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龍德殿里用過早膳,，阿萊麗莎就告退回宮去了,。這離開還沒多久,，阿鉑就從寢殿里拿了一串鑲紅寶石的琥珀鐲子出來,，雙手捧到直魯古面前：“陛下，方才有下人在床鋪上發(fā)現(xiàn)了此物,?！?p> 直魯古看這鐲子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許是麗芳儀不慎丟下的，一會兒給她送回去罷,?！?p> “是?！卑K抬眼瞅了瞅直魯古的臉色,，乍然道：“呀，老奴記得皇后娘娘似乎也有這樣一個鐲子?”
直魯古恍然大悟：“難怪覺得眼熟,，原來皇后也有一個啊,，朕差點兒都忘了,?！?p> 隨著年歲漸長，直魯古整日不思政務(wù),，阿蘭若的脾氣又愈發(fā)惡劣,，久而久之，帝后的關(guān)系早已不似往日親密,，所以年輕時送過什么東西,，說過什么情話，現(xiàn)在估摸著也都忘得一干二凈了,。
阿鉑繼續(xù)牽引：“陛下,，您已經(jīng)好些日子沒去過鳳陽宮了?！?p> 直魯古猶豫不決地想去撫摸這串鐲子,，可是他的手剛伸出去就又縮回來了，到底是連指尖都沒見碰上：“立刻去泰安殿通知駙馬,，拿上他的弩到校場去等朕,。”
蕭納顏過了十八歲生辰,，隔日進宮來給蕭貴妃請安,，她滿面紅光地坐在貴妃身邊說說笑笑，一張小嘴叭個不停,。
“下人們都說抓兔子要抓著耳朵拎起來,，我不愿意那么拿著，就只管抓來抱在懷里,，誰成想這畜生力氣大得很,，唰地一下就跑掉了！”納顏繪聲繪色地描述著自家后院里的那只兔子：“它一跑,，整個院子的人都爭先恐后地去抓它,，最后有個機靈的小廝把兔子給逮著了,，問我討賞，我索性就把兔子賞給他啦,！”
貴妃失笑：“你這孩子,，賞什么不好，偏偏賞些活物,，跑來跑去的,，敢情下人們不做事，凈給你養(yǎng)兔子去了,！”
納顏亦有話說：“那群大人又送什么不好?偏偏要送只兔子,，雖然可愛，但跑來跑去的總?cè)侨松鷧?，敢情侄女每天不做事,，凈給他們養(yǎng)兔子去了?”
貴妃寵溺地點頭：“是是是！咱們家里唯屬你嘴快,?！?p> 這時納顏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低下頭去細想了想,，再抬起頭來看看貴妃,，欲言而又止。貴妃見她神態(tài)緊張,，疑惑道：“怎么了,？”
納顏聲音比剛才小了許多：“侄女……聽小道消息，葛兒汗陛下要給卡亞希大人賜婚?”
少女心思,，貴妃一聽便知：“那又如何呢,？”
“姑母這是默認啦？”納顏眼中既期待又恐慌,，期待是希望直魯古能夠選中自己,，恐慌則是想到萬一直魯古選的人不是自己：“也不知陛下心中有沒有好人選了?！?p> “陛下的心思豈是我們旁人能猜測的?”貴妃刻意提醒著：“不過依姑母看來,，許是以耶律氏或蕭氏的女子為先罷?”
納顏心里燃起一點點希望，卻仍舊不放心：“耶律氏和蕭氏的女子那么多,，這范圍未免太大了些,。”
貴妃明知故問：“這么關(guān)心賜婚的事情,，莫不成你要毛遂自薦?”
納顏臉一紅,，抿著嘴唇使勁兒點頭。
貴妃忍俊不禁：“我早就知道你這點小九九了！只是陛下并未公開說明賜婚之事,，若是以后能找到機會,，姑母便幫你說上兩句?！?p> 納顏頓時喜笑顏開,，激動道：“多謝姑母！,！”
從合歡宮里出來,，納顏的婢女懸鈴十分開心：“真好，有了貴妃娘娘的幫助,，姑娘很快就會得償所愿了,！”
納顏笑得如抹了蜜般甜美，步伐也越來越快：“是呀,，真好,！”
她是少監(jiān)府的嫡長女，當朝皇后與貴妃的親侄女,，姿容秀麗,、青春年少，沒有誰比她更配得上卡亞希了,。最起碼她自己是這么認為的。
況且那個假想情敵早就結(jié)婚了,，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阻擋她繼續(xù)追求卡亞希了,！
“啊——”
“姑娘！,！”
蕭納顏打了個趔趄,，還好面前人眼疾手快及時將她一把拉了回來，不然準摔個形象全無：“實在不好意思,，方才不曾注意路上有人——”
她話沒說完,，一抬頭竟愣住了。來者不是旁人,，正是令她寤寐思服的卡亞希,。他劍眉輕鎖，透亮的琥珀色瞳仁里滿載關(guān)切與疑惑：“女公子可還好嗎?”
蕭納顏趕緊甩開卡亞希的手,，臉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好,！好著呢！沒有傷著你吧?”
卡亞希淡定地搖搖頭：“女公子為何走得這么著急?”
納顏突然被問懵了,，正想不出回答什么,，背后的懸鈴便急中生智道：“我家姑娘才從貴妃那里出來，忙著……忙著出恭呢,！”
“懸鈴,！胡說什么呢?,！”納顏知道懸鈴是在幫她，但出恭這種理由未免也太丟臉了些吧?,！
“好吧,。”蕭納顏模樣滑稽可愛,，卡亞希憋著笑,，只點點頭就立刻讓開道路放走了她。后者離開之后就一路小跑,，心臟跳得已經(jīng)快要蹦出嗓子眼兒了,。
沒辦法，她每次見到卡亞希都會這樣,，即便臉上大大方方,，心里頭也是一大片小鹿亂撞。更何況這次她還出糗了,，想的什么全都擺在臉上,，真是丟死人了。
不遠拐角處停著皇帝的大幅儀仗,，侍于直魯古身側(cè)的屈出律先開啟了一番助攻：“陛下,，恕兒臣多言：緣分天注定，唯缺牽線人,?！?p> 屈出律經(jīng)常陪同直魯古，知道他膝下無子,，所以一直把卡亞希當作自己的半個兒子,，平日里寵愛有加，以至于婚事他都愿意親自為卡亞希做主,。
如今恰巧看到這一幕,，屈出律不妨順水推舟，對誰都不是壞事,。
直魯古輕輕捋一捋胡須：“剛才過去的是誰家女兒?”
阿鉑回答：“看起來像蕭少監(jiān)府上的女公子,。”
“蕭堇的女兒?倒是門當戶對,?！敝濒敼湃粲兴迹骸皬那翱蛇M過宮來?”
阿鉑再答：“早前兒端午來過一次?！?p> 直魯古低低“嗯”了一聲,，看來是心中有數(shù)了，遂命令道：“叫她明天晌午到龍德殿來?！?p> 次日晌午,，蕭納顏打扮得格外隆重整齊。她先懷著緊張的心情滿臉嚴肅地踏入龍德殿,，再對著主位上的直魯古行大禮,，以示最崇高的敬意。
直魯古倒嘮家常似地給納顏賜了座：“不必緊張,，朕傳你來是有件好事要告訴你,。”
納顏不解：“好事?”
直魯古開門見山：“朕覺得你跟卡亞希很合適,，想給你們賜婚,。”
?????。,。?！
蕭納顏懵了,，徹底懵了。
她兩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瞪著,，腰板挺直僵在那里,，如同雕塑般一動也不動。許是身體跟不上精神反應(yīng)了,，此時此刻她的心臟內(nèi)腦海里就仿佛被盤古開了天辟了地,，激烈的心情就如同數(shù)以萬計的碎石，攜帶著燃燒的火焰,，在她的體內(nèi)大片大片地鋪撒開來。
笑容藏不住了,，真的藏不住了,，臉上癢得就像被花貍奴的小軟爪子輕輕刮著，然后它還在耳邊洗腦似地喵喵：“喵～快笑啊,，開心為什么不笑呢,？”
“那……那陛下可告訴過卡亞希大人?”
“將來嫁過去的是你，所以朕先問問你的意思,，卡亞希那邊還未說過,。”
“噢……原是這樣,?！本退悴恢揽▉喯Ｊ鞘裁磻B(tài)度，納顏也還是高興，終于忍俊不禁：“陛下,！臣女非常樂意,！這是臣女的榮幸！”
納顏的果斷讓直魯古非常高興,，自己的眼光果然沒差,，聽到這個消息的她從頭到腳都散發(fā)著濃濃的喜悅，足以見得她對卡亞希的喜愛：“很好,！卡亞希,，現(xiàn)在你可以出來了?！?p> 納顏大吃一驚,，沒有想到直魯古居然瞞著她偷偷叫來了卡亞希。她馬上屏住呼吸,，擺出一副端莊持重不驚寵辱的模樣,，淡淡微笑起來。
“請陛下安,，請女公子安,。”卡亞希面無表情,，靜靜朝直魯古和納顏問好,，納顏則欣喜地站起來回他：“大人安好！”
“瞧見了吧,？你竟還不及姑娘家果斷,。”直魯古朝卡亞希打趣：“還有別的想法嗎,？”
之前為了向直魯古要阿玉,，卡亞希在秋獵的時候比平常的表現(xiàn)更加優(yōu)秀，因而獲得許多賞賜,。然而就在他想去要人的前一天晚上,，阿玉是渾忽的真相大白讓他一瞬間沒有緩過勁兒，所有的努力最終化為泡影,，他那僅有的一點點對于婚姻的興趣便在此刻猝然消失殆盡,。
然君無戲言，皇命難違,，的確直魯古現(xiàn)在給他選擇的機會,，可他又能選誰呢？
除了眼前僅有幾面之緣的蕭納顏,，他別無選擇：“沒什么想法了,?！?p> 直魯古頷首：“好，那便定下了,?；槠谏星也患保旰箅迺屎笊套h,?！?p> 納顏識相地走到卡亞希身邊，二人遂俯首謝恩,。
出去還是納顏先搭話的,，只是看到卡亞希沒有什么表情，她欣喜之余也生出一點失落：“以后請大人多多關(guān)照,?！?p> “多多關(guān)照?！笨▉喯Ｇ鍦\地勾勾嘴唇,，禮貌性地回道：“在下還有事情要辦，先行一步,?！?p> 他對自己一直不怎么熱情，想走,，納顏也留不住他：“……恭送大人,。”