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仲舒從崩潰的情緒中逐漸恢復,，抬起衣袖,，將老臉擦凈,。

　　畢竟木已成舟,，游海千年,。

　　或者換個例子,，這就像小時候沒娶到的姑娘,、此時已經(jīng)成了別人家的少奶奶,、埋進了別人家的祖墳,，享受著情敵子孫后代供奉的香火。

　　不爽能咋辦,？你把墳刨了,、把骨灰盒帶回家暖床？

　　不說別人,，就是守墳的大爺瞧見,，都會拿倆蔥頭給他戳鼻孔里,，好好醒醒腦子。

　　衛(wèi)流瞳將他拽起身后,，就不留痕跡地退了兩步,。

　　這眼淚鼻涕的，他可不想被蹭一身,。

　　而停止制造穢物的董仲舒,，已經(jīng)從激動的悲傷變?yōu)榱死潇o的悲傷。

　　衛(wèi)流瞳那句“因果報應”,，對他的觸動最大,。

　　這就像迎娶了幾十房小妾，到家卻發(fā)現(xiàn)媳婦跟窮書生私奔了一樣,。

　　除了悲傷,，他也有些空落。

　　儒家的神位,，已經(jīng)在他內心深處碎成了渣,。

　　窮經(jīng)皓首一輩子，只把自己窮成了受制于人的窩囊廢,，除此以外,，一無所獲。

　　“先師,，”董仲舒打破了沉默,，聲音低沉，眼神迷茫,，“既然儒學,，只是受制于人的君子之學，于治國無用,，那吾輩學它,，又有什么意義呢......”

　　“我說小董子，你都這把年紀了,，怎么一點主見都沒,？”衛(wèi)流瞳有點郁悶，“儒家君子是容易受制于人,，只因如此,，儒學便無用了？”

　　“……可不能治國,，便是小道,，既是小道，那傳與不傳,，興與不興,，對人世間,，又有什么分別呢？”

　　衛(wèi)流瞳感覺腦闊很疼,。

　　放在平常，他才沒有蘑菇時間給這種二傻子傳道受業(yè)解惑,，可此刻卻不得不掰扯清楚,。

　　因為不講清楚，就出不去這秘境,。

　　他一邊組織思路,，一邊撕開裂縫，翻出兩罐加多寶,，扔給衛(wèi)流馨一罐,。

　　老榴蓮祖宗課堂開課前，得先潤潤嗓子,。

　　拽開拉環(huán),，灌了一口，耐下心思,，徐徐道來：

　　“從春秋到戰(zhàn)國,，是華夏史上的一段大分裂時期，這五百多年的時光里,，相繼涌現(xiàn)出幾十種思想,，其中發(fā)展成學派的，共十二家,，有資格被世人稱為大道的,，只有儒墨法三家——多說一句，我個人認為醫(yī)家也屬大道,，可封建時代沒有令醫(yī)者壯大的土壤,，著實讓人無奈?！?p>　　“先師,，”董仲舒突然插言，“何為封建時代,？”

　　“唔……簡單來說,，有皇帝的時代，就是封建時代,?！?p>　　董仲舒沉思幾秒，悚然一驚：“莫非此時外界已經(jīng)沒了皇帝,？”

　　“沒錯……哎,，這時候你倒挺機靈的,。”衛(wèi)流瞳詫異,。

　　董仲舒苦澀道：“自學生身死之日起,，便被招來此地，循環(huán)往復,，虛耗無數(shù)春秋,，想來外界應不會同學生這般、站在原地躊躇不前,，就是皇權不復......想來也是可能的,。”

　　“呦,，這是都想起來了,？”

　　“方才學生痛哭過一場后，便想起來了,?！?p>　　董仲舒表情黯然：“學生身居高位，卻尸位素餐,，置萬民生計于不顧,，放任世家大族巧取豪奪，也正因如此,，屢屢被萬民推翻,，宛如江水覆舟……”

　　“嗨，就那一萬多號人,，哪能算是江河,，最多算條陰溝，”衛(wèi)流瞳擺手糾正,，“你也只能算是條陰溝翻船的破竹筏子,，還夠不上舟的標準，別沒事老給自己臉上貼金,，容易起痘,，啊?！?p>　　“……先師教誨的是,。”

　　“行了,，繼續(xù),。”

　　“學生死后，本以為意識會就此消散,，卻在冥冥中聽到一個聲音,，詢問學生，是否有未盡的遺憾,，”董仲舒嘆了口氣,，“學生當時答道：陛下雖有雄才大略，卻無識人之明,，以學生之才,，竟然沒被陛下招為國相，實在是大漢的損失,，即使被派到地方,，學生也有能力掌管數(shù)郡之地,，幾十萬人……”

　　所以禹王鼎怕是瞧出了你這孫子不靠譜,，于是只拘了一萬多人陪你過家家，就這還把這貨過死了無數(shù)次……

　　“此時學生終于明白,，”董仲舒的老臉添起幾分明悟,，“學生其實只是個碌碌無能的庸人，僅憑傳授君子之道就想獲得長治久安,，唉,，真是種虛妄啊?！?p>　　“你想的很透徹,，”衛(wèi)流瞳承認，“可為師還有一事不明,?！?p>　　董仲舒滿臉疑惑：“先師盡管說來，學生但無不言,?！?p>　　“那為師就問了，”衛(wèi)流瞳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被家暴幾千年是什么感覺,？”

　　董仲舒：“……”

　　“真的，為師非常好奇,，”衛(wèi)流瞳說著,，猛然舉起手中的加多寶，令衛(wèi)流馨撲了個空,，這倒霉姐姐,，喝完她自己那罐，就又盯上他的了。

　　“這可是持續(xù)了上千年的毒打啊,，就是每隔十幾二十年記憶清空一次,，這心理陰影也該膨成個球啊?！?p>　　衛(wèi)流瞳贊嘆道,，對磨牙威脅的衛(wèi)流馨視而不見。

　　“對了,，說起這個,，你那妻子，是這循環(huán)起始之時,、便已經(jīng)成了你的妻子,，還是你后來再娶的？”

　　董仲舒艱難道：“是學生……后來娶的,?！?p>　　“每次都是她同一人？”

　　“……每次都是,?！?p>　　臥槽。

　　衛(wèi)流瞳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就連衛(wèi)流馨也停下了爭搶的動作,，對董老頭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這是一種什么精神,！

　　這是一種巖漿泡腳敵敵畏洗澡,、生怕作不死……呸，真愛無敵的精神,！

　　不就是挨打嗎,！

　　不就是鼻青臉腫嗎！

　　不就是跟妹子說句話就挨巴掌嗎,！

　　不就是筋骨盡碎,、形神聚滅……呃，這好像沒有,。

　　總之,，哪怕被虐百世，我認定的,，依然是你,！

　　逗比小國拍的野蠻女友，能比得了這種精神嗎,，?。。?p>　　一言以蔽之,！

　　……真他娘的慘啊,。

　　人家孔文舉被拉走祭旗之前，起碼日子也是快快樂樂的,，反觀我們的董大學士……

　　嘖嘖,。

　　董仲舒惱羞成怒：“先師，若是您再用這種目光盯著學生,，學生就一頭撞死在墻上,！”

　　“撞，可勁兒撞,，”衛(wèi)流瞳有恃無恐,，“撞死以后把所有事情都忘的一干二凈，重新娶一遍你的媳婦,，繼續(xù)過你每日一頓毒打的美妙生活,。”

　　衛(wèi)流瞳樂呵呵道：“到時候為師定會登門拜訪,，討杯喜酒來喝,，順便錄下婚禮的全過程……”

　　對呀,！

　　他雙眼一亮,，陰測測地打量起董仲舒：左右這貨死的次數(shù)也夠多了，不差這一次了,，不如為了名場面,，再讓他小小的犧牲一回？

　　董仲舒瑟瑟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