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庫門正泰安82號錢家在做忌日,。86號尤老太生病。88號辦喪事。94號王老太家也冒出來一點小動靜。而這個動靜是由于動遷引發(fā)的，似乎預(yù)示會掀起一場不大不小的風(fēng)波來,。今年春天，小兒子王福林早上開著助動車，經(jīng)過菜場,，為避讓小狗，不慎撞上了菜攤的鐵欄桿,。左手骨折,，上了石膏，三個月不能動了,，這給王家?guī)砹寺闊?。妻子袁來娣，已?jīng)退休,，現(xiàn)在七浦路小商品市場當(dāng)市場監(jiān)管員,。每天早出晚歸，家務(wù)沒人做了,，王家阿婆只好為兒子效勞,，買菜燒飯了,。

　　王家阿婆，真名陸阿香,。今年也只有八十七歲,。但，頭發(fā)全花白了,，背有點兒駝,、個子瘦小、彎曲佝僂,，看上去要比李素珍她們老多了,。所以人家都叫她王家阿婆，倒把真名遺忘了,。陸阿香最近也睡不著覺了,。小兒子骨折；大兒子動氣,，跑到女兒家住了,。原因也是為了王家三林塘的老房子和正泰安動遷。陸阿香是正宗上海本地人,，是浦東三林塘出生的,，丈夫也是本村人，家有三間平房,。丈夫王貴生早年在正泰安102號過街樓下經(jīng)營老虎灶,，養(yǎng)活一家人；后過世,，老虎灶也關(guān)閉了,。老家的三間平房租給同房的族弟，租金用來開銷,。老伴臨死前交代將三間平房分給兩個兒子,。鄉(xiāng)下兩間平房、加上正泰安94號三樓后樓和亭子間分給小兒子王福林,，三樓前樓是別人家的,。正泰安94號二樓統(tǒng)前樓和亭子間加上鄉(xiāng)下剩下的一間平方分給大兒子王福森。兩家人家都認可了,，協(xié)議商定了，只是口頭承諾,。因為是兄弟倆自家人,，所以，當(dāng)時沒有落筆簽字,。

　　王貴生過世后,，特別是這次蘇河灣動遷,，實行陽光政策，透明度高,。小兒媳袁來娣覺得吃虧了,，她提出是否將三林塘的房子和正泰安的房子捆在一塊，然后以貨幣分房的辦法,，將兩處房價捆在一起結(jié)算,，然后各拿一半，這個方案也有一定道理,?？纱蟾缤醺Ｉ煌狻Ｔ蚝芎唵?，早已分開過的,，戶口也是單獨的，動遷表也填了,，不能再更改了,。于是兩家鬧起了別扭，王福森一氣之下,，跑到了女兒家,，這事就擱僵了。

　　王福森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大兒子王耀光在上海鐵路局蘇州機務(wù)段工作,，家住昆山。孫女大學(xué)畢業(yè)也在昆山工作,。大女兒叫王林和女婿是同一個單位退休,，現(xiàn)住在虹口，外孫女在澳大利亞讀書,。小兒子王光明,，69屆初中畢業(yè)生。下放在安徽亳州蒙城縣,，74年進入淮北地質(zhì)隊工作,，后來同隊友戀愛，不幸在一次野外作業(yè)時,，突發(fā)心臟病而亡,。這件事對王福森打擊很大，因為妻子陸玉婷也是中年事業(yè)正旺時,，突發(fā)心臟病去世的,，而且王福森最喜歡這個小兒子，無論是長相,、說話,、走路姿勢都像王福森,，更重要是性格內(nèi)向，聽話,、乖巧,，氣量大，從不與人計較,，突然離世,，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心情是很悲傷的,。王家阿婆認為,，是王家前世有業(yè)障，今世有難,，所以要為孫子超度,，拉著王福森在玉佛寺做了一場水陸法會，總算了卻一樁心愿,。

　　王福林只有一個兒子叫王燿興,，74屆初中畢業(yè)生。性格內(nèi)向,，少年犯錯,。曾和同學(xué)一起去云南猛臘縣插隊知青的親戚處游玩，回家途中,，恰巧在昆明火車站遇到熟人,，人家請喝酒。席間,，人家給他200元勞務(wù)費,，讓他順便回上海時捎帶東西，王燿興動心了,。但不知道里面夾著**,，中了圈套，結(jié)果讓上海鐵路稽查隊查獲了,。因為是少年,，又沒有前科，再加上當(dāng)時老同學(xué)陳遇春在閘北區(qū)政府工作和里弄治保主任李素珍竭力疏通,，王燿興才被送到白茂林農(nóng)場勞教,。后教養(yǎng)期滿釋放，托尤嘉敏幫忙,，在七浦路小商品市場擺了個地攤賣服裝,。在擺地攤過程中，王燿興認識了隔壁攤位的女老板東北沈陽人叫李樹琴，脾氣豪爽,，為人仗義；且又能喝酒,，與喜歡喝白酒的王燿興意氣相投,，感情融洽。此女子又比王燿興年長3歲,，社會閱歷豐富,。開始兩人姐弟相稱，時間一長,，日久生情,。加上王燿興勞教過，尋找對象難,。將近四十歲了,，遇到有人疼他，非常興奮,；而且從沒感受到女人溫情的王燿興,，墜入愛河，竟然與東北女人同居了,。此事被袁來娣知道后,，堅決反對。她的理由很簡單：一是王家從沒有姐弟戀,，而況對方女子年齡太大了,；二是擺地攤的女人沒正經(jīng)，而況又是外地人,。雙方僵持不下,，王燿興又不敢回家。最后,，只好由堂姐王林出面,，與李樹琴商談。結(jié)果東北人李樹琴很爽氣,，拿了一萬元就回沈陽了,。耀興開始還很想念李樹琴，但時間一長,，逐漸談忘了,。后來，袁來娣的妹夫滬劇票迷在醫(yī)藥公司工作的岳國華,，給她介紹了一個在長寧醫(yī)藥商店工作也是滬劇迷的姑娘倪慧嬌,，兩人談得很默契。女方比他小了8歲,，2000年結(jié)婚生了個女孩,，現(xiàn)在馬上要讀小學(xué)了,。

　　王福森住到女兒家里以后，王林比較忙了,。王林住在婆家老人傳下來的海寧路,、武進路口的同福里石庫門老房子。朝南方向且又是通廂房,。結(jié)構(gòu)雖老,，空氣流暢，采光良好,。王富森雖然住在女兒家,，避免與袁來娣天天見面的尷尬，但心里仍然郁悶,?？傆X得弟媳婦袁來娣太過分，不顧情面,。這一天早上,，王林去三角地菜場買菜回來，走在海寧路上,。

　　“王林姐,，你好嗎？”有一個似乎熟悉的女人聲音,。王林回過頭一看,，女子戴著墨鏡，似乎面很熟,，但一時記不起來了,。

　　“王林姐，是我李樹琴,?！崩顦淝僬f道。

　　“啊,，李樹琴,？”王林一下反應(yīng)過來了，但又覺得尷尬,。

　　“王林姐,，有空我們到對面喝杯茶行嗎？”李樹琴說道,。

　　“我家里還有事,，你看，我還領(lǐng)著小菜，下次有空再改時間吧,?！蓖趿终f道。

　　“王林姐,，我?guī)湍隳?。不會占用你很長時間的。你可以放心,。”李樹琴說道,。

　　“不用了吧,。我還是回去了?！蓖趿终f道,。

　　“我從沈陽專程來的這里，給個面子吧,。否則,，或許你將來會后悔的?！睆倪@個女人的話里聽出來,，似乎話里有話，王林猶疑不定,。

　　“那好吧,，我們隨便坐坐?！鼻『脤γ骜R路有個茶餐廳,，兩人就到茶餐廳坐下來了。

　　“王姐,，你吃過早飯沒,？要咖啡還是要茶水？”李樹琴問道,。

　　“我吃過早飯了,，就要茶水吧，綠茶吧,?！蓖趿终f道。

　　李樹琴向服務(wù)生要了一壺龍井茶,。兩人喝起了茶,。

　　“王姐，你看看這張照片像誰啊,？”一個小眼睛但很健壯的背著書包的小男孩,，看上去個子像李樹琴，但眼睛似有點像王耀興,。該不會是耀興的孩子吧?分手時沒講有孩子的事,，王林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