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拉攏
王真仿佛并沒有覺得自己所說的有什么問題一般,而是很平靜的敘述著:“‘天人’行事,,異于常人。雖此時規(guī)模較小,,然據(jù)各方分析,,假以時日必定為我大晉虎狼之師,?!?p> 陳寅深深贊同這點,,但心中疑竇未消,試探著道:“但也正因為‘天人’異于常人,,有關(guān)他們的事務(wù)極為繁雜,,太守已是百務(wù)纏身,若直屬太守管轄,,恐勞太守傷神,。”
“此事不需子美擔(dān)心,,老夫為太守別駕,,此類自然由老夫代管?!?p> 哦,?王真這話一說,陳寅心里亮堂了,,原來是王真想通過太守,,掌控這‘天人’之師呀。
回想了解的情況,,王真雖是太守別駕,,享受著太守一般的權(quán)利,但太守所受的限制也同樣是他的限制,。
沒有軍權(quán),。
甚至已經(jīng)到了尷尬的地步,今夜府中被圍,,竟無一廂軍到場,,這已經(jīng)不是沒軍權(quán)調(diào)不動人,更深一點是有人故意不讓軍士過來,。
只是王真也是陳門一員,,雖說和四叔水火不容,但兩人都是陳門在東陽的代表,,這時候功曹府的廂軍不為王真解圍,,而王真竟想從隸屬功曹府的廂軍抽出‘天人’單獨建軍,看來他和四叔的矛盾顯然比自己預(yù)想的還大呀,。
陳寅當(dāng)然不喜歡四叔陳賓,,尤其是陳賓對‘天人’的態(tài)度。對于王真慧眼識金,,按理說陳寅是十分高興的,,王真是太守別駕,地位雖然稍遜陳賓,,卻也是郡府內(nèi)舉足輕重的人物,,既然陳賓迂腐不肯幫忙,,若是得到王真的關(guān)照,曲營的難題自然迎刃而解,。
但如果真附和王真,,從廂軍中獨立出來,即便王真面上能做的合理合法,,也不能掩蓋從陳賓手中奪食的事實,,兩人原本就糟糕的關(guān)系定是雪上加霜,說不定到時候撕破臉兩人會大打出手,,爭執(zhí)不休,。
而自己領(lǐng)兵附庸王真,必然會被四叔記恨,,被視為王真一伙,,報復(fù)肯定是會的。
而到時候,,王真這個即便是陳門一員,,但總歸是外人的太守別駕,斗得過陳賓這個陳氏目前在東陽最重要官員的陳家子弟嗎,?
嗯,。。,。自己怎么也算是陳家子弟,,一想到這,陳寅一個激靈,,難道不單是‘天人’,,王真想要的應(yīng)該也有自己。哪怕陳寅在陳家地位一落千丈,,但畢竟是長房子孫,,如果王真和陳賓翻臉,手下還有個陳寅,,也就不怕陳家過分偏袒陳賓了,。
想起陳賓說自己升任天人曲營軍候,是太守之意,,而出這個主意的,,應(yīng)該就是王真了吧。
只是他怎么能確認(rèn)自己不會跟隨陳賓而答應(yīng)他的調(diào)派,?
剛想到這個問題,,陳寅自己都啞然失笑了。父親和四叔不和,而陳賓那迂腐刻板的做派,,熟悉自己品性的王真,,當(dāng)然不會覺得自己會拒絕。
陳寅會拒絕嗎,?呵呵,,想起今天陳賓一系列的做法,,只要能支持陳寅掌握天人曲營,,跟著誰,陳寅的答案不言而喻,。
但陳寅也不會傻乎乎的立刻就答應(yīng),,讓自己也卷入兩個長輩爭執(zhí)的漩渦中,既然情況是不再是自己上門求救,,而是王真也有求于自己,,陳寅心里也就不再急切,另作腹稿,。
“既然此事恩師已有打算,,弟子若能為恩師分憂,自然是好事,。只要是郡府有令示下,,弟子不過一曲軍候,自當(dāng)唯命是從,?!闭遄弥蛔寣碚{(diào)動安排的事讓自己陷入過深的話,表明自己是依令行事,,若是將來陳賓怪罪,,也有理由推脫。
顯然王真并不在意陳寅怎么說,,只要他同意過來便好,。見陳寅答應(yīng),臉上浮現(xiàn)了笑意,,看著英姿雄發(fā)的陳寅,,王真是越看越滿意,他在郡府能用的官吏不少,,但短板確實是缺少一股能用的武裝以及得力的干將,,若是以前倒并不明顯,等到需要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是處處受制于人,。
尤其是新法施行。
想到這,王真眼里閃過一絲憤郁,。隨著北伐受阻,,戰(zhàn)事焦灼,國庫已是入不敷出,,幸得張相制定新法,,開源節(jié)流,情況才有所好轉(zhuǎn),。
但隨著新法實施,,反對的聲音也越來越大,這些鄉(xiāng)紳口口聲聲說為了百姓,,哼,,說得冠冕堂皇,還不是因為新法觸及了他們從百姓身上吸取血肉的利益,,才讓他們氣急敗壞,。
當(dāng)真是一群蛀蟲!不顧一切的啃食著,,現(xiàn)在不過是讓他們少吃一些,,就丑態(tài)畢露。
老實說,,王真最理想的管理‘天人’勢力的人物并不是陳寅,,雖然兩人有著半師之情,陳寅面上是禮數(shù)周到,,但畢竟是陳賓子侄,,陳賓反對新法已經(jīng)不加掩飾,而陳家對新法的態(tài)度頗為曖昧,,雖明里未反對,,但也從未制止陳賓和自己唱反調(diào),這可不是好兆頭,。
而拉攏另一個陳家子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尤其這個弟子和他父親一樣,在陳家是個異類,,和陳賓關(guān)系都不融洽,,況且從他和‘天人’們的關(guān)系上看,很得‘天人’信賴,,現(xiàn)在除了用他也別無他法了,。
只是還不能保證陳寅能真的站到自己這邊,本來也不急這么快和陳寅攤牌,,王真也想慢慢試探,、觀察再拉攏,,但今夜圍家之事讓王真意識到事情是刻不容緩了,對面已經(jīng)是撕破臉皮,,用一群鄉(xiāng)老大庭廣眾跪地請愿這樣污自己名聲的手段都使出來了,,接下來可不會就此罷手。
“你能念及老夫與你師徒情分,,讓老夫甚是欣慰,。如今你重掌軍營,一切可還順利,?若是有什么困難,,不妨和老夫說說,只要郡府能辦到的,,老夫定當(dāng)支持,?!毕氲疥愐F(xiàn)在的處境,,王真也覺得不需要再多說了,干脆的拋出話題,。雖然知道所謂師徒,,陳寅心里肯定存有其他心思,但既然他沉寂三年,,現(xiàn)在能以這樣恭敬的態(tài)度登門,,王真可不覺得這個性子從來不是念舊感恩的名義弟子只是來敘舊的,想來也是有所求,。
兩師徒心里各存心思,,但既然對對方都有所求,有合作的默契自然而然了,。
聽到王真這么一說,,陳寅心頭暗喜,當(dāng)真是瞌睡有人遞枕頭了,,但也不能太直接了,,陳寅道:“稟恩師,雖有些磕絆,,但軍營倒也沒什么特別大的困難,。”
“哦,?那便還是有些小問題了,?說來聽聽?!甭牫鲫愐彝庵?,王真問道。
“不瞞恩師,由于‘天人’情況特殊,,他們性情不羈,,生性好動,一刻也閑不下來,,對‘任務(wù)’格外喜好,。恩師也知,廂軍雖是也有些雜務(wù),,但對于他們確實遠(yuǎn)遠(yuǎn)不夠,。”
“哦,?呵呵,,竟有此事?不愧是神兵天降,,這世上無論何處,,何曾見有人嫌事少而喜歡多做事的?哈哈,,老夫真是開了眼界了,。”聽到著匪夷所思的事情,,王真忍不住笑了起來,。
陳寅也跟著笑了幾聲,然后繼續(xù)道:“確實如此,,每天都有‘天人’向弟子抱怨事情太少,,讓他們無所事事,讓弟子也是啼笑皆非,?!?p> “哈哈?!蓖跽嬗秩滩蛔⌒α似饋?,然后才疑惑的向陳寅問道:“那這個,你想老夫如何幫你,?”
飛快撇了王真一眼,,陳寅垂下眼瞼,盡量語氣平淡的道:“由于廂軍事務(wù)太少,,弟子就想著不如在碼頭再為他們尋些事情做,,也好過他們每天四處游蕩白費時光?!?p> 王真眼睛瞇了起來,,他可不是陳賓那種虛在其位,,卻不懂下面府兵暗地的勾當(dāng)?shù)娜恕W鳛樘貏e駕,,關(guān)于水師在碼頭,、洛水河上的勾當(dāng),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沒想到陳寅一開口便要從水師嘴里奪食,。
“本來廂軍便有一些維持碼頭治安的責(zé)任,不知子美還想為他們找些什么事做,?”
陳寅仿佛感覺不到王真審視的目光,,依然平靜的低著頭淡淡的說道:“稟恩師,這‘天人’雖驍勇善戰(zhàn),,弟子也相信日后他們必是大晉虎賁,。但由于情況特殊,無法用常時操練的方法操練他們,,而要想日后讓他們成為大晉虎狼之師,,操練又必不可少。要怎么解決這一矛盾,,弟子也是苦思許久,?!?p> “可曾想到辦法了,?”王真問道。
陳寅點點頭,,抬眼看著王真,,說道:“是有想到,但也不知行不行,,還請恩師指點,。弟子在碼頭上,經(jīng)常有看到行商卸貨之后,,雇傭鏢師押送貨物,。就想著,何不請郡府下令,,讓‘天人’們分為各個小組,,幫助這些行商們押運。一來可讓‘天人’有事可做,,況且押運途中,,還可以沿途行軍操練;二來也可讓行商節(jié)約開銷,,感激郡府為民分憂,。一點拙見,,不知是否可行?!?p> 說完陳寅也有些忐忑,,看著王真的眼中不有帶上了一絲期待。
不過顯然這個事情王真也有些猶豫,,并沒有馬上回答陳寅,。陳寅也不怪他,雖然這事看起來不過是小事,,但其中畢竟?fàn)砍兜剿畮煹膭萘?,王真要從廂軍把自己抽出去,和功曹府算是對付上了,,要是再動水師,,那連都尉府也拉了進來,難怪王真猶豫,。
陳寅現(xiàn)在對王真和陳賓這些上位有什么問題爭執(zhí)并不怎么感興趣,,但既然王真想用自己,起碼也得先給點好處,,總不能想馬兒跑,,連點草也不給吧。
“額,,弟子愚鈍,,是不是這事并不妥當(dāng)?”為了讓王真下定決心,,陳寅看似無意的一個自嘲一笑,,接著道:“之前弟子也和叔父說過這個事,但叔父說都尉府李將軍與他交好,,碼頭交由水師管轄即可,,他們也都放心,天人曲營有別的大用,,若暫時確實無所事事,,先和水師搭伙就行了,只是弟子覺得如此不足與操練‘天人’,,才有這個想法,,不過既然叔父都那么說了,恩師也不贊同,,看來是弟子有些急躁,,想得不夠周全?!?p> “哦,,你和你四叔說過了,?他是這么說的?”果然,,王真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有些發(fā)冷。
陳寅卻好似感覺不出,,憨憨的點點頭,,道:“廂軍隸屬功曹府,弟子有些想法自然先報告叔父,,想聽聽他的建議,。不過四叔似乎對‘天人’有別的安排,讓弟子回去耐心等候,,說是時候一到,,他會妥善的處理,必讓‘天人’滿意,。額,,恩師,是不是有什么不對,?”嘴里胡咧咧著,,陳寅不信王真還會去陳家找陳賓詢問。
“嗯,,你做得并沒有錯,,現(xiàn)在你曲營還是隸屬廂軍,就該稟告你四叔,。只是他的安排嘛,。。,。”王真在這停頓下來,,像是有什么不好開口,。
陳寅配合得奇怪問道:“叔父的安排?”
“呵呵,,子美啊,,我們都是自家人,就像你師母說的,,我也是吃了幾十年陳家飯的人,。和你叔父也是相識幾十年,更是連襟,?!蓖跽婕?xì)數(shù)這和陳家,、陳賓的關(guān)系。
陳寅點著頭,,心里腹誹著雖然我們都知道你恨不得給我四叔幾刮耳,。
“你叔父貴為郡府主簿,事務(wù)比我,、甚至比太守也只多不少,,我倒不擔(dān)心他會忘記了你的曲營,只是擔(dān)心他能不能妥善安排好,?!标愐牭孟胄ΓX得真是難為王真能說得那么客氣,,自己四叔處事的方式,,陳寅也是略有耳聞,所謂“黃老之學(xué),、無為而治”,,在他那里,變成每天到衙門閑坐著,,事情全交給下面的人去做,。
“啊,?不會吧,?我看四叔胸有成竹,不像安排不好的樣子呀,?!蹦樕蠋е@訝,陳寅不安的樣子裝得像極了,,最后無奈的道:“現(xiàn)在曲營的‘天人’已經(jīng)抱怨不停了,,要是再沒事做,我也只能安排他們?nèi)ズ退畮煄兔α?,聽四叔說他和李將軍交好,,想來水師的楚軍候會接納我們,給安排些事情,?!?p> “噯,府,、廂兩軍本就分工不同,,若是你過去了,擾亂了人家,,就算李將軍和你叔父交好而不介意,,但難保底下的府兵會對你不滿,,這樣對你將來的前程不是好事,況且‘天人’非比尋常,,像討食一般求人,,豈不是墮了他們威風(fēng),若是你這樣做,,難免部下瞧你不起,,離了人心?!蓖跽嬉桓睘殛愐嬢^的情真意切模樣,,然后像是下定決心了,道:“既然你也說明了此事對天人曲營的好處,,老夫剛才沒有馬上回話,,并不是反對,只是想著還能不能在你的想法上,,提供更多你所需要的便利條件,。”
“啊,,幸得恩師指點,,弟子愚鈍,才明白恩師關(guān)愛,,實在不知該如何感激,。”陳寅神色激動的道,。
“傻孩子,,你既然猶記老夫與你師徒之情,老夫又豈會不盡師父之務(wù)為你打算,?你且放心,,你的計劃老夫很贊同,并且除了碼頭護衛(wèi)行商之外,,東陽城也有幾處郡府物質(zhì)需要運送道下面各個縣鄉(xiāng),,既然將來要抽調(diào)你們過來,‘天人’們又喜動不喜靜,,老夫便將這些也一并安排給你們?!?p> 還有意外收獲,,陳寅大喜,裝了一晚上總算沒有白費,!
有了郡府下令明確支持,,除了護衛(wèi)商隊名正言順之外,,想來被水師私底下壓制的商人們,也會有膽子過來了,,到時候軍餉,、任務(wù)一舉兩得,美哉,。
“多謝恩師,,弟子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