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撿了一個少年,。
他就那么靜靜的躺在路邊,,臉上身上滿是污泥,。說實話,見到他的第一個瞬間,,我是很嫌棄的,。
然而我還是把他抱了起來。
我想收個徒弟了,。
給他擦了老半天身子,,又給他換了衣裳,我才舍得把他放到了我那張剛換了床單的床上,。
看著他被洗凈的小臉蛋,竟然頭一次讓我有了一種母愛的沖動,。
咳咳,,其實我也不知道母愛是什么感覺,。
我只是覺得,這個少年跟我有緣,。
可他似乎做了什么噩夢,,睡夢中一直淌著汗水,口中還一直喃喃不停,。
我又是心疼我的床單,,又是心疼他。
倏地記起,,我是不是該給他起個名字,?好像很多人收徒,都是先起個名字來的,。
冥思苦想了一炷香之久,,還是放棄了。
因為我是個起名廢,。
他已經十二三歲了吧,?應該有名字才對吧?我寬慰著自己,。
盯著他那白嫩的小手看了半天,,我又看了看自己的,唉,,年輕真是氣人,。
罷了罷了,誰還沒有年輕過呢,?
想當年,,我可是叱咤風云的第一美人……咳咳,座下的一名丫鬟,。
好歹也沾染過仙氣兒不是,?
記得那個美人啊,衣袂翩翩,,巧笑盼兮,,舞姿嫣然。
簡直就是個禍國殃民……啊呸,,簡直就是個天上僅有,,地上絕無的仙子一般的人物。
她其實也真的是個仙子,,也是大悲宮宮主的唯一繼承人,。
可她卻香消玉殞了,我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在了我的面前,。
鮮血濺得跟花兒似的,,正巧像極了她生前最愛的月季,。
可我那時修為低微,做不了什么,,只能瑟瑟發(fā)抖的蜷在墻角,,從她生,看到她死,。
宮主差點沒要了我的小命,。
最終宮主他還是放了我,原因嗎,?我也不懂,。
可能是因為我平日里干活還算識趣吧……咳咳,畢竟,,我也就打爛了他五個最珍愛的花瓶罷了,。
正當我這么想著,這少年醒了過來,。
他眸子一眨,,我首先記住的是他黑色的眼眸。
晶亮,,不染纖塵,。
“你叫什么名字?”我故意擺出了一副長者的姿態(tài),,坐得挺直,,盡量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他眼皮跳了跳:“不記得了,。那你叫什么,?”
“我……我也不記得了?!蔽覍擂蔚男χ?。
對,其實我不記得我的名字了,。
可能是那個美人兒的死狀忒慘了,,讓我驚懼得忘了姓名。
“那我給你起個名,?”少年黑溜溜的眼珠轉了轉,,坐起身來。
“那……也行吧,?!蔽矣悬c尷尬,哪有師父讓徒弟起名的?不過罷了,,我反正是個起名廢,。
“你長得一般,,我就叫你‘如花’可好,?”少年笑得明媚如暖陽,可我卻——嗯,,你才是如花,,你們全家都如花!
大約是我的表情太過猙獰,,他一笑:“你不喜歡,?那我換一個吧……”
“叫……叫什么好呢?”他瞅了瞅屋內的陳設,,又搖了搖頭,,似是否決了什么“凳子”“椅子”之類的名字。
良久,,他望了望窗外,,才堪堪開口:“那你便叫‘懷陽’吧。懷昔感今,,鳳鳴朝陽,。”
懷陽,?你怎么不起個“朝陽”啊,,“初雨”啊,“祥云”啊之類的名字,?懷陽,?
唔,懷昔感今,,鳳鳴朝陽,。倒也不是很難聽。
“好……好吧,?!蔽冶忝銥槠潆y的接受了。
他又眨眨眼,。
可我真怕了他的眼,。他每次那么一眨,我就覺得沒有什么好事兒了,。
還好,,他這次只是淡然道:“我便叫做‘燭月’吧。燈火為燭,清風朗月,?!?p> 哇,好像撿了一個很會起名字的弟子,。
這下我養(yǎng)的小動物們都有救了,。
“阿花,來來……”我趕緊招呼了我養(yǎng)的小豬,,然后又打了聲口哨,,喚來了一只跛腿的小麻雀。
可當我滿懷期待的沖他眨了眨眼,,他卻一臉迷茫:“干嘛,?”
“請你起名啊……”我有點不好意思,可我又很期待給我的寵物們換個名字,。
這燭月似乎有點惱:“我不給別人起名字,。”
那我呢,?我有點愣住了,,你不是剛剛才給我起了名?
罷了罷了,,不起便不起了吧,。
那,便來教你法術吧,。
好歹我也跟著大悲宮學了那么兩手,。
“從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弟子了?!蔽覍W著話本子里的那般說法,。
“不要?!笨蔂T月卻拒絕得干脆徹底,,又不留情面。
我有點懵,。
“為何,?”
“因為我不缺師父?!?p> “可我缺個弟子,?”
“那也不該是我?!?p> 完了,,我這到底撿了個什么玩意兒回來,。不知道現在扔出去,還來不來得及,?
可他卻不走了,,反而是躺下身,又裹了裹那張原本屬于我的被子:“你走吧,,我想睡會兒,。”
我:“……”那好吧,,我可真慫,。
他真就這么住了下來。
住我的小草屋,,睡我的小木床,蓋我的小棉被,。
什么,?你問我住哪兒?
我睡在了門口的茅草堆里,。
是的,,我會法術,我是神仙,,我不怕冷,。
阿——嚏!
嗯,,不怕,。
可我忘了,即便神仙不見得怕冷,,可也是會得風寒的,。
直到第二天,鼻涕流了下來,,我才明白了這個道理,。
他面朝著我,可早晨的太陽晃眼得很,,我也看不清他是個什么表情,。
無所謂了。
“今日,,咳咳,,我教你打坐調息?!辈婚_口倒還好,,可這一開口,,我只覺得喉嚨癢得難受。
他倒是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好,?!?p> 我心內一喜。
“打坐之法,,脊直,,肩張,頭中正,,雙眼微閉……”我自是滔滔不絕的念著,,他一語未發(fā),只是看了我?guī)籽邸?p> 我又咳得有點難受,,便交代了他幾句,,轉身離開了。
打坐嘛……最無聊了,。
等我走了沒兩步,,正巧碰見了準備下山采買的老高。
為什么叫他老高,?因為我忘了他的本名,,只記得他的姓氏。
那便這么叫了吧,。
“老高,!”我急急出聲,又往前蹦跶了幾步,,生怕他沒看著我,。
老高似有些不樂意的回頭:“又咋了?姑娘,?”
我趕緊朝他跑了幾步:“你帶我一起下山吧,?”
“不行?!?p> “為何,?”
“唉……”老高放下了背上的竹筐,有些無可奈何道,,“姑奶奶,,你能別老想著下山了好嗎?”
聽他把我叫得這么老,,我有點委屈,,還有點想哭。
“你還記得第一次帶你下山,,你迷了路,?我們村兒全體老少找了你兩天,,才在一處亂石堆里發(fā)現你睡得正香?”
“你可還記得第二次帶你下山,?你走了沒兩步,,腳崴了,我還得把你背回去,?”
“你可還記得第三次帶你下山,?你非要抓只兔子,我說我去,,你還不讓,。偏偏要自己去。好咯,,你還記得你被兔子咬得痛哭流涕嗎,?還得我給你扶回去?!?p> “好家伙,,雖然聽說過‘兔子急了也咬人’,可我活了這么大半輩子,,還真沒見過會被兔子咬了的?!?p> “就沖這情況,,你還當真是頭一人?!?p> 他還沖我豎了豎拇指,。
我感覺臉上有點發(fā)燙。
其實這些,,我是記得的,,只是偶爾好了傷疤忘了疼。
再說,,山下可有好多有意思的東西呢,,我怎么舍得不去?
“老高……我,,我這次保證不給你添麻煩,。”我微赧的撓了撓腦袋,,期待著他的回答,。
可他還是說:“不行?!?p> 然后他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