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自然看向那盧大家,,那盧大家一臉倨傲:“諸位何必拘泥,,不過皆是比試,,看的自然是看家本領(lǐng)!”
那袁大家卻是不言不語端正的坐在那兒,,只是搭在琵琶弦上的一雙手白皙纖長
一聽這話果然下面叫喧的人少了,。
褐衣管事滿意一笑,拱手道:“諸位也看到了,,這是今年的最后的一比,,我們自然也是慎之重之,選出來的便是這‘長安第一手’了,,而葉大家生前的愛物也是雙手奉上,,是以還請諸位不偏不倚,選出手藝最為精妙的大家來,?!?p> 他朝著旁邊點了點頭,立刻有幾個小廝抬來兩個蒙著黑布的筐子和兩個身材頗大的木箱子,,而那兩個木箱子,,則是一左一右放在了袁大家和盧大家兩側(cè)。
等那黑布揭開后,,里面便裝著刻著袁,、盧兩字的牌子,褐衣管事又命人一一發(fā)放給在場的見證人,。
“想必諸位也看出來了,,若是贊同哪位大家,便將刻著他們名姓的牌子交到哪位身側(cè)的木箱里,,最后計數(shù),哪位聲贊最高,,哪位即為今年長安手藝最為高超的大家,,并且葉大家的姜桐,也將物有所主,?!?p> 待那管事笑瞇瞇的說完此番話,臺下就一陣起哄:“快點開始吧,,我們早就等不及了,!”
那褐衣管事這才笑著退了下去。
倒不是褐衣管事憑空這樣說,確實是因為長安的百姓對于音樂一類,,天賦甚高,。
大多數(shù)人都會一兩個樂器,閑來無事便吹拉彈唱一番,,這也是因為從前在大西北,,李唐一族便熱衷與此。
尤其是一統(tǒng)天下的德宗皇帝,,更是唱,、跳、彈無一不通,。
想到此,,東方瑤大概也就明白了為什么李衡乾一句話會說的如此簡單了。
可是本朝皇室子弟大多沉迷馬術(shù)游獵,,自己卻沒想到,,李衡乾竟是文武皆通。
想到此,,不免心中對他又佩服了幾分,。
正在發(fā)愣間,忽然聽一陣短促的樂聲傳來,。
盧大家隨手撥了兩下,,朝眾人微笑,才算是正式開始,。
信手輕輕拈來,,看似漫不經(jīng)心,一段節(jié)奏卻徐徐而起,。
首段的隨意輕柔結(jié)束后,,接下來琴音忽的變得輕盈起來,使人聽了,,仿若面前真有有舞姬起舞,,形容宛轉(zhuǎn),步態(tài)盈然若飄散的云彩,。
分明是熟悉的調(diào)子,,卻又處處透著陌生。
東方瑤有些頭疼,,盡管她還是比較喜歡聽琵琶的,,大致也能彈上一兩首,但若是要真論,,她對于這些樂器根本就是半個白癡,,僅僅只能止步于欣賞而已
“這似乎是綠腰,?”
李衡乾皺眉,其實他也不太敢確定,,這綠腰很明顯輕快簡潔了不少,。
果然,只見那盧大家的柔若無骨的手此時正在琵琶弦間靈活的穿梭著,,手勢轉(zhuǎn)換之快令人是目不暇接,,搖指、勾輪等手法嫻熟的簡直不像是在彈奏琵琶,,而像是一尾身材輕巧的魚兒在寬闊無盡的大海中遨游,。
最后琴音轉(zhuǎn)入緊促,猛烈的掃拂仿佛令人置身行軍大帳中,,那種緊急的態(tài)勢如箭在弦上,,幾乎一觸即發(fā)。
“箏,!”還未等眾人回過神來,,這句琵琶便已經(jīng)落音。
眾人卻還未從震撼中反應(yīng)過來,,末了,,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想必這是新作的綠腰,”李衡乾點評:“當(dāng)真是挑不出一個不當(dāng)之處,!”
這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是如此中肯,,卻是把眾人從盧大家的音境中拉了回來,。
“嘖嘖,果然是大家,,真真是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
四周立刻嘰嘰喳喳的議論開來。
李衡乾問:“阿監(jiān)覺得呢,?”
東方瑤看著那頭戴冪籬的男子,,卻是搖搖頭:“或未可知,你看他,,如此處變不驚,想必也是手法極妙的,?!?p> 那男子身材纖弱,只看他的手倒不像是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此時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春凳上,,除了風(fēng)吹動他的冪籬,,倒是紋絲未動。
李衡乾沉吟片刻,,方道:“你說的倒是有道理,,只是不知這袁大家還能如何彈奏,畢竟這盧大家的手法挑不出來半分錯處,?!?p> 也就是說,這袁大家若想高人一籌,,便只能別出心裁了,?
“這樣神妙的手法,難不成這袁大家還會彈得更好,?”立刻有人來懷疑,。
懷疑的自然不止一個,當(dāng)下便有人建議不必再比了,,直接選了盧大家,,只比一場便分勝負,這日后傳出來豈不也是美談一樁,?
只是這樣的呼聲卻好似越來越高,,盧大家一句話不說,笑著捋了捋自己面上兩撇小胡子,,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那巋然不動的袁大家,。
那褐衣管事自然滿臉為難:“諸位何必如此,凡事也總要到最后方可見分曉,,不是還有俗話么——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諸位且莫要心急!”
盧大家自然也好賣個人情給個臺階給那褐衣管事,,笑呵呵說道:“管事說的對,,盡管盧某技法略好頗得諸位認同,但是畢竟也要比完的,,這是規(guī)定,,也是給袁大家一個……”
“箏!”有人撥動琴弦,。
“諸位且聽好了,!”清冷的聲音落下,那樂聲便驟然而起,,分明音調(diào)微弱,,卻聲音漸次渾厚起來,。
一陣陣如暮時撞鐘,少了幾分
黃昏的厚重和落幕的失落,,反而是聽了令人暢快無比,,仿若置身于清涼的泉水中,身體的每一處無不叫喧著這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再仔細聽,,音調(diào)高起處,卻似有人長劍,,手勢鏗鏘有力,,不過一會兒,倒像是換成了軟劍,,柔中方帶剛,,一劍所指,真真是無處不劍,。
極近酣暢淋漓之能,,聽來便是利落、有力,,奇駿如高山潺潺之流水,,清冷如飛雪落入掌心,融化后手心仍留一滴涼意,。
李衡乾面色一變:“竟然是……楓香調(diào),!”
“楓香調(diào)?”
那可是宮里傳說技法最難的曲子,!
白皙的手撥出最后一個音來,,隨即按住那依舊顫動的琴弦,起身來向臺下行了一個禮,。
掌聲轟然響起,,顯然這次大家反應(yīng)變快了,所有人都幾乎沒有半分猶豫,,不光是因為楓香調(diào)如此難彈奏的曲子,,更是因為他在演奏的時候使用了當(dāng)下最難的手法——移調(diào)。
最難的曲子加上最難的手法,,縱然是挑不出錯處新奇如斯的綠腰也要給比了下去,。
盧大家看看臺下眾人驚喜的神色,自知技不如人,,上前幾步嘆道:“某甘愿認輸,,敢問大家名何,可否一觀天貌,?”
“就是,,袁大家何不亮亮面,,也好要我等認識認識!”
臺下幾人高喊道,,面上顯然是掩飾不住的崇拜。
緊接著是越來越多的人起哄,,原本東方瑤便想,,這位袁大家看起來便很是有一番風(fēng)骨,演奏完畢想必會瀟瀟灑灑的就離開了,,卻沒想到他似乎忽然不對自己容貌有什么避諱了,,微微擺手,竟大大方方的就摘下了那一直遮住他容顏的冪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