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的往來行人,,皆是你我身邊的匆匆過客
第一次去沈陽,是在哈爾濱機場因大雪封場后作出的選擇,。那時要想及時回到家,,除了退哈爾濱的票買沈陽的機票之外,,已經(jīng)沒有其他選擇。
輾轉(zhuǎn)機場的過程是痛苦的,。傍晚時分的哈爾濱已經(jīng)比南方的城市暗得更早一些,,鵝毛大雪在昏暗的路燈下,紛紛而下,,顯示著這個世界獨有的靜謐,。我和同事小陸下了巴士,托著大行李,,在厚厚的雪地里,,蹣跚地走到哈爾濱高鐵站?;椟S的路燈下,,鵝毛大雪肆意地飛舞,周圍的樹木披著霧凇,,行李箱卡在雪地里,,很難隨著我的步子向前,而我的雙手已經(jīng)凍得不成樣子,。
南方的我從未體驗過北方的雪,,當(dāng)我第一次來到這里時,卻遇到了連北方都幾年未見的暴風(fēng)雪,。
同事小陸苦笑說,,我們是幸運的。
哈爾濱高鐵站距離機場很遠,,起碼,,在我這個外地人的主觀印象里是這樣。
我們買的是夜里十二點左右出發(fā)去沈陽的高鐵,,因為害怕大雪延誤,,所以我與小陸在晚上八點的時候,就已在哈爾濱高鐵站等候。
“我睡一會,,你等會叫我,。”我的同事小陸迷糊著眼,,靠著椅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倒頭睡去,。
我看了手機,此時已是八點十五分,,望著檢票口的屏幕上寫著的我們的車次,,出發(fā)時間仍是十一點五十分,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氣,,在其他高鐵因為大雪晚點的時候,,我們的班次依舊能準(zhǔn)時,一種無端的安全感油然而生,,這也是在異地他鄉(xiāng)的一絲保障,。
不時,我的耳邊已傳來的呼聲,,我很是佩服小陸的心態(tài),,即便是天坍塌下來了,也能當(dāng)被子蓋,。我記得在車上問他出差奔波什么心態(tài)時,,他說道,反正最后肯定能回家的,,急啥,。
我把腳架在行李箱上,靠在椅子上,,我也想這么睡去,。奈何哈爾濱零下幾十度的寒意,總是讓我的睡意全無,。
我心里焦急,,擔(dān)心我們的車次也會延誤,又擔(dān)心它不延誤,。
車站里的商品店里,,清一色的哈爾濱紅腸,我笑著想到,,自己買的一大堆紅腸還在行李箱中,,自己費這么大的力氣把它帶來帶去,真是愚蠢至極,,現(xiàn)在網(wǎng)購這么方便,,自己為何還要去特產(chǎn)店購買,,還美其名“正宗”,我笑自己,,因為我也經(jīng)常為這事嘲笑過他人,。
還好出差在外,養(yǎng)成一定要帶一本書的習(xí)慣,。
從包里拿出了一本《鐘鼓樓》,。
上次看到哪來著?好像是郭杏兒來到荀家了,,當(dāng)時很好奇她接下來該怎么面對,,可是在這高鐵站,我卻一點看去的熱情都沒有,。
我把書蓋在臉上,,時而拿起來看一兩句,斟酌字句,,時而閉目想著事情,,想著什么,我也不知道,,大腦里是一片空白,。
果不其然,當(dāng)我再次睜眼看檢票口時,,我們的那班車次被延誤了三十分鐘,,這下倒好,心更安了,。
呵呵,,我無奈笑道。
小陸依舊沉浸在他的夢鄉(xiāng),,他的夢里一定是草長鶯飛,、陽春三月、溫暖無比,。
我聽到周圍的人的聲音,,有帶著孩子呱呱哭泣的,也有抱怨自己丈夫的,,什么聲音都有,,但是在這些聲音中,最尖銳的便是一個中年婦女的哭聲,,我不禁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后方起了爭執(zhí)。
那個中年婦女從別人手上搶過行李箱,作出要報警的姿勢,,哭著說道,,這行李箱是她的,自己因為找這行李箱已經(jīng)錯過自己的高鐵,。
另一人,,模糊之中拼命道歉,說是在上廁所的時候不小心拿錯,。
中年婦女委屈的哭著:“我找這個行李箱找了這么久,!我們?nèi)ゾ炷抢镎f去!”
出門在外,,都不容易,那人一個勁的道歉,,但中年婦女并不接受,。
后來民警過來協(xié)調(diào),拿錯行李箱本就是不大的事,,真正讓那個中年婦女委屈的是,,因為找這個行李,她錯過了回去的高鐵,。
她像一個孩子一般坐在地上,,抱著行李箱痛哭。因為別人的一個不小心,,自己就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周圍的人不知怎么安慰,都圍在她身邊,,沒有去扶起,,也沒有繼續(xù)安慰。
地上很冷,。
我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因為我現(xiàn)在就是在等回去的列車,只不過還沒有人將我的行李錯拿罷了,。
如果我成為了那個中年婦女,,說不定我會哭的更傷心,而我還是一個大男人,。
哭聲漸漸停止了,,民警將其帶到休息室里,調(diào)整情緒,。
我這時轉(zhuǎn)過頭來,,發(fā)現(xiàn)一個穿黑衣的大哥,正坐在我對面的位子上,和我一樣,,在候車,。
他穿著黑色的毛衣,黑色的休閑褲,,黑色的耐克運動鞋,,戴著墨鏡,在候車室的冷光下,,我以為他是個光頭,。
“好裝逼?!蔽倚睦镄Φ?,這深夜里,還戴著墨鏡,,打扮成這樣,,一種黑社會的形象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現(xiàn)在國家到處打黑,,如果他是,,說不定這就是他最后一次坐車。
我的印象里,,對東北人一直持著“爺們兒”的看法,。粗狂的膀子,燒心的白酒,,一嘴的東北話,,這便構(gòu)成了我腦海里東北人的雛形。
這是偏見,,我知道,。
但是我沒法去改變它,因為我沒有接觸過東北人,。
我所有對東北人的印象,,還是來源于電視劇里《東北一家人》,而且,,我只看了一個開頭,。
九幾年的時候,雪村唱的“東北活雷鋒”盛行一時,,大街小巷都不約而同地響起了老張騎車去東北的歌詞,,特熟悉了里面一句,翠花上酸菜,。那時我便知道,,東北的姑娘都叫翠花,,東北人頓頓都吃酸菜。
這首歌過去十幾年了,,而我的印象卻依舊沒有變化,。
我并沒有地域黑,我只是在談自己幼稚的看法,。
那哥們兒似乎也在看著我,,他直愣愣的靠著座椅,伸直了雙腿,,交叉著雙手,,目視前方。
我很害怕他這個樣子,,虎視眈眈,,我并不知道他那墨鏡下視角的焦點在哪里,但是我坐的地方,,是他面對面的正前方,。
趕緊發(fā)車吧,這樣就不會再看到他,。
我想著,,仰起頭,,拿著書,,蓋在了臉上。
東北的嚴(yán)寒,,我算是真的體驗到了,,我發(fā)誓,我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在冰冷的座椅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倒是我對面的那個大哥,,不動如鐘,。
好在我們的班次沒有再一次地延誤,在十二點多的時候,,我叫醒了小陸,,我們可以去排隊了。
“排個鬼的隊啊,,就七八個人,。”小陸睡得模模糊糊,,偌大的候車室,,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在胡亂之中,他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
我留了個心眼,,幫他檢查座位上的東西,有沒有落下,。
上了高鐵,,盡管里面的味道有點濃,但起碼,,里面有個暖氣,。凍得冰涼的我一下子走進車廂里,全身都舒展了開來,。
我以后再也不會抱怨天氣熱了,,我和小陸說。
小陸笑道,,你等著吧,。
他自然是不會相信此次此刻我所說的話的。
我?guī)托£懓研欣罘藕煤?,讓他靠窗坐著,,他自己也想坐最里面,方便他繼續(xù)睡覺,,而我,,坐在了中間位子。
不知我右邊是誰的座位,,最好沒人吧,,這樣我的背包就可以放在這里。正當(dāng)我希望如此的時候,,一個彪形大漢走了過來,,他看了看座位號,直接坐了下來,,震得我的位子也搖了一下,。
這是他的位子,他說,。
他,,正是那個墨鏡大叔。
我覺得江湖太小,。
直到現(xiàn)在,,我依舊這么認為。
他坐在的右邊,,嫻熟地打開了座椅前的支架,,把剩下的半瓶可樂放在了上面,,然后就仰頭大睡。
我看了看他,,戴墨鏡的,,除他之外,沒有別人,。
人生的路很寬很廣,,有時候卻又很窄很長。
這時,,前面座位的人,,要在我們這邊放行李,因為行李太大難以放到上面的行李架上,,我便起身,。
“我來吧?!睂γ娴娜丝戳丝次?,笑著說著感謝。
這行李太重,,我一手扶住,,一手往上托舉,也很難把它放到行李架上,。
這時,,那彪形大漢站了起來,在我旁邊用手一托,,那行李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乇环派先チ恕?p> “好了,!”他來回搓了搓手,,一身輕松地坐下,。
我這時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穿的并不是普通的毛衣,,而是一件貂皮,。
果然,東北有三寶,,人參貂皮靰鞡草,。
貂皮,我這是第一次見,。
他這次并沒有倒頭就睡,,而是看著我,好像在等著我問她,。
我笑道:“大哥是東北人吧,?”
“是吶,,咋滴,看著不像吶,?”他一口的東北話,。
“像,活脫脫的那種像,?!蔽易讼聛碚f道。
他呵呵大笑:“你不像本地人吶,?來旅游,?”
“出差?!?p> “兄弟這是要回去了吶,?”
我點了點頭。
他沒有說話,,我便問道:“你東北的,,這是要出去?”
他嗯了一聲:“我大伯子昨兒走了,,我今天趕過去守夜,。”
“我和我爸住哈爾濱,,他們家在沈陽,。”他接著說道,。
我看了看這個彪形大漢,,他打開了汽水,喝了幾口,,便把瓶子遞給了走過來收垃圾的乘務(wù)員,。
“不好意思啊,節(jié)哀,?!蔽液軐擂巍?p> “沒事兒,,兄弟,,人老了么,正常的,?!彼f的滿不在乎,東北腔被他拉得很長,。
“你們親戚住這么遠啊,,都跨省了,。”在我們南方,,親戚基本上都是一個小鎮(zhèn)上的,,過著小聚居的生活。
“哎,,這都不是事兒,,東北三省,三兄弟么,?!彼χf道。確實,,黑龍江,、沈陽、吉林雖是三個省,,但是相鄰也不遠,。
“兄弟這是第一次來我們東北吶?”他問道,。
我點了點頭,。
“差點沒把我凍死?!蔽艺f,。
“哈哈,你多穿點,,你看我,。”他拉下了衣服拉鏈,,示意我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得意地對我笑了笑。
“這么大晚上的,,你還戴著墨鏡,,還挺酷呢,!”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問他了,。
“哈哈,雪太大,,就隨便在車上拿了個眼鏡,,用來擋雪?!彼Φ?。
“艾瑪,,這雪真大,幾年沒遇到過,,本來我是開車去沈陽,,后來怕路滑,把車開回家,,還是坐高鐵去方便,。”
“你一個人去么,?”我看他獨自一人,。
“沒,我老婆和孩子昨晚已經(jīng)過去了,,我今天把貨弄好再過去,,我今天要過去守夜么?!彼f道,。
“你喝水不?我給你買一瓶,?”他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拿出了自己帶著的保溫杯,。
“你是南方的吧,?”他笑著問我。
“嗯,?!蔽尹c了點頭。
“南方人可比我們講究多了,?!彼@句話不知是不是嘚瑟。
“你們這太冷了,,常溫都比冰箱里的水還冰,。”我說,。
他爽朗的笑了,,他那件貂毛皮衣下,只有一件T恤,,而我,,羽絨服下,還穿了四件保暖衣。
“兄弟你下次來,,挑個日子,,我?guī)憧床灰粯拥臇|北,說實話,,冬天來確實太冷了,,你們運氣也不好,還碰到暴風(fēng)雪,?!?p> “東北就是這樣吧,酸菜冰棍加紅腸,?”
“哈哈,!下次有機會來,我給你整幾個硬菜,!”
“像冰塊一樣硬嗎,?”
“哈哈!”他大笑,,“別人叫我東哥,,兄弟你怎么稱呼?”
“他們叫我老九,?!?p> “和你正兒八經(jīng)說?!?p> “那我加你聯(lián)系方式吧,?”
“好嘞!”
東哥,,哈爾濱人,,長我八歲,以拉貨為生,,家中經(jīng)營電腦店,,以銷售和維修電腦為主,家里的生意已經(jīng)全部給他妻子打理,,他主要在外面跑業(yè)務(wù),,還有一個上小學(xué)的女兒。
在墨鏡下,,單眼皮的眼睛有些浮腫,,看樣子最近過于疲憊。是的,,家中出現(xiàn)白事,,來回奔波,,對于一個家中的頂梁柱來說,,壓力確實不小,。
“剛才在候車室我就注意到你了,我覺得大晚上的,,戴著墨鏡,,有點像黑社會?!蔽抑毖圆恢M地說,。
“哈哈,兄弟,,你真幽默,,現(xiàn)在哪里還敢黑社會哦,普通老百姓一個,,不過我剛才也注意到你了,。”他笑著說道,。
“哦,?”我吃驚了。
“我看你瞇眼幾分鐘又睜眼,,誰也睡不著,,我就覺得你肯定有心事?!彼孟铝四R,,瞅著我說道。
“是嗎,?”我故意說,。
“嗯,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你給我的感覺,,就是有很多心事?!彼粗业难劬?。
真沒想到,我在觀察周圍的時候,,也被周圍所觀察著,。
他說我在想事情,我在想些什么呢,?應(yīng)該是飛機延誤改簽后,,放了我老大哥的鴿子,心中有點難過,畢竟好久未見,。
“也是,,我最近總是睡不好?!蔽艺f道,。
“這就是了,”他很得意地說,,“事情不要想那么多,,像我們一樣,該吃吃,,該喝喝,,多好!”說完,,他又往后一趟,,
我看了看左手邊的小陸,他也是心大,,此時他已裹著衣服熟睡,。
現(xiàn)在是凌晨一點,高鐵還有一個小時到達沈陽站,。
“他是你同事吧,?”他問我。
我點了點頭,。
“哦,,那我說話輕一點?!彼ⅠR降低了幾個分貝,。
“不打緊的?!蔽倚χf,,因為小陸從不會被外界所影響。
“你看前面那人,?!蔽彝低档刂钢鼻胺降囊粋€彪形大漢。
“你看他手臂上的紋身,,這才像我印象中的東北爺們兒,。”我開玩笑著說,。
“那啥呀,,我也有?。 闭f吧,,他脫下了貂皮大衣,,手臂上也有一個小紋身。
“你看,!”他指著手臂,。
不過他這個和前面那人的相比起來,,氣勢上就弱很多了,。
“你們東北人都好這口啊,?”我說道,。
“哎呀,樂趣,,樂趣,。”他笑著說,。
我看了看他,,摘點墨鏡后,人反而有點鐵憨憨,。
“你今晚過去守夜,,不如現(xiàn)在感覺睡一會?!蔽艺f道,。
“不打緊的?!?p> “你父母也住哈爾濱么,?”看著他既不肯休息,又很想聊天,,我便找了話題,。
“是啊,不過這次我沒打算讓我爸去,?!彼卣f道。
“為啥,?”
“老爺子身體不好,,已經(jīng)進過ICU了,這次命撿回來,,我就不帶他去,,太折騰,,雪又大?!?p> “是的,,你是獨生子吧?”
“是啊,,我們那時候不讓生,,看你這歲數(shù),應(yīng)該也是獨生子,,小孩應(yīng)該上小學(xué)了吧,?”他又看了看我。
“我三十,,還沒結(jié)婚呢,!”我尷尬的笑道,我知道自己長的比較老,。
“沒事,,婚姻大事不急,別像我一樣,?!彼f道。
“你過得不幸福么,?”
“別提了,,天天吵架,我半個月沒回去了,?!?p> “那你住哪?”
他朝我晃了晃頭,,眼角帶過一絲興奮,。
“一個女性朋友家?!?p> 我自然是明白這種事情的,,但是我沒有去評價。
“不想念女兒么,?”我說,。
“想啊,女兒就是我在這世上的依靠,?!?p> “你家老爺子不說你么,你不回去,?”
“沒事的,,老爺子現(xiàn)在沒啥大情況了,,每次給他吃藥他都打我,我偷偷把藥給他放到碗里,,不過這有什么辦法呢,,作為兒子,要盡孝的,?!彼f。
“哪有時間脫開身,,本來工作就累,,回家還和老婆冷戰(zhàn),我也吃不消啊,?!彼f的很無奈,。
“本來家里的電腦店是我在做,,生意還好,后來婆娘失業(yè),,我總得給她找點事情做吧,,我就出去拉貨,電腦店給她做了……”
“那不是很好么,?!蔽艺f道。
“女人呢,,算賬太精了,,不好?!彼麚u搖頭說道,,“我以前店里賒賬沒事的,你賒賬客源才會多,,她接手后,,也不和我說,不允許賒賬了,,現(xiàn)在家里的生意很不好,,為這事,一個月前都不和我說話了……”
他這時湊到了我耳邊:“那事也不讓我做了……”
我明白眼前這個彪形大漢想說什么,,他把家里的事情,,毫無保留地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我,一吐為快,,我不在他的圈子中,,他說出來,,心里會好受一些。
而我,,也不曾給他人建議,。
與你擦身而過的每一個人,內(nèi)心都有一個波濤澎湃的世界,。
他們在自己的世界里,,有著自己的生存法則。
“所以,,你就找那個女性朋友,?”我也輕聲問他。
他看到我疑惑的表情,,不禁大驚:“兄弟,,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她很純潔的,,她和我是知己,,特別懂我,昨晚我在她和她一起喝了二十瓶啤酒,,暢快,。”
“如果我真想要搞那子事,,我直接去花錢就好了呀,!”他嚴(yán)肅地說道,我知道他沒有開玩笑,,看來是我誤解了他,。
“男女間,真的有純潔的感情嗎,?”這個問題也困擾了我很久,,我今天便問了他。
“有,,我那女性朋友就是,。”他特意在性字上加重,,以區(qū)分這與女朋友有別,。
“她經(jīng)常安慰我,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只要一句話,,半夜都會出來陪我喝酒!”
“那她,,還沒結(jié)婚吧,?”我看著東哥說道,。
“嗯!”他點了點頭,,他沒明白我話中的意思,。
這時,我看見他的胸口掛著一個犀利的首飾,。
“這是啥寶貝,?”像是一個動物的獠牙。
“這個??!”他拉到了我面前,“狼牙,!從俄羅斯整回來的,!”
他憨笑著又收了起來。
俄羅斯,,一個讓人尊敬的戰(zhàn)斗民族,,在地理位置上,東北爺們兒確實也有俄羅斯人們一樣的彪悍,,這可能也是我的“偏見”,。
“上次花錢找人做那事兒的時候,這狼牙把那人杵的都痛了,。”他瞇著眼,,開心地說道,。
我又打量起了眼前的這個人。
一個有著豐富經(jīng)歷與閱歷的人,,是這個車廂里的一員,,也是蕓蕓眾生里的一份子,卻也是大千世界里的一粒塵埃,。
個人的生活與價值,,在龐大的世界體系與飛速變化的節(jié)奏里,顯得是那么地微不足道,。我能勸他什么呢,?我又有啥資格呢?萍水相逢罷了,。我不了解他的家庭,,我不可以這么去說他;我勸他把心思放到家里,,難道他這么疲憊不是為了家里嗎,?我勸他去幫助執(zhí)法人員取締那些娛樂場所,?我勸他和女性朋友保持合理的距離?……
沒有一句勸言,,在紅塵滾滾的誘惑里,,我看著他,覺得很是可悲,,這種可悲讓我心生憐憫,,而我卻沒有辦法向他伸出一雙手,實際上,,他也不需要我的雙手,。
一個連自己都難以自渡的人,又怎么渡的了他人,。
這么想想,,覺得自己也甚是可悲。
但是,,看他如此隨性逍遙地活著,,身邊有一些陪著他的人,在他的世界里不斷燃燒著活著的溫度,,我又是敬佩他的,。
起碼,在這一時間點上,,他是幸福的,,是滿足的。
人和人之間,,不過是品位不同,,選擇不同。
沒有指責(zé),,更沒有贈言,。
陌生的人在陌生的時間與地點里完成了一次陌生人之間的相遇。
他以后未必會再見我,。
而我——
以后也沒有可能再見到他,。
到了沈陽站后,他主動幫我和小陸拿著重重的行李走在前面,。
“跟我走吧,,這里我熟!”他在前面大步走著,。
“從東面出口出去,,那里有車。”
“我?guī)湍愦蜍?,小心被‘宰客’,,去機場是吧,好嘞,?!?p> 他的聲音洪亮,在這個白雪紛紛的世界里,,像一盞燈,。
“我以為你是光頭呢?”在他幫我把行李扛上車后,,我看著他,。
“沒呢!剃的短,,不信你摸,。”說著他躬下身來,,把我的手放在他的頭上,。
那圓寸的頭上,每一根都發(fā)都如細針一般,,扎得我的手生疼,。
看著他逐漸消失在雪地中的背影,我不禁想到了一首詩,,山回路轉(zhuǎn)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保重??!”他的聲音消失在恍惚的燈影中。
“你認識,?”同事小陸被凍得清醒了。
“算是朋友吧,?!蔽铱粗饷娌粩嘞轮难胫?,如果我生長在他的環(huán)境里,,那么,我的眼前,,又會是一條什么樣的道路,?
趕到機場,在小旅館稍息,要去趕五點的飛機,。
天黑蒙蒙的,,雪已經(jīng)停了。
候機廳外的飛機,,在黑夜中,,顯得是那么孤寂。
六點半的時候,,手機響了,,是東哥的消息,說他一宿沒睡,,讓我保重身體,,注意安全。
“下次一定要來,,我一定要讓你喜歡上我們東北,!一定要來!”這是我手機里的他的最后一條消息,。
我很慶幸能在異地認識一位這樣的朋友,,讓我不斷地去咀嚼,不斷去思考人生這本沉厚的巨著,。
誰的生命里沒有一點故事呢,?
飛機起飛,逐漸升空,。
窗外的世界變得明亮起來,。
晨曦灑在雪地上,大地一片白茫茫,。
俯身望去,,那雪地里,稀稀落落的村莊,。
哪里還分得清,,誰與誰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