是個社團,，垂簾聽政的太后就是幕后掌權(quán)的大佬,，皇帝則是被推向前臺的傀儡話事人，”
“天長日久,，話事人逐漸不聽話了,，大佬想換掉他,，可當他審視過所有小弟以后,，發(fā)現(xiàn)問題沒這么簡單，”衛(wèi)流瞳攤開手,，“有資格的不聽話,，聽話的沒資格，無可奈何之下,，只能親自掛帥,，下場撕B?！?p> “幕后大佬不喜走到臺前,，原因有很多，像是不想受到熱議,，不想臟了手,、污了名聲，最重要的,，只要你露了面,，就有被愣頭青莽死的風險；就像奧匈那位斐迪南大公,，還有燈塔的肯尼迪,。”
衛(wèi)流瞳朝著歷史老師笑笑：“您覺得這例子是否妥當,？要知道,，近代那只姓常的豎子，其水平可還不如社團大佬呢?！?p> 歷史老師張了張嘴,，仍是選擇了沉默。
她安靜地坐下,，翻開了手里的工作筆記,，擰開鋼筆，擺出一副認真記錄的模樣,。
衛(wèi)流瞳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她的本子一番,，又環(huán)顧四周，見那些常年在課堂上神游天外的仙人們,，此刻也都在盯著他,，便收斂了心神，拿出了更認真的態(tài)度,，正式開始授課,。
從這位女皇陛下垂簾聽政開始，一直講述到神龍政變前夕,。
與歷史老師一貫嚴肅的授課風格截然相反,，衛(wèi)流瞳很擅長把干貨講成段子，又不失其根本,；也正巧,，他那時候的身份只是張柬之坐下門客，后期還做了一陣朝廷重臣和軍中將領(lǐng)之間賺差價的中間商,，所以這段過往,，對他來說也沒什么沉重的。
如果把武老太太的陳年往事全侃一遍,，那一學期的歷史課都不夠用,，所以衛(wèi)流瞳只講了主線劇情——也就是武則天麾下的政治平衡。
從李唐宗室,，到明明是仇人卻不得不任用的武家人,，再到李武合流后，控鶴府的二張兄弟,。
尤其是這二張兄弟,，最是難講。
武則天重用張昌宗,、張易之兄弟二人的時候,，已經(jīng)是她統(tǒng)治的中后期了，雖然對朝堂的掌控力還在,，然而民間輿論,，卻已在某些人的推波助瀾下飛上了天——當時可養(yǎng)活了一大批落魄書生和畫師，有些甚至名滿洛陽，成為了不少吃瓜群眾心中的第一偶像,。
當然,，這些人無一例外，下場都比較悲慘,。
其中最好的一個,，家族中除了一個六歲癡傻的弟弟被砍了腿外，其他人全成了當季農(nóng)田里的肥料,。
而在當時,，衛(wèi)流瞳已經(jīng)預見到了他們的下場，憂心忡忡,，夜不能寐,，生怕他們嘔心瀝血的著作，這些文化瑰寶就此失傳,，于是拿出了自己攢下來的大半俸祿,，還有當中間商賺的差價，集齊了市面上能搜集到的所有作品,，鄭重珍藏在自己的陵寢中,。
所以這就導致了每當他回憶起那段往事，腦海里出現(xiàn)的,，總是各種奇奇怪怪的玩意,，不是txt就是jpg，甚至還有一部珍藏的rmvb......不過那就是另一個一時興起夜探皇宮上房揭瓦的故事了,。
如今站在講臺上，面對一幫單純的祖國花朵,，在保證自己講課流暢詼諧的同時,，還要努力控制面部肌肉，避免做出一些奇怪的表情,，又要剃除擠到嘴邊的三俗詞匯......
唉,，當老師真難啊。
好在一路下來,，衛(wèi)流瞳都沒有真正說禿嚕嘴過,，在講述朝堂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同時，還順便聊了點當時的政策,，打壓道家扶持佛門,，打壓世家扶持寒庶、發(fā)展科舉等,。
他不知道自己講的歷史知識,，底下這幫人能記住幾成，但是藏在背后的道理，他相信已經(jīng)講得很清楚了——從來都沒有理所應當?shù)氖?，一切的手段,，或是仁愛、或是兇殘,，目的都只是為了鞏固自家的統(tǒng)治,，這就是封建王朝的真實模樣。
當然,，作為師者,，除了傳道，還要解惑,。
以歷史老師為首的一堆好奇寶寶確實沒少提問,。
“為何張柬之這些大臣們要在武則天病入膏肓之際發(fā)動政變，而不是安心等下去呢,？”
問這話的是個學霸,，他站起身，推了推眼鏡,，態(tài)度很是誠懇,。
“從史書的角度看，張老頭他們干的這些蛋疼事的確沒什么卵用,，就是讓唐中宗李顯提早半年上位罷了,，打亂不了歷史進程，”衛(wèi)流瞳悠然道,，“可要是從當時的角度看,，這擁護新皇上位，可是再造玄黃,、從龍之功啊,，哪怕太子殿下心里明白、這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他們的功勞,，這就是歷史有趣的地方?！?p> “武皇帝統(tǒng)治期間,，是否想過把武氏后人立為太子呢？”
問這話的是歷史老師本尊,。
“那就讓您失望了,，這老太太一直打算的，就是日后還政于李家,，前提是在她逝世之后,；人家可精著呢,，先不說自古以來從沒有侄子進入太廟祭祀姑姑的先例，就算是她真?zhèn)魑唤o武氏后人,，就憑那幫廢物,，能掌控住局面?”
“這封建王朝啊，很多時候做事情要講究個名正言順,，畢竟華夏自古以來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家,，一旦名不正言不順，讓這幫孫子逮住了機會,，就會直接揭竿而起,；要記得，那草原上的默啜可汗,，搞事情時都打著棄周復唐的旗號,，當真雞賊的很?！?p> 他將粉筆扔回盒里,，撣手道：“所以說啊，老太太是決計不會如此蠢的,，萬一玩脫了讓外人鉆了空子,，沒準連她自己的棺惇都會被刨出來開棺戮尸......生前走鋼絲已經(jīng)夠刺激了，死后還是安穩(wěn)些的好,，別再浪了,。”
眾人恍然,。
“那個......歷史上李世民不是很看重武則天么,，怎么駕崩的時候，武則天只是個才人??？”
這話是個妹子問的，一副軟濡的模樣,，衛(wèi)流瞳與她的交集不大，了解不多,。
“這題超綱了啊......”他吐槽道,，“不過倒也能解釋一二?！?p> “首先,，我勸諸位還是盡量少看那些個三流編劇胡謅出來的電視劇，水平太低,，令人發(fā)指,；其次,，關(guān)于‘李世民看重武則天’這個說法，流傳最廣的論據(jù),，應該是打殺獅子驄的故事,，”他活動著脖子道，講了大半節(jié)課,，已經(jīng)有些酸了,，“可這件事卻說明不了任何問題?！?p> “李世民是什么選手啊,，人家是造反的急先鋒，天策府的杠把子,，草原人的天可汗,；他老媽是北周皇帝的外甥女，媳婦在玄武門之變時坐鎮(zhèn)后方穩(wěn)定人心,，最狠的要數(shù)姐姐平陽公主,，一名沙場宿將，能打能抗,，莽下了唐朝大半個江山,，去世后軍禮下葬?！?p> 他感嘆道：“可惜壽命短了些......唉,，如果多活上幾十載，那就是華夏版的葉卡捷琳娜二世了,，以后也就沒有李世民什么事了,，更毋提再往后的武則天了?！?p> “所以說,，有這么一大幫家族女性珠玉在前，咱也就別指望武老太太僅憑一匹馬能受多大重視了,，能讓人家夸贊一句場面話,，就頂了天了?！?p> 他笑道：“這夸贊的力度啊......就像是過年時,，一個一年都見不著幾回、大街上照面都認不出的親戚,，瞅見你后夸上一句‘這孩子真聰明嘿’一樣,。“
“夸完就忘,，連個壓歲錢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