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靈纏身所帶來的傷害比我想象的要大。入了水晶宮之后,,我的頭開始越來越暈,,一度支撐不住,,嘉諾早遠(yuǎn)遠(yuǎn)的去尋夜明珠去了,,是跟在我身后的白影發(fā)現(xiàn)我的臉色異常,,道:“你怎么樣,?”
我搖搖頭:“有點(diǎn)暈,,一會兒就好了,?!卑子帮@然有點(diǎn)不放心,伸手扶住我,,她的手很纖細(xì),,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掌心布滿繭子,,搭上我的手肘一陣粗礪,,我此時腦袋眩暈非常,也沒有去推脫,,暫時安分由她扶著,,借她的手緩一緩力氣。
沒想到這一扶,,我的腦袋竟微微一痛,,迷迷糊糊間似乎有幾絲畫面在眼前閃過,我強(qiáng)忍著眩暈感努力去看,,朦朦朧朧看到一個騎黑馬拿彎弓的身影:“殿下大可放心繼位,,有臣在,絕不讓那神族再來惹事,!”
是誰,?我還想看得更清楚一些,這段畫面卻轉(zhuǎn)瞬消失了,,再看時是一長發(fā)女孩跪在地上,,頭發(fā)散亂,身后血流了一地:“殿下……臣該死,!”
這是什么,?我努力集中精神,可種種畫面疊加在一起,弄得我腦袋生疼,,忍不住一把推開白影,。白影被我的動作嚇了一跳:“怎么了?”
頭痛的感覺慢慢淡了,,我擺擺手:“頭疼,。”
嘉諾這時候注意到這里,,遠(yuǎn)遠(yuǎn)喊道:“你們怎么回事,?”水晶宮偌大,為了尋到夜明珠發(fā)亮的地方,,我們都沒有帶照明的東西,,路又不平,要找起來十分困難,,如果速度再不快些,,只怕天就要亮了,也難怪嘉諾著急,。
我揉了揉太陽穴,,將眩暈感壓下去一點(diǎn),強(qiáng)撐著往嘉諾的方向走:“來了,?!?p> 可是天黑路不平,我沒走幾步就撞上了一棵樹,,額頭磕到堅(jiān)硬粗糙的樹皮,,痛得要命。
我還沒緩過來,,嘉諾和白影卻雙雙大驚失色:“快跑,!”
跑什么?我順著他們的目光抬頭一看,,只見一條粗大的樹藤撥開重重枝葉朝我穿過來,,我下意識退了一步,后腳踝卻突然一緊,,低頭一看,,上面纏著一段細(xì)細(xì)的藤條,猛地將我一拉,。
“??!”我一個重心不穩(wěn)撲倒在地,。還沒爬起來,又一段藤條伸過來纏住我的腰,將我牢牢吊了起來,,我暈暈乎乎的看見自己慢慢騰空,,離地面越來越遠(yuǎn)。
不會吧,!怨靈都過去了卻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這是什么樹啊……”
白影站在樹下喊道:“不是樹,是藤,!吃人藤,!你不要動!”
吃人藤,?,!“妖界王宮中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嘉諾面無表情道:“這是綃纓養(yǎng)來玩的,?!?p> “啊,?”我瑟瑟發(fā)抖,,養(yǎng)吃人藤玩?
嘉諾道:“用來戲弄人,?!?p> 不是吧……我感覺自己比剛才更暈了。
白影疑惑的看了嘉諾一眼,,疑心他怎會知道這吃人藤的主人是誰,,看起來還對她們女王十分了解。但看我驚慌失措的,,也沒有多糾結(jié),,抬頭寬慰我道:“女王不過鬧著玩而已,這吃人藤不吃人的,,它只會將人吊住一晚上罷了,。”
那也很難受好不好,!綃纓啊綃纓,,你當(dāng)初養(yǎng)它的時候可想到會間接折騰到自己啊,?
“那我怎么辦,?”我可不想這樣被吊一晚上。
白影道:“你且等等,,它怕蓮池水,,我去取一些來,。”說罷白尾微微一搖,,轉(zhuǎn)瞬就消失不見,,留下我與嘉諾雙雙對視。
他立在樹下,,抱手道:“你一個人可以嗎,?”
我知道他急著去尋般虞,忙道:“我可以,,你去吧,,天亮了就不好了?!蔽沂遣慌潞诘?,這么被吊一會兒也沒什么,反正白影很快就會放我下來的,。讓嘉諾去尋般虞也好,,他身手不錯,單獨(dú)行動比帶上我這么個凡人要快很多,,何況,,我實(shí)在頭暈,跟著他也不免會拖他后腿,。
嘉諾點(diǎn)點(diǎn)頭,,也轉(zhuǎn)身走了,最后留下我一個人被孤獨(dú)的吊在樹上,。
我被吊了一會兒,,還不見白影回來,腰間卻突然一動,,我感覺自己被往后拖了一下,,吊得越發(fā)高了。
不會吧,?不是說就把人吊一會兒嗎,?怎么還會動的?
正準(zhǔn)備回頭看看自己被吊到哪了,,手卻被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抓住,。
“啊……”我下意識想甩開手,耳邊卻響起一個熟悉的童聲:“噓,!姐姐,,是我?!?p> “黎黎,?”我聽聲音辨著方向,,黎黎隱身了,我看不見,,只能對著虛空道:“你怎么進(jìn)來了?!?p> “我偷偷跟進(jìn)來的,,噓!”黎黎緊緊抓住我的手,,可他力氣太小,,拉不過藤條,我還是在往后退,,黎黎的聲音響起在耳邊,,“后面有怪物!”
這絕對是最可怕的話之一了,,我回頭,,正對上一張慘白的面孔,整個身體都是半虛著的——怨靈,!
我心頭一緊,,難怪藤條往后拉!只是……這怨靈是否是般虞所操控,?想到此處忙對黎黎說:“黎黎,,你快去找今天那個兇巴巴的哥哥,快去,!”
“那姐姐怎么辦,?”黎黎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擔(dān)憂。
我回頭看了一眼,,藤條那端的怨靈越聚越多,,黎黎根本拉不住。
“別管我了,,你快去找他,!”以黎黎的能力,無論如何也對付不了這么多怨靈,,與其耗費(fèi)精力勉強(qiáng)拖延出一點(diǎn)時間,,還不如當(dāng)機(jī)立斷去尋救兵,說不定還來得及救我,。
黎黎很聽話,,乖乖放手去了。他一放手,,我就感覺自己被猛地往后拖,,忙伸手扒住樹干,,努力與怨靈對抗著,靈魂被吸出的感覺太難受了,,我可不想再嘗試一次,。
我正用力扒著樹干,耳邊卻聽得輕飄飄的腳步聲,。
噠,、噠、噠……
是嘉諾嗎,?來得這么快,?
我分神扭頭看去,只見一頎長的身影與黑暗中走來,,他穿著一襲黑色的長袍,,頭發(fā)散著,也是烏黑的,,優(yōu)雅走動微微帶起風(fēng),,將黑發(fā)一絲絲撥開,露出細(xì)白的臉,,眼尾微挑,,眸中含水,唇色嫣紅,。
那是般虞,!
許久不見,我忽然就紅了眼眶:“……般虞,?!?p> 他不知有沒有聽到我的聲音,只是靜靜的朝我的方向走過來,,看不出表情,。
我的眼睛始終盯著他看,他走近一分,,我的心就顫一下,,我不敢眨眼睛,生怕眨眼之后,,他又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般虞!”我終于忍不住叫他,。
他仰起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我,那雙總是帶著笑的眼睛,,頭一次這么清冷,。
“般虞……”我又不確定的叫了一聲,。
般虞動了動眼珠,我感到身后陰冷的怨靈退去,,藤條猛地一松,,我毫無防備,被摔了下去,。
般虞沒有扶住我,,而是微微退了兩步,我“嘭”一聲砸在地上,,摔得頭暈?zāi)棵洠翌櫜坏猛?,一骨碌爬起來去抓般虞的衣服:“般虞,!般虞!你怎么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你知道嗎,?你走之后我……”
“放手?!卑阌蓍_口了,,這是他闊別已久后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既疏離又冷淡,。
“放手,?”我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白凈的臉,“般虞你怎么了,?我是阿桃,,你不認(rèn)得我了?”
我的手抓得更緊,,隔著衣服抓住了他的手腕,,可這一抓,心卻陡然涼了下來,,般虞的手……
我一把掀開他寬大的黑袍,,將他的手捉出來,這雙手一向豐潤白凈,,此刻卻干瘦如柴,,皮全都皺起來,骨頭的輪廓清晰尖銳,,像是被吸干了血肉一般,,我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般……般虞,你怎么了,?”
我不可置信的擼開他的袖子,,上面的手臂同樣是枯槁的,,我的眼淚滑下來:“幾個月不見罷了,你怎么變成這副樣子,?”
般虞任由我抓著看了半晌,,始終表無表情,待我哭得差不多了,,他才冷淡開口,,還是那句話:“放手?!?p> 他的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疏離,就像在看陌生人一般,,我不自覺松開了手,。不想剛剛情緒波動,腦中眩暈感更甚,,陡然松手差點(diǎn)一個沒站穩(wěn)摔到地上,。
般虞沒有伸手扶我,而是輕輕的整理了一下被我抓皺的衣服,,整理完后再慢慢將手藏進(jìn)黑袍里,,這才對我道:“跟我走?!?p> 他的臉一如從前般妖冶俊麗,,只是沒了從前的慵懶之氣,眼角眉梢多了幾分詭異的邪氣,,但即使是如此,,我也肯乖乖聽他的話,連為什么也不問就跟著他走,。
他走的很慢,,姿態(tài)優(yōu)雅,頭發(fā)雖然散著卻一點(diǎn)也不亂,,微風(fēng)帶起發(fā)尾,,奇異的香味送入我的鼻翼,我跟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道:“般虞,。”
他不回答,,像沒聽到似的繼續(xù)往前走,,我又道:“你還認(rèn)識我嗎?”
“……”不回答。
“我很想你,?!?p> “……”
“我不是真的不想給你做飯,十日之期未到我就又開始琢磨你最想吃的那道佛跳墻了,?!?p> “……”
“你后來回去看了嗎?我們的家沒了,?!?p> “……”
我一個人說了良久,可般虞并不搭理我,,我看著前面不過離我兩步遠(yuǎn)的身影,,心里一陣發(fā)酸,突然想起來什么,,猛地停住腳步:“般虞,!”
他沒回頭,我繼續(xù)道:“千絲引,,是不是在定魂獸一事后種下的,?”
般虞聞言一頓,,總算停下了腳步,,回頭疑惑的看著我,仿佛在問:“你想起來了,?”
果然,,說到與“綃纓”有關(guān)的,他就有反應(yīng)了,。
其實(shí)方才我抓住他的手,,腦袋里眩暈感突然更甚,且總感覺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朦朧中看見般虞血肉模糊的躺在我面前,,一個大夫打扮的老頭跪在地上,似乎在說些什么,,我只破碎的聽到一句:“小殿下,,千絲引只可與未來夫君……請三思啊,!”
那是,,綃纓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