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沒幾天又發(fā)生了一件事,,讓我不禁感到也許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冥冥之中都是自有安排的,。我當然不信什么命運之說,,我只是開始覺得其實生活中發(fā)生的事,在一定程度上都或多或少地有著些許意義,。
一切源于我收到的一封信。因為吳斗一直有與朋友通信的習慣,,所以他會不定期地去練兵營門口的看守處查看是否有自己的信件,。那天他看到一封寄給我的,便幫我?guī)Я嘶貋怼?p> 信是我的一位好朋友寄來的,,我叫他肉餅,,他當年跟我和朱櫻都在一個學堂讀書,關(guān)系很好,,即使后來我轉(zhuǎn)學后彼此也保持著聯(lián)系,,不過自從我進練兵營后就沒有見過。
我自認為他不是個喜歡寫信交流感情的人,,因此很是不解究竟有什么事那么急,,要寫信通知我。拆信前龐靈的臉湊得比我還近,,眼睛睜得也比我還大,,我好不容易把他趕走后,才拆開信封,。
信的內(nèi)容很直白,,上來就說他在路上碰到了朱櫻,初談之下發(fā)現(xiàn)朱櫻其實一直以來也有心找我,,于是他就幫我約了四天后的下午與朱櫻見一面,。
剛看完信時我的腦子一片混亂,我甚至不知該作何反應,。直到龐靈問我信里說了什么的時候我才逐漸恢復了意識,。我在心里反復地咒罵肉餅,怪他擅自主張幫我約了朱櫻,,我猜他只知道我進了練兵營,,卻壓根不知道練兵營是不能擅自出入的。
而另一方面我心里又忍不住有些興奮與緊張,,我曾多次幻想過與朱櫻在人海中相遇的場景,,我想我說的第一句話會是“你怎么還長這樣”之類的。不過這樣的場景終究沒有發(fā)生,,而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過去了那么久,。
說起來肉餅是唯一一個知道我想念朱櫻的人,,這都源于一次酒后吐真言,不過那次吐的不是我,,是肉餅,。當時我已轉(zhuǎn)學兩年,與他相約出來吃了個飯,。吃飯時他執(zhí)意要喝酒,,可偏偏又沒什么酒量,于是很快就面紅耳赤搖頭晃腦起來,。隨后他開始滿面愁容地向我吐露自己感情生活的不順,,向我抱怨著一個我不認識的姑娘,我也只好一個勁地安慰他,。雖然關(guān)系很好,,但平時我們基本是各過各的,聯(lián)系不算太多,,因此我對他的經(jīng)歷實在稱不上了解,。他就這樣一直不停地傾訴,即使到后來吃完飯我們走在街上時也沒消停,。
因為正是晚飯時間,,街上燈火通明,人流攢動,。在這喧鬧之中我聆聽著肉餅的悲傷,,不免也聯(lián)想到自己。據(jù)肉餅所言,,朱櫻在我轉(zhuǎn)學后不久也轉(zhuǎn)去了別的學堂,,之后音訊全無。這幾乎使我連自己的想念都變得無處投遞,,本來想念朱櫻時至少心里還知道她就在那個學堂,,而現(xiàn)在連她在哪兒都不知道了,這種感覺就像是你渴求一塊至寶,,如果你知道它在哪兒,,那總還有個盼頭,可如果你連它在何處都不知道,,那么得到它就變得更加遙遙無期了,。
那天肉餅在說得實在沒話說后,一把拉住我的胳膊,,醉醺醺但又頗為認真地說:“別老是聽我說,你倒是也說說你的事情,?!?p> 我說:“我沒什么事情,。”
肉餅不信,,說:“不可能,,你一定有事情?!?p> 我笑笑說:“我能有什么事情,?”
肉餅說:“每次都是我說,你好歹也說說你的,?!?p> 我重復道:“我真沒什么好說的?!?p> 肉餅說:“怎么會沒什么好說的,,難道你這些日子都白活了?”
我聽后不服,,心想絕對不能白活,,再加上那時恰逢我覺得每個人都至少該有個知心的朋友,無話不談,,于是我有些猶豫地對肉餅說道:“那告訴你好了,,其實我還挺想朱櫻的?!闭f完這話我不禁想看看肉餅是何表情,,誰知往旁邊一看他正趴在街邊忘情地嘔吐著。我以為他沒聽到,,之后也就沒再多說,,沒想到他當時吐成那般竟還記住了我說的話。
事情就是這樣,,誰又能想到我心心念念想著與朱櫻偶遇,,而最后這事反而被肉餅碰上。我看了看寄信時的日期,,意識到肉餅幫我約的時間就在兩天后,。拿著信我腦子里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不久前陳梓華在我守夜時出練兵營的情形,雖然她當時只是出去了片刻,,但足以證明出練兵營的可能,。琢磨了半天,為了不再此錯過機會,,最終我暗自決定出練兵營一趟,。
當天的理論課上,陳梓華把那本《鄭俠客游記》借給了我。我拿著已略顯陳舊的書問道:“你看下來覺得好看嗎,?”
陳梓華說:“還行,,里面描寫了挺多我沒見過的東西?!弊詮纳洗挝曳潘鼍毐鵂I以后,,感覺我們之間熟絡(luò)了不少,以前都是我跟蔡小辰聊天,,現(xiàn)在時常跟她也能聊上幾句,。
之后我稍微靠近了她些,低頭輕聲道:“上次你出練兵營用的那條繩子,,能不能借我一用,?我不知道哪里還有那種粗繩子?!?p> 她抬頭問我:“你借來干什么,?”
我心想我好歹在守夜時放了你一馬,現(xiàn)在既然已決心問你借了也就不怕你說出去,,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細微的聲音說道:“我想出練兵營?!闭f完我翻開手上的書裝模作樣地看起來,,生怕被別人注意到。
陳梓華聽了睜大眼睛看我,,我以為她會問我出去干什么,,不過她只是愣了片刻,然后就點了點頭,,輕聲說:“好的,。”
本來我還在考慮該怎么搪塞她我出去的目的,,但見到她并不好奇后反倒又有一絲的失落,,心想早知就跟她說我要出去一天,這樣會顯得自己更加厲害些,。
而一直到那天晚上去她寢室樓下拿繩子的時候,,我才察覺到她似乎有些異常。我問:“你怎么了,?看上去有些不開心啊,。”
繩子被放在一個包裹里,,陳梓華把它遞給我后,,本來準備離去,,經(jīng)我這么一問她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我,,然后皺著眉頭說道:“你能不能安慰安慰我啊,。”
我又問:“你怎么了,?”
陳梓華說:“我覺得我這個人就是又懶又膽小,有的時候真的很討厭自己,?!?p> 我說:“你天生就這樣,沒必要討厭自己,?!?p> 陳梓華聽了不滿道:“你就是這樣安慰人的嗎?”
我笑笑說:“那你要我怎么安慰,?”
陳梓華說:“算了,,不要你安慰了?!闭f完就不由分說地轉(zhuǎn)身走了,。我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無心多想,,因為我當時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完成,,就是拿到請假條。
吳斗是我唯一知道憑真本事拿到過請假條的人,,于是在他來我寢室串門時,,我便向他詳細請教了該如何拿到假條的事宜。當時寢室人都在,,我也沒想過瞞著他們,,畢竟也瞞不了,不過我只承認了要出練兵營,,任他們怎么問也沒說出去干什么,。
直到最后楊成和沈天都在苦口婆心地向我分析出練兵營的利害,勸我不要出去,,只有龐靈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去吧去吧?!?p> 我看著他說:“這事你可別說出去,。”
龐靈立馬正色道:“那當然,,我是有分寸的,。”
吳斗雖然也勸我別出去,但他還是跟我講了當時拿到假條的情況,。那次他不知吃什么吃壞了肚子,,一天之內(nèi)拉了七次,感覺自己實在撐不下去了,,便拖著快虛脫的身體去了醫(yī)館,。本來看病開藥一系列的流程都很順利,可當提到開假條的時候,,大夫就本能地警覺起來,。吳斗說他會要求看到你拉的屎,從而判斷你是否真的拉稀,,總結(jié)起來就是四個字:以屎為鑒,。
楊成聽了問:“這上哪給他看啊,?”
吳斗露出不堪回事的表情,,說:“我當時剛好有感覺,就現(xiàn)拉了,?!?p> “那他是怎么看的?”我問道,。
“這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吳斗吞吞吐吐不愿再多說,。
我們紛紛驚嘆醫(yī)館大夫的敬業(yè),。之后我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你還知道有什么別的辦法可以拿到假條嗎,?”
吳斗搖搖頭說:“那就不知道了,。”
一旁沈天淡淡地說:“或者你摔斷一條腿就可以了,?!?p> 我沒理他,而楊成則笑著說:“你到時候就拉吧,,這是目前掌握的最有效的辦法了,。”
我反問道:“這難道是說拉就拉的嗎,?而且拉出來不稀不就穿幫了,?”
楊成說:“要么你去食堂或者美食街看看有沒有生的肉吃兩塊,說不定就拉稀了,?!?p> 這時龐靈說:“不用那么麻煩,,我這兒有巴豆?!?p> “你有巴豆,?”我驚訝地問道。
“你帶巴豆干什么,?”另外幾人也很是好奇,。
龐靈似乎感覺自己說錯了話,支支吾吾不愿回答,,楊成見狀道:“你不會說是因為覺得好吃吧,?”
“當然不是?!饼嬱`說。
“那你怎么會有巴豆,?”我笑著問,。
“家里帶的?!?p> “帶什么不好帶巴豆,?”我越發(fā)不解,說道:“你就說你帶來干什么的,,有什么不能說的,?”
龐靈見蒙混不過去,只好承認道:“好吧,,其實是因為我有點便秘,,所以有時會稍微吃一點?!?p> 我們聽后都一時忘了說話,,那一刻我明白也許有些事確實不適合打破砂鍋問到底。不過很快龐靈就開始挽救他的顏面,,他拿出一包巴豆放在我的桌上,,并一臉壞笑地拍了拍我,試圖把屋內(nèi)人的注意力都轉(zhuǎn)移到我身上,。
而他當然成功了,,因為對于另外幾個人而言,他們的目的只在于看戲,,看誰的戲其實并沒有多大區(qū)別,。他們就這樣看著我,而我看著桌上的巴豆,,對龐靈說:“謝謝,,要不要給你留點,。”
龐靈客氣地說:“盡管吃盡管吃,?!?p> 我說:“行,那我明天再吃吧,?!?p> 龐靈問:“干嘛不現(xiàn)在吃?”
我看著龐靈,,完全能體會他的焦急,,那是一種長時間處于獨立陣營后,對于終于有了別人的加入而感到的欣喜與迫不及待,,我淡淡地說:“我準備明天晚上出練兵營,,當然明天再吃,現(xiàn)在吃要是明天好了不就白吃了,。放心我會給你留點的,。”
龐靈趕緊說:“不用不用,,其實我已經(jīng)不便秘了,。”
屋內(nèi)除我之外的人紛紛笑出聲來,,只有我沒笑,,因為我看到面前的巴豆就笑不出來了。
第二天中午,,我在另外幾人不忍直視又不甘錯過的目光中將那包巴豆拿到了面前,。
楊成說:“我勸你還是別吃了,龐靈那絕對是偏方,,巴豆可是有毒性的,,吃壞了就不好了?!?p> 沈天跟著說:“你可真的要想清楚了,。”
吳斗當時也在我們寢室,,他已成為我們寢室的??停f:“你再想想,,說不定還有其他的辦法可以拿到假條,。”
我不無期待地問:“還有什么辦法,?”
結(jié)果沒人回答,。只有龐靈笑呵呵地對我說:“沒事的,,快吃吧?!?p> 通常這種情況下我會感覺到非常討厭他,,覺得他多管閑事還幸災樂禍,不過我心里也明白我已經(jīng)沒時間再去想別的方法了,。
于是我抓起一把巴豆放在眼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后來楊成提醒我說再不吃就可以準備去下午的訓練了,,然后我才毅然決然地將手里的巴豆塞進了嘴里,。那一刻我打心底里覺得,我一定是真心喜歡朱櫻的,。
見我終于吃了巴豆后所有人都湊得更近了,。楊成問我:“有什么感覺沒?”
我嚼著嘴里的巴豆,,說:“還行吧,,不是很難吃?!?p> 楊成說:“我是問你身體有什么感覺?”
我說:“還沒咽下去呢,,急什么,。”
龐靈自覺地遞過來一杯水,,我喝了一大口,。
楊成又問:“現(xiàn)在有什么感覺沒?”
我回答道:“感覺肚子有點漲,?!?p> 沈天說:“沒那么快就起作用吧?!?p> 龐靈露出過來人的模樣,,說道:“這可說不準?!?p> 我笑笑說:“其實我覺得漲只是因為我今天中午吃太多了,。”
吳斗問:“你都知道要吃巴豆了干嘛還吃那么多,?”
我說:“不吃多點到時候拉不出來不就前功盡棄了,?”
沈天說:“那你自己把握好時間,我們得去訓練了,。希望不要等我們回來時你趴在醫(yī)館里回不來了,?!?p> 我點點頭說好。等他們走后,,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繃緊了神經(jīng),隨時準備應變?nèi)魏瓮话l(fā)的情況,。
我最初的計劃是拉一次后再去醫(yī)館,,這樣可以確保到醫(yī)館時我已經(jīng)處于拉稀的階段,從而避免讓大夫覺得我好像事先就知道自己會拉一樣,。不過計劃終究是計劃,,計劃得再好也只能說是想得好,真到實施起來時總會是另外一番情形,。
事實是直到拉第四次前我都沒能真正踏上去醫(yī)館的路,,最遠那次我走到了寢室樓外,看到了蔚藍的天空和明媚的太陽,,然后肚子一陣狂亂地抽搐,,我就只好又疾奔回去。
隨著拉的次數(shù)不斷增多,,我不可避免地感覺到身體越來越無力,,腳也越來越軟。拉到第四次時我甚至感到自己拉的已經(jīng)基本只有液體,,我意識到如果再不去醫(yī)館,,就很可能真的沒力氣去了。于是在拉完第四次后,,我?guī)е蟮臎Q心,,拖著虛脫的身體,快步挪向了醫(yī)館,,當時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堅持到醫(yī)館再拉。
從寢室到醫(yī)館的路并不長,,這應該算是較為人性化的設(shè)置,。不過就是這條算看似很短的道路,讓我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漫長,。我眼巴巴地看著醫(yī)館就在不遠處,,可偏偏就是可望不可及,肚子的抽搐迫使我時而加速求快時而減速求穩(wěn),,途中數(shù)次徘徊于崩潰邊緣,,冒出了直接沖到路邊草叢里解決的念頭。好在我最后憑借著頑強的意志力,,順利到達了醫(yī)館的茅廁,。
在那里拉完第五次后,,我終于拖著顫顫巍巍的步伐找到了大夫。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在我之前竟然還有一個人在看病,。我走近時那人正對大夫訴說自己的肚子是如何如何得疼,或許是因為痛不堪忍,,他的語速很是緩慢,,這導致我頗為焦躁。
我本想保持禮貌,,但片刻后我就忍不住上前打斷了他們,,艱難地說道:“大夫我比較急,能不能先幫我看看,?”
看病那人立馬不樂意了,,皺著眉頭說:“明明我先來的,干嘛讓你先看,?”
大夫說:“是啊,,人家先來的,當然先給人家看,,你在外面等等,。”
我感覺肚子又開始抽搐,,弓著身子說:“可是我真的很急啊,。你看他,完全可以再等一會兒,,我是真的一會兒也等不了了?!?p> 大夫有點不耐煩地說:“你急什么急,,再急也得有個先來后到,你給我先去外面排隊等著,,人家先來就得人家先看,。”
我眼看沒什么指望,,只好無奈地在旁邊那人不屑的目光中又緩步走到了屋外,,并寄希望于大夫能快點診斷。在門口等候的這段時間,,我又去拉了一次,,回來后里面的病人還沒出來,反倒是外面又來了一個人排隊看病,。我心想自己平時也不來醫(yī)館,,沒想到看病的人還挺多,。
因為身后有了別人排隊,我便決定忍住不拉,,一直堅持到大夫幫我看病再說,。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我主動跟身后那人攀談起來,,我問道:“你也吃壞了肚子,?”
那人面帶苦相地點點頭,看了看我后又露出同病相憐的笑意,,說道:“你是新兵吧,?我好像平時沒見過你?!?p> 我點頭嗯了一聲,。
那人聽了馬上又變成一幅略顯滄桑的神情,感嘆道:“新兵好,,新兵好,。”
我趁機問道:“所以你今年到了下半年是不是就得去前線了,?”
那人說:“是啊,,去前線身臨其境一下,獲取點經(jīng)驗,,而且聽說如果是人手不夠或是表現(xiàn)得好的話,,可能就提前上戰(zhàn)場了?!?p> 我問:“那你覺得你現(xiàn)在練得怎么樣了,?有沒有把握上戰(zhàn)場啊,?”
那人露出了深奧的微笑,,說:“這有什么把握不把握的,都是到時候再視情況而定的,?!?p> “那你現(xiàn)在緊不緊張?”
“緊張多少還是有點,,我們現(xiàn)在正處于最后的沖刺訓練,,每天都快累死了?!蹦侨苏f著將頭湊過來,,壓低聲音說:“其實我也只是稍微有點肚子不舒服,過來看病主要是覺得訓練能逃掉一會兒是一會兒?!闭f完他又加了一句:“不過這種方法也不能常用,,難得用一次還是很不錯的?!?p> 我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說:“其實我跟你差不多,我這次過來就是想申請張請假條,?!?p> 那人聽后有些驚訝,說:“我可以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這請假條可不是那么好申請的,。”
我說:“我知道,,不過我現(xiàn)在的確拉得厲害,,要張請假條應該也算合情合理吧?”
那人緩緩搖了搖頭,,稍顯嚴肅地說:“那可不一定,。這里的大夫一向是秉著寧可不給不可錯給的原則批準請假條的,你以前拿到過嗎,?”
我回答道:“沒有,。”
他想了想,,說:“你我有緣,,我今天就教你一招,絕對管用,?!?p> 我問:“現(xiàn)在教還來得及嗎,我拉稀拉得都已經(jīng)快虛脫了,?!?p> 他說:“配合著你的拉稀更是如虎添翼?!?p> 我點點頭說:“那還請不吝賜教,?!?p> 隨后就見那人稍稍瞇起眼睛,,在我面前快速而堅定地揮了下手,高深地說道:“關(guān)鍵在于要不屑,?!?p> “不屑?”
“沒錯?!彼f,,“想要申請到請假條,你就得態(tài)度上重視,,精神上不屑,。”
我說:“這不是打仗對待敵人時的心理嗎,?”
他說:“又不是規(guī)定只能在打仗的時候用,。有時候很多事物你要是太過于在乎,難免就會進退失據(jù),,甚至迷失自己,。你要是待會兒苦求里面的大夫,要他給你一張請假單,,那代表你已經(jīng)可以回去準備訓練了,。你必須表現(xiàn)出對請假單的不屑一顧,他給你你還覺得麻煩,,這樣才有機會,。”
我聽得入迷,,這時里面看病的人正好走了出來,,我聽到大夫喊:“下一個?!庇谑蔷挖s忙進去了,。
“有什么病,?”大夫問,。
“拉稀?!蔽姨撊醯卣f,。
大夫說:“是吃什么不好的了嗎?”
我說:“我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就拉稀了,。”為了替要請假條做鋪墊,,我接著說:“我今天都拉了五六次了,,現(xiàn)在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p> 大夫說:“那應該不是著涼,,肯定是你吃了什么不好的東西?,F(xiàn)在外面的東西很多吃了都對身體不好,你們以為美食街那一條街上有幾家的東西是干凈的,,吃吃食堂有什么不好,?食堂的食物可都是特意進行過營養(yǎng)搭配的?!?p> 我記憶中在美食街吃過幾次都沒什么不良反應,,不過龐靈倒是有過幾次不適,于是我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大夫接著說:“我給你開幾幅潤腸胃的藥,,回去服用后再多加休息就沒事了?!闭f著他起身去拿藥,。
我忍不住問道:“請問這就算幫我看完病了?”
大夫看了看我,,說:“你還有別的地方不舒服,?”
我輕輕地說:“沒有?!碑敃r我心想:別說對請假條表現(xiàn)得不屑了,,他壓根就沒打算提請假條。我默默地看著大夫配藥的身影,,總覺得自己這巴豆不能白吃,,這一下午的苦也不能白受,我明白如果繼續(xù)干等著不會有任何改變,。于是我捂著肚子,,面露痛苦,試圖做最后掙扎,。
我對大夫說:“不行大夫,,我肚子又痛了?!?p> 大夫停下手中的活,,問我:“那邊有茅廁要去嗎?”
我繼續(xù)捂著肚子,,說:“我感覺我肚子里的東西不停地在翻,,還帶有刺痛,我甚至還感覺身體有點發(fā)冷,,好像力氣都被抽走了,。”其實我也不算裝模作樣,,我確實一直都有這些感覺,,只是之前覺得都沒那么嚴重,而現(xiàn)在決定都說出來而已,。
我見大夫走過來,,接著說:“我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參加明天的訓練了,?!?p> 我話剛說完就察覺到大夫有些警覺起來,我猜他可能已經(jīng)開始懷疑我是為請假條而來,。為了消除大夫的警惕,,我急中生智,用懊惱的語氣接著說道:“明天的訓練教官說很重要的,,我可不想錯過,。”
大夫聽后原本犀利的眼神果然緩和了許多,,他說:“你這種情況有可能是吃了什么有毒物質(zhì)了,,如果真是那樣你明天的訓練就最好別去了?!?p> 我抬起頭看著大夫,,說:“那怎么行?”
大夫淡淡地說:“你別急,,我給你個小盒,,你把拉出來的放在里面給我看看,我再做判斷,?!?p> 我咽了口吐沫,心想怪不得吳斗怎么也不愿詳細說出大夫幫他看病的細節(jié),,要我我也不愿意說,。我拿著大夫給的盒子,腦海里忍不住浮現(xiàn)很多不堪的畫面,。不過事實是我拉了那么多次后腸胃早已空了,,最后我只勉強擠出了一小坨。
我把小盒拿給大夫看,,大夫面不改色地觀察了一會兒,,說:“看這成色,你確實很可能是吃了什么有毒的東西,?!?p> 正當我因他的判斷而暗自欣喜時,大夫突然不冷不熱地問了一句:“那你需要請假條嗎,?”
我當時就明白那就是決定性的時刻,,我再次想起剛才門外排隊時那人對我說的話,,可又不免擔心這次表示不屑后大夫真的就不給我了,猶豫之下我試探地問:“您覺得我有必要請假嗎,?”
大夫不說話,。
于是我干脆故技重施,虛弱地說:“我明天的訓練挺重要的,?!逼鋵嵁敃r我說完這句話就后悔了,怪自己說得太多,,尤其是之后大夫一直沒有說話,,更是讓我懊惱地恨不得再吃一把巴豆。不過也不知道是否是我這句話起到了作用,,總之最后我如愿以償拿到了請假條,。
回去之后楊成他們看著我手里的請假條,都深深被我的行為所打動,。在將請假條交給楊成并叫他明天幫我代交后,,我就直接癱倒在了床上。
我一直休息到了守夜換班的時候,,才悄悄起了床,。由于那天不是我們守夜,所以另外三人正在酣睡之中,。我聽到沈天含糊不清地說著夢話,,仿佛是在重復叫著什么人的名字,我想仔細聽不過之后他翻了個身又沒了聲音,。于是我輕手輕腳地拿上需要的裝備,,便出發(fā)了。
走在路上時我的身體依舊很虛弱,,沒什么力氣,,再加上夜間的冷風時不時地吹著,總感覺肚子又有些不舒服,。我盡量保持閑庭信步的姿態(tài),,讓自己看起來跟別的去換班守夜的人沒什么不同。好在一路上并沒有遇到什么人,,到達圍墻后,,我躲在登上圍墻的階梯處,等待換班的人來,。
沒多久后我便聽到了有人走過來的動靜,,于是我開始沿著階梯悄聲爬上圍墻,整個過程我都時刻注意聽著身后那人的腳步聲,,始終保持領(lǐng)先他一定的距離,。因為環(huán)境較為黑暗,,所以他只要不注意并不容易發(fā)現(xiàn)我。
我在登上圍墻后,,趴在地上匍匐到了事先做好記號的位置,,輕輕躍了下去,這樣即使是被發(fā)現(xiàn)有什么動靜,,守夜的人也會以為是后面上來換班的人所發(fā)出的。
在我跳下去的位置,,有我前一夜守夜時掛好的繩子,。在昨晚守夜時,我選擇了距階梯口不遠的一處位置,,然后在圍墻外部盡可能朝下的地方用我的假劍深深打入了兩根鋼釘,,并將繩子掛在鋼釘上垂了下去。這樣一般只要不是刻意往圍墻下看,,就不會注意到繩子的存在,。
鋼釘是我才從美食街上某店家手里買來的,因為當時他正好有裝修的材料,。而整個過程中最難的就是如何將鋼釘打進圍墻的外側(cè)且不被人發(fā)現(xiàn)了,。由于夜里極靜,即便是一點敲打聲也很容易被察覺,,因此我只好將厚厚的布墊在中間,,不過即使如此,還是發(fā)出了些許悶聲,。
當時我將繩子掛好后不久,,便見到在圍墻那頭守夜的人向我這走來。他問我:“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在我印象中此人跟沈天算是一個類型,,當時感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不過我還是假裝好奇地說道:“沒有啊,,怎么了,?”
他說:“我好像聽到了幾聲悶響,你真的沒聽到,?”
我嚴肅地說:“真沒聽到,。”
他想了想,,說:“我覺得我應該去報告教官,。”
我趕緊說:“你都不知道是什么聲音,,又能告訴教官什么呢,?”
他說:“教官說過,,發(fā)生什么情況都要馬上報告?!?p> 我說:“可現(xiàn)在不是什么情況都沒發(fā)生嗎,,而且要是真有什么情況,如果你妥善處理好,,豈不是會獲得教官更多的賞識,?”
他聽后顯得有些猶豫。
我接著說:“何況你想,,如果你現(xiàn)在走了,,待會真發(fā)生什么事被我解決了,那到時候功勞豈不都在我身上,?”
他看了看我,,似乎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我趁熱打鐵,,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過這種功勞我是不喜歡獨占的,,待會兒要是真有什么情況,我們倆一起處理才是最保險的,,而如果沒什么情況,,也不至于讓教官白跑一趟,說不定那樣還會讓教官對你不滿,,你說呢,?”
他點了點頭,露出感激與贊同的神情,,說:“那今晚我們要加倍注意,。”
我看著他,,用力點了點頭,。
自那之后他與我之間的關(guān)系也算改善不少,至少在去守夜的路上碰到時會聊上幾句,,不過他還是不愿意在守夜時與我交談打發(fā)時間,,并告誡我應該站在自己的區(qū)域,他說否則就是違反規(guī)定,。
我翻出圍墻的過程很是順利,,并沒有引起守夜的人的注意。唯一失策的是我在直到跳下圍墻抓住繩子后,,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究竟是多么得虛弱,。我沿著繩子讓自己的身體逐漸下滑,可很快就發(fā)現(xiàn)手上的力氣有些不夠用,身體下滑的速度也越發(fā)不受控制,。我用腳蹬在圍墻上試著借些力,,不過我肚子的不適主導了我的注意力,在半空中我差點以為又要拉稀,,好在只是虛驚一場,。我想大概是因為我直到那時也沒吃過什么東西,身體里實在沒什么好拉的了,。
但這片刻的分心已足以讓當時的情況雪上加霜,,等我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控制下落的時候,下落的速度已經(jīng)越來越快,,我趕緊雙腳蹬墻,,全力握緊繩子。不過片刻后我的手便率先無力,,接著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一屁股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忍住不敢大叫,,在原地坐了好久之后才緩了過來。我勉強站起,,試著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除了屁股外其他地方都沒什么問題,這才放下心來,。
然后我便開始觀察周圍的情形,。在離我摔下來不遠處就是一條大河,水面平靜,,少有波瀾,。沿著河流能看到不遠處就是城墻,城墻下靠近水面的地方有個用粗木制成的柵欄,,可能是為了阻止大型垃圾的流入,。我雖看不見城外的情形,不過能想象城外的河水正緩慢流進城內(nèi)的景象,,不禁感嘆原來這就是城內(nèi)河流的源頭,。
因為當時時間還早,要是大半夜一個人走在街上難免有些奇怪,,如果碰上巡邏的人就更不好了,。于是我就地站著,靠著墻休息了許久,,同時看著荒蕪的河岸,,依舊不解陳梓華究竟能下來取什么東西。
我所站的位置并沒有任何月光的照射,,我就這樣安靜地看著黑色的河面,,想到不久之后就能見到朱櫻,,不免又緊張起來,不過不知為何,,此時卻沒有剛開始知道能見她時那般興奮了,,我想可能是太緊張的緣故。
之后我沿著河流,,緩慢而艱難地走向城中,。等我走到城中的街道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我看到幾只麻雀在高高的屋檐上嘰嘰喳喳地跳躍著,。街道上還沒有人,空蕩蕩的,,不過隱約能聽到那些辛苦勞作的人一早起床準備出門的聲響,。
城中多數(shù)街道我在小時候都趁空閑時走過,大部分地區(qū)都可以說是了如指掌,。我緩慢地走在熟悉卻又許久沒經(jīng)過的街道,,突然覺得自己累極了,屁股越發(fā)得痛,,身體更是像跨了一般,,一絲力氣也沒有。
我不禁感到奇怪,,我進練兵營是希望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可為什么進了練兵營之后,我反而連想見見城內(nèi)的景象都變得如此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